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联社1月27日讯(记者 付静 陆婷婷)声称服务超20万家庭的中国首家美股上市少儿编程教育机构童程童美(NASDAQ:TCTM)深陷经营危机,称课程将无法继续交付。据1月24日童程童美官微最新消息,童程童美已与小码王在线达成合作协议,家长可将在童程童美的剩余课时转换为小码王在线的相应课程,以减少损失。

财联社记者多方采访获悉,童程童美经营不善带来一系列影响,针对权益受损的家长,官方称正在接洽多家同业机构进行学员转课,已与其达成合作的机构背后涉及多家上市公司。同时,部分校区则表示年后将重新注册品牌开业“另谋出路”。行业分析人士认为,非学科类培训机构由于未受到相关政策影响,出现问题主因在于自身经营不善。不仅如此,童程童美收费还存在两点违规的可能。

上市公司“接盘” 校区“另谋出路”

“我们校区负责人拉到投资了,自己接管校区所有家长,重新注册品牌继续经营,年后会继续交付课程,还是原来的老师。”深圳某校区课程老师通过微信告诉财联社记者。

近日,亦有自称童程童美讲师的人士向财联社记者反映,其“12月份的社保断了,欠工资没发。”上述课程老师则称其所在校区将“独立出去”:“我们校区老师都已经快速办好了手续,其他校区(针对员工、家长权益受损的问题)也是在处理中,但最后可能会关掉。”

截至1月16日,童程童美称还有超过120家门店在正常经营。但财联社记者通过美团查阅广州、深圳两地童程童美各中心的开业情况,平台均显示“抱歉,商家已歇业关闭”。据悉,目前多地门店存在集体歇业的情况,春节后能否顺利营业尚未可知。


记者实地探访童程童美广州滨江东校区注意到,该校区大门紧闭,门口张贴了1月13日-2月12日寒假放假通知,同时进行形象升级及迁址公告,预计最快4月搬迁至新址,表面看似乎并无异样。



记者于去年12月18日探访时,该校区还在正常经营。学生在上课时门外还有几位等候的家长,不过前台始终无工作人员,该校区在门口资料上留下的联系电话也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童程童美广州滨江东校区 财联社记者摄)

据童程童美官微,目前小码王、勰码信奥、乐博乐博、核桃编程、妙小程等少儿编程教育机构可免费提供一定课时的部分课程或支持童程童美的部分课程转课。童程童美表示,上述兑换为公益性质,童程在线与相关公司之间无任何资金往来。

值得关注的是,目前已抛出换课方案的同业机构中,实际上涉及了多家上市公司。其中,乐博乐博系盛通股份(002599.SZ)全资子公司;妙小程曾宣布被三七互娱(002555.SZ)收购。

另据证券时报报道,在上海某校区,斯坦星球可以兑现童程童美课程课时,而斯坦星球则隶属于昂立教育(600661.SH)。同时,新东方、海亮教育等美股上市公司亦发布了兑换方案。

17日童程童美官微消息显示,截止到本通报发出时,包括公司董事长韩少云、总经理唐晓澜、财务团队等在内的高层管理人员,及部分地区校区负责人仍然坚守岗位,积极配合各级政府有关部门处理相关事宜,积极筹措资金,积极回复处置各种反馈。

不过,针对公司官方披露的进展及网络流传的诸多情况,财联社记者曾多次致电童程童美,电话始终未能拨通;财联社记者向童程童美发送的采访邮件截至发稿亦未得到回应。

退费难背后存两点违规可能

值得关注的是,去年12月初曾有学生家长向财联社记者称,其于10月18日申请的7000元退款已超过30个工作日退款期限,但仍未收到退款,且校区和总部均含糊其辞。

不过童程童美深圳某校区老师却告诉财联社记者,退费需45个工作日:“涉及退费,我们要走集团流程,一般需要45个工作日,也就是差不多2个月左右时间,合同备注条款也会写清楚退出政策。”

12月14日,上述家长称已收到退款。即便如此,网络上仍有不少家长反映存在退费难问题。原本得到校方1月10日前退费承诺的一位家长11日晚间称仍未退费。


针对退费难,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向财联社记者分析背后的逻辑,“一些家长为了拿到折扣,配合机构一次性交一两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学费。其实带来的问题就是机构拿(预付的)钱盲目搞扩张,同时可能不是特别重视培训的质量,而是重视营销手段,出现资金链断裂之后,家长要退费就很难。”

有媒体援引接近童程童美高层人士称,童程童美先预收大量学费,再投入建设新的自营门店。这种模式一方面有利于在没有外部融资下快速扩张,但另一方面由于新店取得规模化收入需要一定周期,资金循环容易紧张甚至断裂。

由此财联社记者梳理发现,童程童美收费或存在两点违规可能。

其一,一次性课程费用收取金额超过相关规定。

2022年3月3日,教育部网站发布的《教育部 国家发展改革委 市场监管总局关于规范非学科类校外培训的公告》第七项明确指出,不得一次性收取或以充值、次卡等形式变相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或60课时的费用。2023年7月央广网曾报道,“教育行政部门和公安机关提醒,非学科类培训一次支付费用不超过5000元限额标准。”

根据童程童美财报称,其标准学费为每年8000元至人民币23400元,主要通过直接营销来努力招收学生。

财联社记者近日在深圳线下了解到,童程童美乐高课程学费约为13000元/年,一年大约40个课时。在介绍课程时,课程老师称,为了衔接上5岁左右儿童的机器人课程,学龄前儿童可以在2岁半左右开始学习该课程,学习时长2-3年。“一次性买三年120节课程的话,就有2000元优惠,买两年可以优惠1000元。”


(童程童美乐高教室内部 财联社记者摄)

财联社记者注意到,多位在童程童美维权群接龙的学生家长充值、办卡动辄上万元,多位学生的剩余课时过百。

熊丙奇表示,“有的家长一次性交费就是一两年,一次性交几万块钱学费显然是违规的。国家限制学费的金额,就是要避免出现资金问题。现实中确实很多机构都没落实,都在打擦边球。”

其二,预缴纳课程费用未存入监管账户。

相关部委规定,非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预收费须全部进入本机构收费专用账户。

有童程童美家长向记者介绍,曾吃过机构“跑路”的亏,因此知道需要通过“校外培训家长端”APP缴费买课。

记者梳理发现,该APP开发者为中央电化教育馆,即教育部教育技术与资源发展中心,APP简介则提到“针对预缴学费问题,搭建了校外培训选课缴费统一入口,实现培训机构预收费资金闭环管理”。同时,该APP亦对相关部委的相关规定有明确的提示弹窗。


不过记者在社交平台注意到,仍有众多购买童程童美课程的家长并不了解所谓监管账户。一位家长表示“孩子还没上小学,根本不知道这个APP,这次出事了去找教育局,工作人员说建议在这个APP上购买。”有家长表示,“教委的工作人员让我们大力宣传,学校每学期放假也在发钉钉进行提醒。”

换言之,部分童程童美工作人员在销售课程时并未主动向家长提及相关规定,实际收款账户也并非是监管账户。

据媒体报道,这次事件“暴露了全国性连锁培训机构的预付费监管难题,有关部门已经注意到相关监管举措难落实的情况。”

“虽然我们说要强调监管,但更主要的是家长作为消费者要严格按照规定交费,要有维权的意识。”熊丙奇同时称。

四年三度换帅 风险信号早已隐现

童程童美(NASDAQ:TCTM)的前身是创办于2002年的达内科技,2024年1月,达内科技在纳斯达克的股票交易代码由“TEDU”更改为“TCTM”。2月28日,达内完成重组更名,童程童美跃升为美股上市少儿编程公司。

根据童程童美公告,近期其CEO变动、CFO辞职。公司四年已三度换帅,恰逢集团总部正式迁入新址,引发外界猜想、质疑。

与此同时,其品牌声誉与口碑持续下滑,仅2024年11月,有关童程童美不予退费、拖欠退费、退费难的投诉就超过了20多条,亦有消费者通过小红书、抖音等平台进行曝光。

事实上,风险信号早已隐现。2017-2021年,童程童美连续出现净利润亏损,其中,2017年亏损额为14.7万元,第二年迅速扩大至5.9亿元。尽管在前任CEO掌帅期间,公司2023财年实现净利润2233万元,为疫情后首次实现年度盈利,但2024年再度上演业绩“变脸”。

在连续4个季度没有发布财报后,童程童美近日公布了2024年中报。公司去年上半年净亏损1.1亿元,同比扩大超173%;经营现金净流出8727万元,上年同期则是净流入510万元。

经营情况或许还在进一步恶化。童程童美1月14日通报称,“我们的销售收入从(2024年)下半年开始下降,浮动很大,使得我们一半的培训中心陷入了亏损。”

如前文所述,童程童美违规操作的同时,近几年规模也在快速扩大。从2018年到2021年,童程童美的门店数量从148家增至238家,2022年和2023年该数量仍维持在215家以上。而目前公司官网也显示,其业务范畴覆盖全国50多个热门城市,线下直营中心超200家,服务的学员超21万。


(图源童程童美官网)

童程童美曾在财报中称,“公司持续经营收入成本主要受到学习中心数量的影响。”颇为激进的门店扩张或使其背负了沉重的人力、房租等成本。在门店数量达到巅峰的2021年,公司营业成本攀升至12.01亿元,为2019年来最高水平。截至去年6月底,童程童美账上现金仅剩下1.08亿元,半年时间就“缩水”1.191亿元。

而在负面消息不断传出之时,1月15日,童程童美发布了一份股票增发招股书。公开信息显示,达内科技在IPO时募资1.38亿美元,此后童程童美未能单独融资。另据财报,过去一年,除了一笔1100万元的银行贷款之外公司无其他资金流入。

此前网上流传的一封致家长信显示,童程童美面临收入及利润下滑压力,公司管理层采取了降低运营成本、小比例缓发薪酬等系列措施。


按照公司在信中的说法,“2024年下半年,素质教育行业受到了一定的挑战。行业整体收入下滑约在20%左右,许多机构陷入了经营困境。”不过熊丙奇分析,“其实整体来讲,非学科类培训并没有受到‘双减’政策影响。很显然出现这种问题,虽然说可能受到经济环境的影响,但主要是自身经营出现了问题。”

种种迹象表明,公司或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其后续经营情况如何,财联社记者将保持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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