「大伯,您快醒醒啊!」雁南镇一个秋日的早晨,宋文川握着大伯的手,任凭医生怎么劝都不愿放开。

原本热闹的宋家大院,因为大伯的离世和11个堂兄弟各奔东西而变得冷清。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每天坚持给大伯打扫院子的三侄子,竟在春节前把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堂兄弟们都请了回来,完成了大伯生前最大的心愿。


大伯去世后,每天给大伯家打扫院子,今年11个堂兄弟要在我家过年

01

雁南镇的冬至格外寒冷,宋文川拿着竹扫帚走进大伯家的院子时,天还蒙蒙亮。老宅的青砖墙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大伯生前最喜欢这些绿植,说它们能让院子显得不那么冷清。如今虽然大伯已经走了三个月,但宋文川每天清早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打扫院子。

「又来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婶探出头来,「这么冷的天,你歇歇也行。你说你,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天不亮就起来,多累啊。」

宋文川笑着摇摇头:「不累,都习惯了。再说这是大伯的院子,得收拾得利利索索的。」

说着,他弯下腰,仔细地扫着落叶。院子里的老柿子树早已光秃秃的,枝桠间零星挂着几个干瘪的柿子。那是大伯最后一次爬上去摘的,说是要留着给大家尝尝今年的丰收。谁知道,人就这么突然走了。

扫完院子,宋文川习惯性地在老柿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这张石凳是大伯年轻时从河边搬回来的,上面的青苔都被坐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记得大伯在世的时候,每天都要在这里坐着,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家人,脸上总是带着欣慰的笑容。

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乡亲们敲着铜锣,穿着白衣送大伯最后一程。那天是个阴天,连天上的太阳都躲在云层后面。11个堂兄弟难得聚在一起,却是为了这样的事。宋文川记得,大伯生前常说:「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啊,就是聚得少了。」

起身往堂屋走去,墙上的挂历映入眼帘,再有两个月就是春节了。宋文川站在电话机旁,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大哥的号码:「大哥,今年春节,把兄弟们都叫回来吧。大伯生前最念叨的就是要一家人团圆,咱们得完成他的心愿。」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叹息:「是啊,得让大伯在天上看看,咱们宋家的人还是这么团结。」



02

1985年的夏天,整个雁南镇都在议论宋家的宋大力疯了。一个农机站站长,居然要卖掉刚分到手的拖拉机,就为了供一个侄子上大学?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连隔壁村的人都知道了。

「我看宋站长这是昏了头了,」街上卖肥皂的李婶摇着头说,「那拖拉机可是吃饭的家伙什,卖了往后靠啥养家?」

可宋大力根本不管这些闲言碎语。那天在堂屋里,他把拳头重重砸在八仙桌上,震得茶碗里的水都溅了出来:「老三读书有出息,这钱花得值!谁要再说三道四,就别来我家门口!」

坐在堂屋的人都噤了声。宋大力虽然平日里性子急,但为人最是重情义。自从宋文川的父亲走得早,大伯就把这个侄子当亲儿子看。每次开家族会议,都把宋文川叫到跟前坐着,生怕别人说他偏心眼。

「大伯,要不还是算了吧?」宋文川低着头说,「我去技校也行,这样花销就小多了。」

「去什么技校!」宋大力瞪着眼睛,「你这孩子,成绩这么好,必须得上大学!钱的事你别管,这是你大伯的事。」说完,又转向堂屋里的其他人,「我就问问,咱们宋家这些年出过几个大学生?一个都没有!现在机会来了,凭什么不让老三去?」

那个夏天特别闷热,院子里的老柿子树也懒得开花。宋大力带着宋文川去县城,把拖拉机过了户,换来了一沓子钱。回来的路上,大伯破天荒地在街边摊买了两个冰棍,递给宋文川一个:「好好读书,别辜负了大伯的心意。」

这件事在镇上传了好久,有人说宋大力是个傻子,有人却偷偷竖起了大拇指。但不管别人怎么说,宋大力始终坚持自己的决定,还常常跟人说:「我就是要让人知道,我们宋家也能出大学生!」



03

1989年的春天,县城飘着细雨。宋文川刚拿到大学毕业证书,城里一所重点中学就向他伸出了橄榄枝。正当他准备去城里谈工作的前一天晚上,一个电话打乱了所有计划。

「文川啊,」电话那头传来大伯母沙哑的声音,「你大伯出事了。今天去下乡检修拖拉机,不小心被压到了腿。现在在县医院,医生说……说可能要养好几个月。」

宋文川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就在三天前,大伯还在信里说等他工作稳定了,要给他介绍对象。现在却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第二天一早,他直接去了县医院。推开病房的门,看见大伯正靠在床头,腿上打着石膏,脸色发白但还是笑着:「来啦?我这没事,你该忙啥忙啥去。」

「大伯,我决定了,」宋文川说,「我要留在县城中学教书。」

「胡闹!」大伯一听就急了,「城里条件多好,工资待遇都比这强。你可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前程。」

宋文川执拗地摇头:「这些年要不是您,我连大学都上不了。再说了,县中的化学老师也缺人,我在这教书挺好的。」

临走前,城里学校的校长惋惜地说:「你在城里发展,前途肯定更好。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但宋文川心意已决。这一留,就是二十年。大伯的腿伤虽然后来好了,但落下了毛病,天阴下雨就疼。好在有宋文川在县城,经常能回来看看,给大伯抓药、按摩。渐渐地,连街坊邻居都夸:「文川这孩子,有出息!」



04

从1990年到2009年,宋文川在县城中学站稳了脚跟。学校里的同事都说他是个好老师,每年都有他教的学生考上重点大学。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每个周末都会骑着二八大杠回村里,给大伯送些营养品,陪大伯说说话。

大伯最爱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每次宋文川回来,大伯都会絮絮叨叨地跟他讲村里的变化:「你看咱们村这些年,路修好了,电也通了,水泥路都修到家门口了。」说这话的时候,大伯的眼里总是带着光。

确实,这些年堂兄弟们都有了各自的发展。大堂哥在省城当了干部,二堂哥开了运输公司,其他堂兄弟也都在各自的领域有所成就。每次提起这些,大伯的腰板都会挺得直直的,仿佛在说:「这就是我宋大力的侄子们!」

「文川啊,你这个周末怎么又回来了?」隔壁的王婶总是这么问。

「回来看看大伯,顺便给他按按腿。」宋文川每次都是这样回答。

大伯从不说感动的话,但宋文川知道,每次他要走的时候,大伯都会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骑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才转身回屋。有一次宋文川回头,正好看见大伯偷偷抹眼睛。

渐渐地,大伯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每逢阴天下雨,那条老伤腿就疼得厉害。宋文川就会煮一壶姜茶,陪大伯说说话,给他揉揉腿。大伯常常感叹:「要是能把这些孩子都叫回来团圆就好了。这些年,大家都忙,聚得越来越少了。」

2009年的秋天,宋文川收到了一个令人心痛的电话。大伯在睡梦中走了,走得很安详。临终前,还念叨着要大家常回来看看。那一刻,宋文川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把这个院子当成了第二个家。



05

2011年除夕,宋家老宅前的大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冬日的寒风中,灯笼随风轻轻摇晃,映红了整个院子。宋文川从早晨就开始忙活,先是打扫院子,然后贴春联、挂灯笼,把院子收拾得焕然一新。

中午开始,堂兄弟们陆续到来。有的是开着小轿车来的,有的是坐着长途汽车来的。每次有人到,院子里就会响起一阵欢声笑语。宋文川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想起了大伯生前常说的话:「咱们宋家的根在这里,不管走得多远,都得记得回来。」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炉子里的木炭发出噼啪的响声。大堂哥端起酒杯,声音有些哽咽:「来,先敬大伯一杯。要不是他老人家,咱们兄弟也不会有今天。」

酒过三巡,话匣子渐渐打开。二堂哥说起小时候淘气,被大伯追着打的事;三堂哥讲述大伯暗地里资助他上技校的往事;四堂哥则说起大伯帮他筹钱开第一家小店的情景。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回忆。

宋文川听着这些故事,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大伯虽然走了,但他留下的这份情义,会永远传承下去。就像院子里那棵老柿子树,经历了春夏秋冬,依然枝繁叶茂,年年结果。

午夜的钟声响起时,院子里飘起了雪花。一家人挤在堂屋的窗前,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院子里。这个寒冷的冬夜,因为团圆而变得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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