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是我的初中同学,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女生。上小学一年级时,我和小芹就是同学,因为她天生一副好嗓子,老师让她担任文娱委员。我学习成绩好,老师就让我担任学习委员(课代表)。小学毕业升初中,我和小芹还是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她还是担任文娱委员,我还是学习委员。
读初中二年级时,同学们突然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呆头鹅”,为什么给我起这样的外号,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十多年后,因为我的愚钝,和我心爱的小芹同学错失了天赐良缘,我才突然明白,当年同学们叫我“呆头鹅”一点都不为过,这个“呆头鹅”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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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我们初中毕业了,当时上山下乡运动的高潮一浪高过一浪,我们班的同学没人去读高中,全都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到云南西双版纳的勐腊水利二团当了兵团战士,我们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们为知青,所谓的兵团战士,我觉得不符合我们的身份,我们连枪都没摸过。
当时报名去云南上山下乡之前,小芹就问我:“徐长宁,你决定去云南还是去北大荒?我想跟你一起走。”“我们决定去云南西双版纳,明天就去报名。你要是也愿意去云南,明天就和我们一起去报名。”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虽然从小学到初中我和小芹都是同学,可那时男生女生之间都比较拘谨,我俩几乎没说过话,更没有过什么交流。小芹说要跟我一起去云南西双版纳,当时我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生怕同学们有别的想法。
1969年11月下旬,我们班的十几名同学和其他学校的同学们一起乘坐知青专列离开了上海,在上海开往昆明的列车上,小芹竟然和我坐在了一起,我觉得不好意思,就跟邻座的一名女生换了一下座位,让她们女生坐在一起,我们男生坐在了一起。
因为换座,小芹好像对我有意见,一路上没给我好脸色。到了昆明,在昆明住了一晚,第二天我们又乘坐汽车继续前行,于12月2日到达了西双版纳的勐腊县城。最终小芹和我分派在同一个连队,我们隶属勐腊水利二团三营,我们的任务是在南腊河畔开挖引水渠,工程名称就叫大树脚引水工程。
连队驻扎在南腊河畔,三排草棚是先期到达的战友搭建的,我们来到连队就有了现成的住所。我们男生住后排,女生住中间一排,前排是连长指导员办公开会的地方,还有连长指导员的宿舍和存放物资的仓库。
来到连队的第二天,连长指导员就把我们集合到操场上,开会学习宣布连队纪律。至今我还记得,当时我们连队严格规定:不准谈恋爱,不准串联,不准打架斗殴,不准酗酒闹事……十不准就是我们连的纪律和约法章程,人人都要无条件遵守。
休整学习了几天,我们新来的知青就跟着老战士(之前来到的知青)上山砍竹子割茅草,为后续到来的战友搭建宿舍。第一天上山砍竹子,王慧茹对我说:“徐长宁,听说这山上有毒蛇有野兽,我和小芹都很害怕,到了山上,你要多关照我俩。”“连长亲自带我们上山砍竹子,不用怕,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就没事。”我有些腼腆地说道。
到了山上,我帮王慧茹和小芹一人砍了一根胳膊粗的竹竿,让她俩扛着下山,我砍了一根稍微粗一点的竹竿,扛在肩上紧随其后。老战士有经验,扛着竹竿在灌木和草丛中左右穿插,我们也跟着他们艰难地前行。我原本想把自己的竹子扛到驻地,回头来接应王慧茹和小芹,可我走了不远,就感觉肩上的竹竿越来越重,在树丛中行走越来越艰难。
我还没回到驻地,老战士已经返回来接应我们新战士了。王慧茹和小芹肩上扛的竹竿都被老战士扛走了,她俩站在原地歇息,我只能咬牙坚持,扛着竹竿艰难地往驻地走。原来,老战士只替女生扛竹竿,没人管我们男生。我也没能关照王慧茹和小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直到第二年秋天,大树脚引水工程才正式开工建设,我们天天起早贪黑奋战在工地上,两头都不见太阳,真的是顶着星星上工,迎着月亮收工。因为我和小芹不在一个班组,有时好几天我都看不到她。
1971年快过春节的时候,那天傍晚收工回到住处,我正在排队打饭,小芹突然来到我身边,塞给我一把奶糖和一个午餐肉罐头,赶忙转身离开了。春节前我也收到了上海父母寄来的包裹,有香肠,有午餐肉罐头,还有大白兔奶糖,我分给了我们宿舍的战友和同学,却没想到王慧茹和小芹。
记得是大树脚引水工程完工的前夕,那天晚饭后我在操场上散步,突然听到了小芹的声音:“陈成,你不知道咱连队的纪律吗?第一条就是不准谈恋爱,你不会逼我犯错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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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成是我的同学,他在我面前说过一次,他说小芹有气质很漂亮,是我们连最漂亮的女生。我虽然没听到陈成对小芹说了什么,但我敢断定,他一定是向小芹求爱了。
第二天早晨上工的路上,小芹突然来到我身边,给了我一把奶糖,小声说道:“昨天晚饭后陈成叫我去了操场,他说要和我轧朋友,我没答应……”
1974年秋天,大树脚引水工程圆满完工,上级撤销了我们水利二团的兵团建制,把我们划归到勐捧农场,我们不再是兵团战士了,都成了农场工人。到了农场,我和王慧茹分在了五队,小芹分在了六队。我们五队和六队虽然距离不算远,可要想见一面,还真不容易。
1977冬季,我和陈成、王慧茹、小芹四个人结伴回上海探亲过春节,一路上明显看出陈成对小芹特别热情,小芹对陈成却不冷不热。回到上海后,王慧茹和小芹还到我家找我,给我的父母拜年。我妈说那个叫小芹的姑娘长得真好看,说我要是能找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回西双版纳的前一天,王慧茹一个人来到了我家,在我家坐了半天才回家,我送她出来的时候,王慧茹主动向我示爱,她说想和我谈朋友。我说不想这么早考虑个人问题,她明白我的意思,就默默地回家去了。
回到农场不久,王慧茹就和陈成公开了恋情,我也经常看到她和陈成在一起。有一天我问陈成:“陈成,你不是说喜欢小芹吗?咋跟慧茹恋爱了?”“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小芹喜欢的不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了。”陈成自嘲地解释道。
1979年春天,国家有了新政策,知青可以返回原籍了。那年初夏,陈成、王慧茹、小芹我们四人一起回到了上海。我接班顶岗到我母亲工作的无线电厂当了车间工人,小芹去了人人羡慕上海手表厂。
那年初秋的一个星期天,我在马路上见到了小芹和她表姐,小芹的表姐和我们是同校同学,之前我也认识她,她也是兵团知青,1977年就病退回沪了。那天我急着去姨妈家,和她俩打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说句心里话,小芹确实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每次见到小芹,我心里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我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她。可我知道自己的条件,论家庭,小芹的父亲是工程师,她母亲是上海手表厂退休的工人,住的是单元楼。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老弄堂里的两间房子还有大伯家的一间。我的工作也不如小芹的工作好,我咋好意思向她表白,我怕她嘲笑我……
过了几天,小芹到我家来找我,她把我叫到外面,笑着对我说:“徐长宁,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不知你愿不愿意?”“你介绍谁呀?”我红着脸问。
小芹笑了笑说:“这人你肯定见过的,和我一样高,长相和我差不多,人品保证没问题。”“我见过?你说的是你表姐吗?”我疑惑地问。
小芹愣怔了一下,红着脸说:“你觉得我表姐怎么样?你喜欢她吗?”“不、不是,我是说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不是你表姐……”听小芹说是她表姐,当时我心里就凉了半截,说话也不顺畅了,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
停顿了好一会子,小芹才说话,她看着我的脸问我:“你心里已经有了心仪的女朋友?你不喜欢我表姐这样的姑娘?”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该怎样回答小芹。小芹没再说什么,转身默默离去了。
说句心里话,小芹的表姐长相也很好,和小芹就像双胞胎,可我心里喜欢小芹,也就婉拒了小芹的美意。只是当时心里有点乱,我竟然忘了向小芹说声谢谢。
过了不久,我从同学口中听到了小芹订婚的消息,她和一名现役军官定下了秦晋之好。
1980年春天,小芹给我送来了请帖,她说五一节结婚,让我去参加她的婚礼。我无意问了小芹表姐的情况,问她表姐什么时候结婚,也等于是没话找话说。小芹红着脸骂了我一句:“你个‘呆头鹅’,我表姐一年前就结婚了……”
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小芹给我介绍的女朋友根本就不是她表姐,是她自己。当时我说心里有喜欢的人,小芹就误以为我谈朋友了。不怪同学们叫我“呆头鹅”,我……
就这样,因为我的愚钝,我和最喜欢的女同学错失良缘,后悔不迭。
直到1983年春天,我读电大的时候,才和电大的一名女同学谈上了朋友,电大毕业后才领证结婚。我的爱人虽然也很漂亮,也很贤惠善良,可一想到小芹,我心里就会莫名其妙地难受很久。
前段时间同学们聚会的时候,小芹和同学们说起了当年她给我介绍对象的事情,同学们指着我的脑门,异口同声地说:“徐长宁,你真是个‘呆头鹅’。”同学们都说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上演了一场现代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错失了天赐良缘,留下了终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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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似乎就在转眼间,我已白了鬓发也苍老了容颜,每当回忆起在云南的知青生活经历,我心里有感慨、有温暖也有感动,我也很想念我们连的连长指导员和战友们。特别是回忆起当年小芹给我介绍对象的往事,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也觉得很可笑。好在一切都成了过去,过去的就不应该再留恋了,我们要活好当下,把曾经的美好记在心间。在这里,也祝福普天下的知青兄弟姐妹们晚年幸福快乐!健健康康到永远!
作者:草根作家(根据徐先生讲述编写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