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公元761年,流寓成都的杜甫听到了蜀地的丝竹声。这说明,早在唐代,天府之国的急管繁弦之音就已绕梁不绝了。如今,千余年的岁月浮沉后,在成都博物馆一楼临展厅陈列的文物珍宝中,仍能寻到当年蜀地歌舞升平繁华场景的物质见证。
1月21日,成都博物馆原创大展“锦城丝管:和合共鸣的音乐成都”将正式启幕,全程免费面向公众开放,展览迎来88件国家一级文物,共250余件/套珍藏文物荟萃蓉城,以精品文物讲述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和合理念。
展览现场
距今8000余年的“贾湖骨笛”,是迄今为止中国最早的管乐器,被誉为“中国音乐文明之源”;来自三星堆遗址的青铜铃,诉说着古蜀祭祀中的“歌舞娱神”;还有五音孔陶埙、水陆攻战纹铜豆,以及出土于秦始皇陵一号坑的铜甬钟等国家一级文物,将中华文明的古音盛景重现……1月20日,在展览正式开启的前一日,封面新闻记者来到成都博物馆,对话到了该展的总策展人、执行策展人,听她们讲述如何用一场展览呈现音乐之都盛景,以及中华文明中的礼乐与俗乐在漫长的岁月中如何演变。
贾湖骨笛河南博物院藏
88件国家一级文物亮相
奏响历经数千年岁月的华夏之曲
来自8000余年前的古老之音,辗转时空流淌进当下人们的耳中,会是怎样一番奇妙的滋味?来到此次展览的序厅,当来自贾湖遗址的七孔骨笛亮相在众人眼中,现场,一位乐手根据乐器复原吹奏出的乐声,让观众似乎也回到了8000余年前的贾湖之畔,聆听这奏响了跨越千年岁月的华夏礼乐之曲。
“贾湖骨笛的测音结果表明,它们能吹奏出七声齐备的下徵调音阶,将七声音阶的历史提前到8000年前,代表了华夏先民的音乐发展水平,被誉为‘中华音乐文明之源’。”该展的执行策展人张宝琳向记者介绍。
作为本次展览中的重磅展品,展览的叙事就由这件贾湖骨笛展开。可以看到,“锦城丝管”特展以时间为线索,分为“神礼之乐——先秦时期的蜀地音乐”“和乐天下——两汉至南北朝时期的音乐流变”“音乐之都——唐五代时期成都音乐的盛景”和“万家竞声——宋元以降剧曲俗乐的争盛”四个篇章,以成都平原及其周边地区在中国音乐史中的高光时刻为亮点,串联起一部恢弘的区域音乐文化发展史。
人物纹八棱金杯,陕西历史博物馆藏。摄影:李雨心
再将目光循着展厅的远处望去,更能看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国宝珍品。展览中,88件一级文物和众多精彩音乐文物集聚一堂,品类丰富,完整展现了音乐文化的发展脉络,更兼具欣赏性。其中,来自扬州博物馆的木雕曲项琵琶、陕西考古博物馆的弹箜篌仕女壁画、河北博物院的“大晟”铜编钟、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奏乐图画像砖等文物均为首次赴蓉展出。
落霞式“彩凤鸣岐”七弦琴,浙江省博物馆藏。
值得一提的是,展品中人气极高的一件落霞式“彩凤鸣岐”七弦琴,是浙江省博物馆“镇馆之宝”,更与蜀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来,其出自唐代四川制琴大师雷威之手,此次展出,是其千年之后首次回川“探亲”。
要知道,唐代蜀地是制琴的最佳基地,蜀地的制琴名匠辈出,其中尤以雷氏家族最负盛名,雷家世代斫琴,雷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相传,雷威斫琴有一个‘癖好’。他会在大风大雪的天气,先喝一杯酒,喝得酣畅淋漓之后,于夜晚倾听树木在风雪交加发出的呼啸声。他会选择声音上佳的,作为斫琴之材。”现场,执行策展人原媛描绘了这个有趣的故事。
从久远的新石器时代之声,到战国时诸侯林立的乐舞,还有大融合之下的汉代乐舞百戏,以及唐代的宫廷乐舞,宋时繁荣的市井曲乐……从展览勾勒的数千年的时间长河中,观众能体会到音乐作为华夏礼乐文明的重要载体,是中华文明赓续千年而不辍的重要文化纽带之一。
“展览中亮相的文物,其实都代表了中国古代音乐的发展缩影。中国音乐从独立起源到融汇了不同区域的文化,再到形成华夏礼乐的整体脉络,是在融合交流当中产生了和合共鸣的音乐现象。”展览总策展人魏敏这样总结道。
三彩听琴图枕,河南博物院藏。摄影:李雨心
再现“喧然名都会”盛景
蜀地文物串联起一部区域音乐文化发展史
“喧然名都会,吹箫间笙簧”。这是杜甫入蜀时对成都的印象:华美的建筑,翠绿的植物,以及吹奏笙箫的喧哗。这也证明,成都历来是一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城市,孕育出了辉煌的音乐艺术。所以,作为一场在成都开启的音乐大展,自然不能忽略蜀地上流淌了上千年的音乐脉络。
展览中,无论是来自三星堆遗址的青铜铃,还是成都博物馆馆藏的东汉陶立舞俑,以及五代后蜀时期的赵廷隐墓出土的多件形象生动的伎乐陶俑,还有宋代的高浮雕乐伎石刻再现当时繁荣的市井曲乐……这些来自蜀地的珍贵文物,也以时间为线索,串联起一部恢弘的区域音乐文化发展史。
“我们在中国古代音乐的大背景下,来讲述成都音乐的发展脉络。而成都音乐的起承转合的发展,又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典型代表。”魏敏谈到,从三星堆、金沙遗址出土的铜铃和石磬中,人们能感受到古蜀文明的音乐是和中原礼乐文明有关联和交相辉映的。再至汉代,张骞“凿空西域”后,各民族音乐文化也在丝路沿线奔涌交汇,来自西域的乐器、乐舞传至巴蜀。大融合之下,汉代乐舞百戏,雅俗共奏,音乐充满了更多可能性。
成都市龙泉驿区赵延隐墓出土的伎乐陶俑
再来到五代时期,成都音乐不仅保留了盛唐音乐的优秀成果,更在乐舞、戏曲等方面不断创新发展,达到一个崭新高度。“蜀戏冠天下”的美誉不仅反映了唐代四川戏剧的高度发展,还体现了当时四川文化在全国的显著影响力。展览中,成都市龙泉驿区赵延隐墓出土的伎乐陶俑围成了一个弧形,这些憨态可掬、意趣横生的伎乐俑栩栩如生,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演奏。在原媛看来,这些伎乐陶俑代表了蜀地乐舞的“高光时刻”。
直至商业繁荣的宋代,戏剧词曲、民歌小调蓬勃发展,展厅里,观众可以看到唱演“采莲”生活的高浮雕乐伎石刻,瓦栏之中的磨儿坡宋墓侧壁奏乐图,再现宋时繁荣的市井曲乐……“我们看到了宋代勾栏石刻中的场景,这批文物出土于泸县宋墓,展现了市井音乐的风貌,也代表了当时中国音乐发展的大背景。到了宋代,市井文化的崛起,市场经济的发展,市井音乐实际上占据了非常大的音乐主流。”魏敏这样说道。
在展览之外,春节期间成都博物馆还精心策划126场配套音乐展演和快闪活动,在馆内营造一个古今交织、如梦如幻的“喧然名都会”,共贺新春。其中,特别邀请河南博物院华夏古乐团进行古乐复原展演,春节期间的3天限时演出,将让观众身临其境,“回到”那个音乐繁荣的时代。
(图片除署名外均据成都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