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鑫 董译夫/文考古资料证明,在新石器晚期已有青铜工艺。至夏代,青铜器的器类与数量显著增多,器皿造型也相当美观;商代至春秋中晚期,是我国青铜器工艺繁荣发展的时期,无论是器类、数量还是器皿造型与纹饰的艺术性,都远远地超过前代;战国以降,青铜器工艺逐渐衰落。
“龙纹”在青铜器纹饰中意义非凡。历代帝王认为龙的大气磅礴有助于国家的强盛和疆域的拓展,成为皇权的象征。神秘的龙纹饰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想象空间,它不只是简单的装饰,更是中华文化的象征。
飞龙在天,蛟龙得水,龙腾虎跃,二龙戏珠,龙的形态千变万化,青铜器上的龙纹也极其丰富,常见龙纹如卷龙纹、交龙纹、花冠龙纹、双体龙纹、爬行龙纹等,它们与青铜器造型高度和谐统一,共同构成了一件件完美的艺术品,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中国青铜文化艺术。
兽首衔凤纹镈钟上的镂空双龙纽,双龙对立,口中各衔一条蛇。
春秋时期交龙垂鳞纹鼎上的龙首
春秋时期交龙垂鳞纹鼎上的双钩交龙纹
“颂”青铜壶上的蛟龙纹、夔龙纹
古父己卣,上海博物馆藏
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陈振裕主编,胡志华绘图,下同)
古父己卣(yǒu)的颈部及圈足各饰龙纹,盖面及腹部是浮雕的大牛头,牛角翘起突出器表,巨晴凝视,有神秘感。盖铭与器铭相同,皆为两行六字:古作父己彝亚。可见这是贵族古氏为其父己所铸的祭器。
龙从何来?
在繁缛多样的青铜器纹饰中,“龙纹”是地位重要且流行时间最长的一种图像。那么,什么是龙?我们来阅读古籍,共同寻找答案。
《易·乾》:“飞龙在天。”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龙,水物也。”
《管子》:“龙生于水,被五色而游,故神。欲小则化如蚕蠋,欲大则藏于天下,欲上则凌于云气,欲下则入于深泉。变化无日,上下无时,谓之神。”
《说文解字》:“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通过这些记述,可知龙可遨游于海中,又能飞于云天,体形大小、长短变化无穷,具有玄妙的神力,故在上古时代即被奉为神物。龙纹成为数世纪青铜艺术表现之主题,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其神力信仰之隆,尊崇之深。
青铜器纹饰的渊源,可以上溯到新石器时代的陶器纹饰与玉器纹饰。因为大部分的青铜器与陶器和玉器所担当的社会功能基本相同。由于龙纹延续时间较久,龙纹间的演变关系并不十分明晰。正因如此,龙纹的分类也有多种说法,有躯体分、图像结构分及宋以来前人约定俗成的习惯性称呼等多种。以躯体形状划分为例,可分直体、曲体与卷体三类。而具体到形容名称,则有夔纹、花冠龙纹、曲角龙纹、卷角龙纹、长鼻龙纹、双体龙纹、团龙纹、顾龙纹、交龙纹、蟠龙纹等等。
古拙神秘的商代龙纹
青铜器上的龙纹最早见于商代二里岗时期,纹饰变化多样,既有单体与双体之分,又有虎首、兽首、鸟首之别,还有尖角、直角之异。殷商时期的青铜器龙纹主要体现对龙的神秘力量的敬畏,此时的青铜龙纹的特点是古拙、神秘、威严。
这种时代性特征不单单是技术上的客观因素所致,更重要的是先民意识里充满着对龙的神秘力量的敬畏,在青铜器上他们要把龙的神秘、威严表达出来,而不是追求个人对青铜器龙纹的艺术审美。
夔龙纹
鄂侯铜方罍上的夔龙纹
妇好青铜偶方彝上的夔龙纹
“盠”青铜方彝上的夔龙纹
夔龙纹是青铜器上的常见纹饰。夔龙是一种近似龙的动物,传说其形象为一角一足,口张尾卷。《山海经·大荒东经》介绍夔是这样一种神兽,黄帝时期就有:“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壮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日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说文解字》所言:“夔,神魖(xū)也,如龙,一足,从夂,象有角、手、人面之形。”可见夔形近于龙,只是仅有一足,亦有学者认为,商周惯用侧视法表现物象,所谓的夔一足当是二足的侧视。
夔龙纹主要形态特点为:大口张开、卷唇、无角、一足、卷尾,并且常以两两相对的形式同时出现天同一器物之上,神态威严。夔纹象征王权和神权,饰有夔形纹饰的青铜礼器或兵器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与尊贵。
“后母戊”青铜方鼎,整器以云雷纹为地,器耳外侧饰浮雕式鱼纹,双耳正面饰浮雕式双虎噬人首纹,双耳下方饰牛首纹。腹部四面相同,每面共有夔龙纹六条,上下两条夔龙纹组成兽面纹,又称“肥遗纹”。
妇好墓中共出土尺形器 28 件,其中龙首尺形器 11 件,可能是插嵌在漆木器上的装饰。尺形器头端作龙形“目”字形眼,独角竖立唇下垂,短身卷尾(竖看似“冠”)。在龙的下侧有一倒夔,夔口衔扁平长条形柄,柄下端较宽,后钝无刃,上端饰云纹和三角形纹。
左侧两把为鸟头尺形器,右侧两把为龙头尺形器,线描图来自《殷墟妇好墓》。
蟠龙纹
蟠龙纹是一种特征鲜明的卷曲龙纹,其特点是龙的身躯以龙首为中心蟠卷一匝或一匝半,形成圆环或圆盘状,龙头作正视或侧视状。商人通常把蟠龙纹装饰于青铜水器盘的内底上,有时龙身旁边还附一些鱼、龟等水生动物的纹饰。
妇好盘,盘内底部装饰蟠龙纹与夔纹,口沿饰一周鱼、鸟、兽纹。线描图来自《中国历代器物造型纹饰图典》(主编王维忠,绘图王维忠、王军,辽宁美术出版社出版)。
铜盘龙纹盘,商代晚期,河南安阳殷墟出土,中国考古博物馆藏。
此盘口沿下饰 12 条鱼纹,圈足饰三组兽面纹,盘内底饰鱼、龙纹,龙纹盘卷于盆内底,龙身饰菱格纹,腹下部饰小圆圈纹,龙颈上部有一夔龙。
鱼龙纹盘,出土于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现藏中国考古博物馆,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鱼龙纹盘敞口宽沿,盘内底饰蟠龙纹一条,头作侧面形,口向下,有钝角,身尾绕盘底一周,上饰鳞纹。在龙头的左上侧有一作站立状的兽;右上侧和下侧分别饰一大鱼和小鱼。
司母辛四足觥,青铜酒器,商代晚期,通高 36 厘米,通长 46.5 厘米,盖高 13.7 厘米,重 8.5 千克。 1976 年河南省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现藏河南博物院。
线描图来自《殷墟妇好墓》(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著,文物出版社出版)。
商“司母辛”四足觥是商代晚期宫廷盛酒器,盖下周沿有子口,与器口相合。盖里后端有铭文“司母辛”三字。盖前端如马头,但头上有大卷角一对。盖面饰龙纹一条,大头圆眼,钝角后伏,身尾较长,中脊作扉棱形。
司母辛四足觥盖面所饰的蟠龙纹,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在龙身的右侧饰龙纹,口向流端,龙身很长,尾部卷曲,双足前屈。
司母辛四足觥盖面右侧龙纹
莲鹤方壶上的蟠龙纹,不同于商、西周青铜器,展现出一种清新自由、生动活泼的意境。
其他形式的龙纹形体较小,但也颇有特点。
虎食人卣,巴黎色努施奇博物馆藏,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虎食人卣外底纹饰,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学者李学勤在《试论虎食人卣》中表示,卣底加饰游动状的鱼龙,是因为卣为酒器,故想象鱼龙在器中潜泳,和水器盘、鉴内常饰以龙、鱼、龟等水族的思路是一样的。
花冠龙纹
花冠龙纹的特点是龙首无角,以凤鸟式的花冠替代,龙头作回首状,龙尾向上竖立,花冠在头前自然垂下,龙身以单行粗阳线勾画而成。商人习惯于将这种纹饰铸刻在一些大容量的青铜酒器如尊、卤、壶的颈、腹部位。
御尊,湖北汉阳东城垸出土,现藏湖北省博物馆。
御尊为容酒器,喇叭口,长颈,微鼓腹,高圈足,觚形。它以三重纹饰精饰,以方折角回旋线条的雷纹为地纹,颈部饰蕉叶纹,下方花冠龙纹睁目回首,折卷长尾游浮于雷纹之上。微鼓的腹部及圈足上各有两组以突起的扉棱为兽鼻向两边展开的兽面纹,这两组兽面纹饰立于雷纹之上更显狰狞威严。自下而上的四条突起扉棱向上射出口沿。圈足内铸铭三字“天兽御”,因此得名。
御尊上的花冠龙纹,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两头龙纹
两头龙纹,即单个兽体身躯两端各有一个龙头,身躯成为一条斜线或曲折形线。商代两头龙纹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两个龙头同向,一种是两个龙头作相顾状。
风尊颈部纹饰,两个龙头同向
风尊圈足部纹饰,两个龙头同向
双首龙纹,同向式,虢国太子墓出土
同向式两头龙纹,线描图来自《商周青铜器纹饰》(上海博物馆青铜器研究组编,文物出版社出版)。
子父丁卣颈部饰相顾式两头龙纹,线描图来自《商周青铜器纹饰》。
双体龙纹
双体龙纹是中间有一个龙头,体躯向两侧展开,从而表现龙的整体形态。
司免丂(上免下丂)母方壶,出土于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现藏考古博物馆。
司免丂(上免下丂)母方壶上的双体龙纹,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在同一件青铜器中,其龙纹也并不拘泥于一种形式。
妇好青铜三联甗于 1976 年在河南省安阳市殷墟妇好墓出土,属复合炊具。
此甗(yǎn)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为甑(zèng),用以盛物,下部为鬲,用以盛水,中间有箅以通蒸汽。该甗由并列的三个大圆甑和一长方形承甑器组成。此器形制特殊,为商代青铜器中仅见。此器出土时案面有丝织物残痕,腹、足有烟炱痕迹,可见为实用器。这样的甗可以同时蒸煮几种食物,为后代的一灶数眼炊具的制造打下了基础。
妇好青铜三联甗,线描图来自《殷墟妇好墓》(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著,文物出版社出版)。
甑为圆形敞口,敛腹,腹两侧有牛首半圆形耳。腹底内凹,有三扇形孔。口沿下以雷纹为地,饰由两条卷曲龙纹相对组成的纹带,以扉棱相间隔,夔身上下饰以涡纹。
甑口沿下的卷曲龙纹,间以圆形涡纹,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承甑器上有三个高起的喇叭形圈口,腹内中空,平底,下有六条扁矮足。器面绕圈口饰蟠龙纹三组,四角分饰牛头纹。四壁饰夔纹间以圆形涡纹,下饰大三角纹,均以云雷纹为地。承甑器中央圈口内壁、各甑内壁和两耳下外壁均铸铭文“妇好”两字。
承甑器四壁的夔纹,间以圆形涡纹,下饰大三角纹,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青铜大立人像
青铜立人像,细腰修身,头戴皇冠,身穿四件套组成的龙纹礼衣。在这件外衣的前胸和后背共有 4 条形制一样的龙纹,因此有人说它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龙袍”。龙纹中的龙头张嘴露齿、长身向上卷曲、有翼,符合三星堆龙的典型特征。
青铜大立人身上的龙纹,龙爪呈握环状。
青铜大立人后背龙纹,上下形制不一。
青铜爬龙权杖,三星堆博物馆藏。
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三星堆曾出土许多权杖。这件青铜爬龙权杖顶部斜平,下端四面有半圆形缺口,缺口上方各有一圆形穿孔。柱顶有一龙,龙头上有镰形大耳一对,耳内内侧有一对犄角。龙口大张,呲牙咧嘴,两前爪趴于柱顶上,身尾下垂贴于柱侧,后爪紧紧抓柱两侧,尾巴上卷,在和龙相对应的柱壁另一侧,有一简化的头向下的夔形饰。此器可能是某种器物上的附件。
龙形饰,三星堆1号祭祀坑,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飘逸自由的西周龙纹
“周因殷礼,有所损益也”。西周早期,周人在礼制、文化、技术等方面基本上是模仿、沿袭商人的成就,自我创新不多。此时期的青铜器龙纹基本上延续了商代晚期的风格,各种夔龙纹、卷龙纹、花冠龙纹、两头龙纹、双体龙纹继续活跃于西周青铜器上,当然,这时人们对青铜器龙纹也稍有创新,如多齿角的夔龙纹和一种夔蜗龙纹。
陕西泾阳高家堡 1 号墓出土的卣,其盖上纹饰,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泾阳高家堡戈氏墓地出土的尊上纹饰,线描图来自朱凤瀚《中国青铜器综合论》。
甘肃灵台白草坡出土的簋上纹饰,线描图来自初仕宾《甘肃灵台白草坡西周墓》。
花冠龙纹的身躯改用宽线条勾勒构成粗体,并创作出两种形式,一种是体躯呈S形的,龙尾后面还常带有三角形的连缀;另一种则是分尾的。
伯冬弋(冬在弋左下)鼎,陕西扶风法门出土,龙尾后面带有三角形的连缀,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吕服余盘上的花冠龙纹,西安文物管理委员会藏,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吕服余盘,方唇附耳,收腹圈足。外壁饰花冠龙纹,前后增饰浮雕兽头,圈足饰两道弦纹。花冠龙纹躯体蜿蜒,尾部附近有三角连缀。
十五年趞(què)曹鼎上的花冠龙纹,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十五年趞(què)曹鼎,上海博物馆藏。
十五年趞曹鼎立耳,垂腹,三柱足内侧作平面形。腹上部饰一周花冠龙纹。铭文记共王在宗周父庙的射庐行射礼,趞曹因受到共王赏赐的各种攻防兵器,遂作此鼎以宴飨朋友。此鼎铭文中之纪年,对研究西周共王在位年限极有价值。
匽侯盂,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匽侯盂腹部纹饰,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
“匽侯”青铜盂是匽侯制作用来盛饭食的青铜盂,辽宁凌源马厂沟出土。器通体以云雷纹为地,腹部饰花冠龙纹,龙纹回首,花冠下垂,分尾。圈足饰鸟纹。
鸟体式花冠龙纹
西周中期,人们开始追求青铜器龙纹的艺术审美。此时期,周人把花冠龙纹发扬光大,将以前的花冠龙纹和西周早期流行的凤鸟纹融合一体,形成龙身鸟尾的特殊龙纹,即所谓鸟体式花冠龙纹。周人喜欢把这种新创作的纹饰铸刻于青铜乐器钟上。
克钟,西周,天津市博物馆藏。
克钟铭文记载克接受周厉王的命令,到指定的地方巡查,克完成任务后得到周王赏赐,特铸此钟,以追念先辈并祈福。克钟上的龙纹顾首,花冠高扬,两足分立,形似鸟纹。
西周中晚期盛行在青铜钟的鼓部右侧打击处置一鸟纹,其作用是青铜钟第二音式的标识,学界称这种鸟纹为鸾鸟纹,《山海经大荒西经》载有“有五采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又有“鸾鸟自歌”之言,故而马承源先生认为“鸾鸟鸣声如音乐,这是用途和纹饰相应的实例”。
顾首龙纹
周人还创造了一种身尾分离的顾首龙纹,但人们似乎对这种龙纹的热情不足,只是昙花一现。两头龙纹似乎渐多,不过龙头同向的那一种却消失了。
卫盉,陕西岐山董家村出土。
卫盉是西周共王时期铸造的温酒器,颈部装饰垂冠回首分尾的顾首龙纹,流管装饰三角雷纹。
卫盂上的顾首龙纹,线描图来自《中国古代青铜器造型纹饰》,下同。
交龙纹
西周晚期,周人继续强化自己的青铜文化风格。这时创作出一类形态全新的“交龙纹”,它是由两条或两条以上的龙身躯相依交缠构成。交龙纹图案通常采取轴对称和中心对称两种方式分布于器物表面,相交的龙数量少,但身躯粗长,蜿蜒流畅,仿佛在舞动,苍劲有力。
瓿腹纹饰,上海博物馆藏。
周人又把原先那种常常装饰于盘内底的蟠龙纹简化缩小,移植到其他器类如簋、壶的盖顶甚至外底上。
罍肩部纹饰,罍盖顶纹饰,四川彭州市西周窑藏。
蟠龙纹铜盉,西周晚期青铜器, 1990 年出土于河南省三门峡市虢国墓地,通高 22 厘米。
蟠龙纹铜盉,盖为盘龙状,器身扁圆,一侧是兽首状长颈流,另一侧为兽首状半环形鋬,下部是四个人形足。器腹前后两面中心装饰蟠龙纹,四周围饰斜角窃曲纹,足为跽坐状裸体女性形象。
除上述提到的具体龙纹的创新与变化外,其他各类活跃于西周青铜器上的龙纹,也有各自的特点。
梁姬罐,出土于河南三门峡梁姬墓,造型圆润,纹饰华丽,做工精细,且铸有铭文,是一件珍贵的青铜精品,现藏河南省三门峡虢国博物馆。
梁姬罐盖部纹饰
梁姬罐腹部纹饰
梁姬罐器盖上的龙纹,是简化的卷体龙纹,突出龙头,身体细长卷曲。器身腹部装饰的缠体龙纹,也是简化的卷龙纹与人纹相互交缠。
国子硕父鬲,深圳博物馆藏。
国子硕父鬲器腹饰有曲体长鼻龙纹,龙纹凸目且饰有桃形耳,长鼻断为三截。
函皇父鼎,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函皇父鼎,鼎颈饰象鼻龙纹。
圉方鼎,现藏首都博物馆。
双身共首龙纹
圉方鼎口沿下装饰的双身共首龙纹,同时表现了龙的两个侧面。
父丁铜簋,河南博物院藏。
“父丁”铜簋为侈口,颈微束,圆腹较深,高圈足,桥形耳饰兽首纹,并有下垂的珥。腹部饰兽面纹,圈足饰夔龙纹,均有云雷纹衬底。器底有铭文两行 7 字,“作父丁宝尊彝,若”。铭文最后的“若”指铸器者所在的方国“鄀”,即今湖北宜城县,其位置大致在今河南、湖北、陕西三省交界地带。
父丁铜簋圈足纹饰
復尊,腹部上下各饰夔龙纹一周。腹内底铸铭文十七字,记载燕侯赏赐復以礼服、臣妾和贝,復为父乙作此祭器。
復尊腹部纹饰
伯各卣,宝鸡青铜器博物院藏。
伯各卣有大小两件,与伯格尊组合成一套盛酒器。卣身颈部饰一周曲角龙纹,中间有两兽头装饰,腹部饰兽面纹,圈足饰长身夔龙纹。盖、器底均铸有“白(伯)各乍(作)宝尊彝”铭文。
伯各卣圈足纹饰
春秋战国:俊美浪漫的龙纹
春秋早期的青铜器龙纹基本上延续了西周晚期的风格,但因时代关系也稍有变化。比较明显的是交绕的龙纹由稀疏向密集变化。
侯母壶,曲阜文管会藏。
侯母壶饰卷龙纹
蟠龙纹,鼎腹纹饰,山西太原晋国赵卿墓。
蟠龙纹,镜背面纹饰,山西太原晋国赵卿墓。
春秋中晚期,青铜器虽然还有“明尊卑,别贵贱”的象征意义,但开始注重其艺术审美,并把精神诉求表达于青铜器之上。这一时期,人们把那种古拙、神秘、威严、僵硬的风格几乎清扫一空,代之以一种细腻、密集、整齐而又常常对称的纹饰风格,这种新风格的龙纹显得活泼、灵动而又略带浪漫气息。
蟠螭纹
蟠螭纹由几条小龙相互缠绕组成一个对称分布的纹饰单元,然后重复出现,或构成带状或密布于器表,龙身或肥胖或纤细,显得更加灵动、可爱;有些蟠螭纹的小龙还吐着舌头,非常活泼。
蟠螭纹,盆下腹纹饰,河南信阳五星乡平西村出土。
鼎盖部纹饰,河南洛阳市郊出土。
战国时期,人们更加强化青铜器龙纹的那种活泼、浪漫风格。像蟠螭纹、卷龙纹等,纹饰变得更加细腻,往往是一个固定的空间里拥挤着密密麻麻、弯弯曲曲的小龙,形体被简化而变得抽象,甚至几乎辨认不出是龙的形象,有时候人们还在致密的龙体之间安插小型的兽头纹饰。这个时期,人们发明了失蜡法、错金银等青铜器铸造、装饰工艺,用新技术新工艺铸造出来的龙纹更是别有一番趣味。
错金银龙纹樽,弧盖平顶,中部有兽面套环桥钮,边缘四个昂首凤鸟环钮。器身,敛口,斜直壁,平底,三兽蹄足。腹壁上两衔环铺首对称。通身饰错金图案。盖面为龙纹,或二龙相蟠,或三龙相嬉,周边饰四龙相斗和勾连云纹。
错金银龙纹樽上饰变形龙凤纹
大尊缶, 1978 年湖北省随县曾侯乙墓出土。
大尊缶上的变体蟠螭纹
错金银四龙四凤方案,河北博物院藏。
错金银四龙四凤方案周身饰错金银花纹,下部有两牡两牝四只侧卧的梅花鹿环列,四肢蜷曲,驮一圆环形底座。中间部分于环座的弧面上,立有四条神龙,分向四方。四龙独首双尾,昂首挺胸,双前肢撑立,双翅聚于中间成半球形,双身向两侧盘环反勾其角。龙尾连接处探出四只引颈长鸣的展翅凤鸟。上部龙顶斗拱承一方形案框,斗拱和案框饰勾连云纹。
整体造型动静结合,疏密得当,一幅龙飞凤舞图跃然眼前,新颖奇特。方案上的错金银纹饰精巧繁密,流畅斑斓。四条龙的龙头分别托起一件一斗二升式的斗栱,斗栱托起案框,斗栱的形式按照当时木构建筑的挑檐结构制成,是我国最早发现的战国时期斗栱应用实例。
秦汉及其以后,青铜器失去了昔日作为礼器的尊贵地位,通常被铸造成简单实用的日常生活器具,越往后,其作为日常生活器具的地位甚至也被陶器、瓷器、木器、漆器等取代。但龙仍然是人们心中的神灵,统治者甚至把龙的象征意义更加强化了,把它视为皇权的象征。此时,尊贵的龙与地位一落千丈的青铜器分离。秦汉及其以后的时代,人们往往只是在仍然保持着旺盛生命力的铜镜上铸刻少量的龙纹。
随着时间推移,铜镜上的龙纹通常被铸刻成浅浮雕状,其形态式样逐渐统一下来,由类似牛头、鹿角、虾眼、长须,蛇身、鱼鳞、鹰爪等动物形态的某一部位杂拼而成,这也许是多民族国家在大一统后使然。以前存在的千姿百态的青铜器龙纹最终遭受罢黜,为一种统一的规范化的龙纹所替代,这种形态的龙纹持续至今,没有发生质的改变。
千百年来,龙的形象概念不断发展,逐步融入中华民族的血脉之中。龙,是符号,是图案,是吉祥象征,更是民族精神,以至于我们被称为龙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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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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