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我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家里,和孩子们一块儿贴春联、扫尘土。忙了一上午,天还没完全亮透,老公刘涛就从床上爬起来,开口就是:“今儿个妈说让你早点去婆家,我们大家一起过年,家里有八口人,得提前准备点。”我愣了愣,心头瞬间升起一股烦躁感:“八口?都哪八口?”“妈、爸,还有我和你,还有我姐和姐夫,外加孩子们。这么多人,你得提前去帮忙准备,厨房的事多得很。”我死死盯着他,看着他一副“你应该知道”的表情,突然间,我觉得这年味一下子淡了。每年大年三十,原本是家庭团聚的时刻,但这个时刻一到,我就变成了一个被厨房捆住的劳动力。我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口说:“我也忙活了一早上,做做饭难道就能算是全家的责任吗?”刘涛却依旧不以为意:“你这话说得,反正我妈心疼你,别让她说你不孝顺。”
他的一句话,带有一点挑拨的意味,顺着这话,我又开始感到心里愈发不平。
我转身去厨房,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到了婆家,气氛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年味十足。大客厅里,姑姑、舅舅、姨丈、外甥女,已经围坐了一圈,都在等着饭菜端上桌。家里的饭桌堆满了各色菜肴,香气扑鼻。每个人都穿着新衣服,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但我一进厨房,看到的却是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和一片混乱。妈妈在一旁搅拌着几个大锅,我的公婆站在旁边看热闹,指手画脚,似乎我是那个唯一缺乏经验的“小丫头”。“哎哟,这个菜要再烧一会儿,别急。”“快点啊,这就不行了,怎么那么慢?”我皱起眉头,强忍住心头的怒火,继续动手。看着锅里翻滚的菜肴,我的心情越来越糟。
突然,我听到公公在一旁跟妈妈说:“这孩子,咋这么慢呢,早就说过她做菜不行。”我忍不住回头:“我不是说了吗,今天你们就自己做吧?”妈妈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她忙吧,今天你辛苦点,多做些菜。”我沉默了,心底却有种隐隐的不满:为什么每年都是我在这里忙,婆家其他人就能坐着等,难道我是来享受折磨的?
此时,厨房的另一头,姑姑忽然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酒:“小王啊,你也别怪妈,年年都做饭,大家习惯了,今天特别忙,忙不过来。”“我不怪妈,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在等饭,为什么我得一个人在厨房忙呢?”我强压着情绪,轻声说。姑姑愣了愣,随即点头:“是啊,你说的对,毕竟也有其他人,大家一起分担比较好。”说完,她走了。
而这一切似乎不再能抑制住我心中的不快。我没有再继续做菜,而是默默地收拾起了手头的活,收拾了锅碗瓢盆,突然心生一计——我决定逃出去。“我先走了。”我朝刘涛喊道。他愣了一下,立刻追过来:“你去哪儿?”我冷冷一笑:“火车站,我有点事要办。”“火车站?”他有些发愣。我没有理他,转身走出了门。天还是灰蒙蒙的,但我心里却清楚,我再也不想留在这个做了“劳力”的漩涡里。
来到火车站,站台上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和忙碌的味道。我走到售票窗口,买了一张去往北方的票,回到车站大厅,坐下来等着列车进站。“怎么了,年三十不待在家里,跑来火车站?”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我接起电话,声音里有些无奈。“妈,那边做饭让我忙,我忙得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好不容易有点空,给自己放个假,去火车站散散心。”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妈叹了口气:“你也别太生气,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毕竟年三十,咱们自己也得为自己想想。”“嗯,我知道。”我挂了电话,心头突然间松了口气。
列车终于到了,我拖着行李走向车厢,发现不远处有几个穿着厚衣服的小孩在候车,围着父母叽叽喳喳地聊天。人群中的笑声、热闹和叫卖声渐渐远去,车站的远方显得格外宁静。
有时候,真的是想不通为什么年三十必须要捆绑着家庭责任。家庭团圆可以是陪伴与关怀,但也可以是一个人选择自我的时刻。年三十,我选择给自己一个短暂的逃离,去看看这世界的其他角落,也许,下一次回家,我会更懂得如何平衡自己和家人之间的关系。
而火车的轰鸣声逐渐消失在我耳畔,我知道,这一趟旅程,虽然开始了,但心里的冲突并不会随着离家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