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翎谕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前言
五年前,儿子说亲家母身体不好,让我去帮忙带孙子。
那时候我想着,反正城际高铁修好了,来回也就半小时的事,就答应了。
这些年,我早起晚睡,任劳任怨,每个月的退休金都贴补给儿子一家,就盼着他们过得好。
那天提前从老家回来,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
我才明白,原来这五年,我不过是个免费的保姆,一个随时可以被骗的傻老太太。
01
我站在门口,看着餐桌上的丰盛晚宴,手里还提着老姐妹硬塞给我的海鲜。
恍惚间,五年前的那个春天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我正在院子里给月季剪枝。
这是我退休后最享受的时光,伴着暖暖的阳光。
听着老伴在厨房里忙活的声音,整个人都沉浸在岁月静好中。
突然,儿子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宁静。
“妈,我和媳妇今天回来看看你们。”儿子的声音有些犹豫。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但也没多想,赶紧让老伴多炒两个菜。
儿子和儿媳妇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我一眼就看出他们的表情不太对劲,儿媳妇的眼圈还有点红。
等坐定后,儿子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妈,云云的妈最近身体不太好。
医生说她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不能再继续带小昊了。”
我端着刚泡好的茶,手顿了一下。
小昊是我两岁的孙子,从出生就是亲家母在带。
“我和媳妇商量过了,想请您过去帮忙带带小昊。”儿子接着说,
“现在城际高铁修好了,从这边过去也就半个小时,您要是想家了随时都能回来。”
我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儿媳妇,她低着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亲家母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确实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些年硬撑着带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老伴在一旁说:“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
反正这边到那边也就一站地铁的事,我想你了就去看你。”
我心里一暖,转头又看了看儿子,他眼里带着期待。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先过去试试,要是实在干不了,咱再想别的办法。”
这时,亲家公打来电话,说亲家母今天又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建议她尽快住院治疗。
儿媳妇接过电话,说了几句后就红着眼圈跑出去了。
我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忙跟儿子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明天就过去。”
那天晚上,我收拾行李的时候,老伴一直在旁边念叨:“带孩子可不是容易事,你要是觉得累就回来,别硬撑。”
我笑着安慰他:“你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再说现在的孩子也没那么难带。”
可我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五年,也没想到,这五年里我经历的,远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凌晨五点,闹钟还没响,我就已经醒了。
这是五年来养成的习惯,即便膝盖有些疼,我还是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隔壁还在熟睡的小昊。
厨房里,我打开冰箱,思考着今天该给小昊做些什么。
这孩子和他爸爸一样,都是个挑食的主,青菜不爱吃,肉又不能吃太多。
我常在菜市场转悠,就为了给他找新鲜的食材,变着花样地做菜。
今天准备了他最爱吃的虾仁蒸蛋,还特意把虾仁剁得细细的拌进蛋液里,这样他就不会挑出来不吃了。
蒸蛋的功夫,我又炒了个西兰花,把花朵切得小小的,配上胡萝卜丁,像是一幅五彩缤纷的画。
这些小技巧,都是这些年慢慢摸索出来的。
“奶奶,我闻到香味了!”小昊揉着惺忪的睡眼,出现在厨房门口。
我赶紧擦擦手,把他抱到餐桌前。看着他一点一点把饭菜吃完,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昨天老张约我去趟横店,说是跟团优惠,三天才两千块。”
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跟儿媳妇说。
她正在玄关穿鞋,头也不抬地应了句:“妈,您觉得去就去吧。”
我摇摇头:“算了,两千块钱给小昊报个兴趣班不是更好?”
儿媳妇说了句“随您”,就急匆匆出门上班去了。
送小昊去幼儿园的路上,天空阴沉沉的,我特意带了把大伞。
果然,刚到幼儿园门口,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我一手打伞,一手牵着小昊,把伞尽量往他那边倾斜。
等送完孩子,我的右边肩膀和裤腿都湿透了。
“大姐,你这样太不值当了!”隔壁张奶奶送完孙女,跟我一起往回走。
“孩子他爸妈都工作,工资也不低,让他们请个保姆多好。你天天这么操心,图个啥?”
我笑了笑:“自家孩子,哪有那么多图不图的。”可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前两天我问儿子要钱给小昊报奥数班,他支支吾吾地说最近手头紧,能不能等等。
但第二天,我就看见他换了个新手机。
下午我照例到幼儿园接小昊,远远地,就看见他趴在窗户边,盯着门口张望。
看见我的身影,他就使劲地朝我挥手。这时候,我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晚上给小昊洗完澡,哄他睡着,我才有空歇会儿。
手机响了,是老姐妹发来的温泉游照片,一群人在池子里笑得开心。
我点了个赞,轻轻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的养老钱,如今也所剩无几了。
02
又到月底了,我坐在床边,仔细地清点着这个月的退休金。
日历上密密麻麻地记着各项开支:小昊的英语班、游泳课,还有儿子上个月借走的两千块。
算来算去,手头又只剩下几百块钱了。
“妈,最近公司效益不太好,年终奖都不知道能发多少。”
吃晚饭的时候,儿子欲言又止地开了口,“能不能先借我五千块钱?下个月一定还您。”
我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儿媳妇,她低着头,专注地给小昊夹菜,仿佛没听见这番话。
其实上个月借的两千还没还,这次又要借五千。
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行,明天我去取钱。”
儿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夹了块红烧肉放进我碗里:“妈,您也多吃点。最近您瘦了。”
是啊,我确实瘦了。
每天大清早就起来准备三餐,白天看孩子,晚上还要给儿子儿媳准备夜宵。
虽然忙得连轴转,但看着小昊一天天长大,看着儿子儿媳每天能吃上热乎饭,我心里还是欣慰的。
只是最近,总觉得有些事情说不太通。
上周我去菜市场,看见一条特别新鲜的鲈鱼,考虑再三还是没买。
晚上回来和儿媳妇说起这事,她立马说:“妈,咱家现在这个经济条件,还是节省点好。”
可第二天,我整理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购物袋时,发现里面有一件价签还没撕的羊绒衫,标价赫然写着一千二。
不过,儿子对我还是很体贴的。每个月都会给我放一星期假,让我回老家休息。
刚开始我还不太习惯,舍不得离开小昊,后来发现老伴一个人在家也怪可怜的,就慢慢接受了这个安排。
临走那天,儿子特意叮嘱我:“妈,您就安心回去住几天,家里有我们照顾着。”
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小昊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奶奶去几天就回来,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哦。”
老伴见我回来,高兴得像个孩子,非要带我去吃街口新开的饭店。“你看你,瘦了这么多。”
他心疼地说,“何苦呢?咱们的退休金够用,干嘛还要这么辛苦?”
我笑着摇摇头:“自家孩子,我不帮衬着谁帮衬?再说了,看着小昊一天天长大,我心里也高兴。”
可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周日早上,我接到老姐妹王芝兰的电话:“老刘,你快来公园这边,咱们扎堆跳广场舞呢!”
我一边择着菜,一边歉意地说:“今天怕是去不了,得给孩子做午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王芝兰叹了口气:“你也太不自在了,天天围着他们转。
我听说你儿子一家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困难?”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前几天我侄女在温泉度假村看见你儿子一家人了,还有你那个亲家一家。
她说他们玩得可热闹了,还包了个大包厢吃饭。”
王芝兰说着,又补充道,“你不是说他们经济困难,连买条鱼都得精打细算吗?”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想起前几天小昊说的话。
那天我刚从老家回来,问他周末都做了些什么。
他天真地说:“和爸爸妈妈、姥姥姥爷一起去玩了,吃了好多好吃的!”
当时我只当是孩子的夸张之词,现在想来,却细思极恐。
放下电话,我望着厨房里简单的三菜一汤,心里五味杂陈。
记得上周我想炒个虾仁,儿媳妇说太贵了,让我改炒青菜。
可刚才王芝兰的话,却让我想起更多反常的细节。
比如儿媳妇总说生活费不够用,可她的化妆包里总是能变出新的护肤品。
还有小昊,总是在我休假回来后,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他去了游乐园、海洋馆。
晚上,我下楼转转,邻居家的张奶奶看见我,朝我招招手:“刘姐,听说你儿子最近升职了?”
“升职?”我一头雾水,“他没跟我说啊。”
“是吗?”张奶奶有些诧异,“昨天我看见你儿媳妇在电梯里跟人说起这事,还说要请人吃饭庆祝呢。”
03
那天早上,老家的朋友硬要送我几条大鱼和几斤海虾,说是她外甥在海鲜市场工作,价格便宜。
“你那儿子儿媳不是爱吃这些吗?带回去给他们尝尝。”她一边帮我装进保温箱,一边念叨。
我本来打算过两天再回去的,但想着海鲜放不长久,就提前坐了下午的高铁。
一路上,我抱着保温箱,想着儿子儿媳看到这些海鲜该有多开心。
这些年,我总是精打细算地买菜,很少给他们买这些“贵重”的食材。
晚上八点多,我拖着行李箱,拎着保温箱,站在自家楼下。
楼上透出温暖的灯光,飘来阵阵菜香。
我抬头数了数,没错,就是我们家。
心想着儿子儿媳难得下厨,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电梯到了十二楼,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家门口。
屋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还有碰杯的声音。
我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听见小昊奶声奶气地说:“姥姥,我还要吃大虾!”
“好好好,姥姥给你剥。”是亲家母的声音,一点也不像传说中身体抱恙的样子。
我的手顿在门锁上,心跳突然加快。
轻轻转动钥匙,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我如坠冰窟。
餐桌上摆满了色香俱全的大菜:
红烧排骨油光发亮,清蒸鲈鱼肉嫩鲜美,油焖大虾个个金黄酥脆。
一瓶红酒正开着,儿子儿媳和亲家两口子举杯相谈甚欢。
小昊坐在姥姥身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任由姥姥给他夹菜布菜。
“这周末天气不错,咱们一起去泡温泉,放松放松。”亲家公举着酒杯说,“上次去玩得挺开心的。”
“对对对,上次小昊可喜欢了。”儿媳妇笑着应和,
“这次我看了一下,还有亲子spa,可以带小昊一起体验。”
我站在玄关,手里还提着给他们带的海鲜,浑身发冷。
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的生活是这个样子。
那些所谓的经济困难,那些不够交的学费,那些看不起的病,都是骗我的。
亲家母坐在那里和和气气地给孙子布菜,那个说要紧急住院治疗的腰椎间盘突出,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的动作利索,笑容温婉,那副“病重”的样子早就无影无踪。
“还是妈不在的时候自在。”儿媳妇端起酒杯,“整天管东管西的,连买个护肤品都要被说浪费。”
“是啊,”儿子也跟着抱怨,“动不动就问这问那,烦死了。”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五年了,我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把全部的退休金和积蓄都贴补给他们。
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评价,这样的对待。
玄关的灯突然亮了,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妈?您、您怎么提前回来了?”儿子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慌忙起身。
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餐桌上的每一道菜,看着他们脸上来不及收起的惊慌。
“怎么,我不能提前回来吗?”我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
“是怕我看到你们这顿大鱼大肉吗?还是怕我发现亲家母的腰原来一点事都没有?”
屋子里一片死寂。
“妈,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儿媳妇试图解释。
我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不用解释了。这五年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说不通。
现在我明白了,是我太傻,太容易被骗了。”
我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小昊身上。
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氛吓到了,怯生生地躲在姥姥身后。
这个我捧在手心里的孙子,现在看起来是那么陌生。
“本来我带了些海鲜回来,想着你们会喜欢。”
我苦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保温箱,“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儿子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连声说:“妈,您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把保温箱放在门口,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我这就收拾东西回老家。以后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
“妈!”儿子在身后喊。
我头也不回:“这五年,我付出的够多了。你们不是嫌我管东管西吗?那就如你们所愿,以后我不管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的动作出奇地平静。
五年来积攒的委屈和心酸,在这一刻反而都化作了一种释然。
老伴说得对,我们的退休金够用,何必讨这个苦吃?
临走前,我最后看了一眼餐桌。菜已经凉了,却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亲家母不安地站起来:“刘姐,要不您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不必了。”我淡淡地说,“这出戏,演得够久了。”
拖着行李箱走出单元门的时候,夜色正浓。
远处霓虹闪烁,我的眼前却格外清明。掏出手机,给老伴发了条信息:“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回来了。不是短暂的休假,而是彻底地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时,我想起一句话:“人这一辈子,不能光为别人活着,自己也得为自己活一回。”
是啊,年过六十,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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