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明,今年四十岁,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

村子不大,三面环山,平日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鸡鸣和狗吠。我的父母是普通农民,靠种地和养几头猪供我们兄妹三人读书。我是家中长子,后来考上了一所二本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工作,做着一份普通的文职工作。

如今,我们一家三口住在省城一套小两居里,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但也过得安稳。



我的二伯今年六十五岁,他是我父亲的弟弟。二伯这一生,可以说是“命运多舛”四个字的真实写照。

他年轻时没成过家,至今孤身一人。虽然家里人也曾催促过他找个伴,但二伯总是摇摇头,说:“都这把年纪了,凑合着过吧。”

我和妻子每个月都会给二伯寄一千块钱,虽然他嘴上总是说“够了够了,别花这冤枉钱”,但我知道,这一千块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一份重要的依靠。



二伯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有名的好手。听父亲说,当年村里建房子、修路,二伯都是跑在最前头的人。他力气大,手脚麻利,村里人都很喜欢他。

但二伯的命不好,二十多岁那年,他和村里的姑娘李翠订了亲,眼看着就要结婚了,李翠却得了重病,没熬过那个冬天。

父亲提起这段往事时,总是叹气:“你二伯那时候难过得很,天天闷在屋里,饭也吃不下。”

后来,家里人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姑娘,但二伯不是嫌人家不合适,就是干脆不见面。再后来,年纪一年年大了,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村里人都说二伯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怕了。怕再遇上不幸,怕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二伯没有成家,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二伯一个人挑起了家里的重担。村里谁家的田地需要帮忙,二伯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换来的工分都拿去贴补家用。

日子虽苦,但二伯从不抱怨。他总说:“咱家穷点没事,关键得把爹妈伺候好。”

父亲曾跟我说起二伯照顾爷爷奶奶的那些年,语气里满是敬佩。

“你二伯是真孝顺。”父亲说,“那时候你爷爷中风,卧床不起,啥事都离不开人。他一个人伺候爹妈,白天干活,晚上还得守着,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那你们呢?”我问。

父亲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那会儿我和你大伯都成家了,家里也没条件照顾老人,就只能靠你二伯了。他嘴上不说啥,可心里肯定也苦。”

爷爷去世那年冬天,奶奶也病倒了。

二伯为了给奶奶看病,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最后还是没能留住老人。

奶奶下葬那天,二伯跪在坟前,哭得像个孩子。他这一生,把最好的年华都耗在了照顾老人身上,可等老人去了,他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奶奶去世后,二伯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那是一间土坯房,屋顶漏风,下雨天屋里到处是水。我每次回村,都会带些米面油过去。

他总是笑呵呵地接过,说:“你们城里人有钱,这点东西算啥。”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我知道,他每次都会省着吃,生怕浪费了。

有一年春节,我带着妻子和孩子回老家过年。二伯得知我们回来,早早就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还在门口挂了几串鞭炮。那天他穿了一件旧棉袄,手里提着一篮鸡蛋,站在村口等我们。

“明子回来了!”二伯远远地就喊。

“二伯!”我快步走过去,接过篮子。

“这鸡蛋是家里老母鸡下的,拿回去给孩子补补。”二伯笑着说。



我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年,二伯过得清苦,家里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可他总想着我们,总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妻子见了二伯,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她拉着二伯的手说:“二伯,下次您可别这么破费了,咱家啥都有呢。”

“这不算啥。”二伯摆摆手,“你们回来一趟不容易,得让你们吃得好点。”

那天晚上,我们在二伯家吃了顿饭。虽然菜不多,但都是他亲手做的。二伯端着酒杯,跟我父亲聊起了小时候的事,聊着聊着,眼眶就红了。

“我这一辈子啊,没啥遗憾,就是对不住你们。”他说,“以前家里穷,爹妈全靠我照顾,你们兄弟俩没少受委屈。”

父亲摆摆手:“二哥,咱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

我看着二伯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这一生,为了家人放弃了太多,可谁又能真正理解他的孤独呢?

去年,村里传来消息,说二伯住的那片房子要拆迁了。听说补偿款不少,最少也有几十万。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有些高兴,想着二伯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没过几天,二伯打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吞吞吐吐,说想让我帮他拿主意。

“明子啊,这次拆迁补偿的钱……我想存着,以后老了用。”他说,“可我又怕不安全,你说咋办?”

“二伯,这钱是您的养老钱,您放心存银行就行了。”我劝他。

“嗯……行,那我听你的。”二伯答应了。

过了几个月,拆迁款下来了,二伯拿到了一笔不小的钱。他特地跑来省城找我,说要把钱分给我一半。

“明子,这些年多亏了你们,要不是你和你媳妇,我早就没法过了。”他说,“这钱你拿着,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连忙拒绝:“二伯,这钱是您的,咱不能要。”

妻子在一旁听了,也赶紧劝他:“二伯,明子说得对,这钱您留着,以后用得着。”

可二伯执意要给我们,说什么也不肯收回去。我只好先收下,想着以后再找机会还给他。

晚上,我和妻子聊起这件事,妻子忽然严肃地说:“这钱咱真的不能要。”

“为什么?”我问。

“二伯一辈子不容易,他没儿没女,指望着这笔钱养老呢。咱怎么能花他的血汗钱?”妻子说,“明子,你得劝劝他,把钱还给他。”

我点点头,心里也下了决心。第二天,我把钱拿回去还给了二伯。他起初不肯收,可在我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明子,你们是真好。”他叹了一口气,“有你们,我这辈子值了。”

如今,二伯住在拆迁后的新房里,日子过得比以前宽裕了。我每次回村,都带着妻子和孩子去看他。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话也比以前多了。看着他精神矍铄的样子,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二伯这一生,虽然命运多舛,但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这个家。

他的善良和坚韧,深深地影响了我。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让他晚年过得安稳、幸福。

至于那些拆迁款,我再也没动过提起,因为我知道,那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依靠。

每次看着二伯的背影,我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平安、健康,过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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