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的母亲何雪媛,出生于浙江嘉兴的一个小作坊主之家,她裹着一双小脚,虽然家境殷实,但她没受过什么文化教育,她不爱读书,也不学女红。从小被家里娇宠惯了,比较任性。
何雪媛嫁给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时,才14岁,比林长民小6岁,是林长民的第二任夫人。
林长民的原配夫人叶氏和林长民是童婚,因先天疾病早逝,没给林家生下任何子女。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林长民死了老婆,林徽因的奶奶游氏急着让儿子延续香火,就娶了何雪媛为儿媳。
林长民和何雪媛结婚时,年方20岁,他学识渊博,风流倜傥,文采斐然,勤奋好学。
刚结过婚,他就外出求学去了。
其中原因,一是他并非池中之物,而是志在千里。
二是,虽然这场婚姻他心里不愿意,他多么想有一个和自己有着共同语言的妻子!
考虑为了传宗接代,为了不让母亲失望,还是接受了。
8年后,何雪媛才生下女儿林徽因,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林家的长孙女。
林徽因的出生,给这个大家庭增添了很多的喜悦和希望。
林徽因的爷爷林孝恂得知孙女出生,心中的激动和欢喜难以言表。
他曾是光绪十五年(1889年)的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历任浙江海宁、孝丰、仁和、石门、杭州等地方官员。
他思想先进,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他那里不论男女一律平等。
他看到可爱的孙女,满面笑容。
他快步奔向藏书万卷的书房,拿出《诗经•大雅•思齐》这本书,轻轻翻开。
在众多诗句中,他的目光被“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这一句深深吸引。
大姒,周文王的贤后,林老爷是希望长孙女能够像大姒一样以美德著称,其“徽音”二字,寓意着美好的声誉与高尚的品德,而“则百斯男”则寄托了对子孙后代繁荣昌盛的美好愿景。
于是就用“徽音”二字给自己宝贝孙女起了这个诗意缱绻的名字,乳名单唤一个“徽”字。
不过,后来因她的名字与当时风评不太好的作家“林微音”名字相似,于是林徽因就登报更名改为“林徽因”。
因林徽因的母亲何雪媛没受过什么文化教育,既不会读书写诗,也不善女工,更不会持家,进入林家后也不思进取,不能和丈夫举案齐眉,她终日无所事事,毫无情趣。林家的人大都不喜欢她。
本来林长民计划教何雪媛读书写字的,但她对此不感兴趣,他也就失望不再提起。
林家男女老少都是读书人:林徽因祖母游氏很优秀,她出身大家闺秀,善女红,喜读书,且写得一手好字。
游氏和林孝恂共有5个孩子,3男5女,除了第三子早夭,一个个都饱读诗书,都很出色,是当时人才济济的豪门大户。
1899年前后,林徽因的爷爷林孝恂携全家摄于杭州
古代,能让女人在豪门大户中安身立命的法宝:女红、书法、诗词,可是何雪媛一样没有。
起初,大家对何雪媛还能忍受,时间长了,就越发觉得她在这个官宦及书香门第之家就是个“另类”。
她既不会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也不会伺候公婆,更不能接替管理全家闺训之任,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林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好在她生下女儿林徽因,使自己的脸面在林家有些光彩。
林家上下自然懂得孩子的成长环境对孩子以后发展的重要性。
于是林徽因的奶奶就提出将林徽因带到自己身边亲自抚养。
林徽因的姑姑们都书卷气十足,她大姑母林泽民博览群书,诗词书画皆通,而且书法也有很高的造诣,是位学富五车的才女。她虽已结婚,但她仍住在娘家照顾父母。林徽因的奶奶想让林徽因跟着她大姑姑接受启蒙教育。
将林徽因接过来由她们两个养育,自然不会差。
可是何雪媛却不乐意。
她在林徽因的奶奶面前、在林徽因的姑姑们面前又很自卑,她找不到强留林徽因的理由,也就只好顺从。
林徽因从小就被奶奶抚养,幼年时就开始学习各种知识和礼仪。
幼年林徽因
她和自己的三个小表姐王孟瑜、王次亮、曾语儿一起跟着大姑母林泽民接受启蒙教育。大姑母先从起居和家常生活做起,立则垂手,坐则并腿教起,每天上午让她们读书背诵,下午练习书法。
一有时间就学习《史记》、《十字军东征》和《天演论》,其中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林徽因学得很明白,她有着很高的天赋。《千字文》、《三字经》和《幼学琼林》等等也都熟读与心,跟着林泽民林徽因学到了很多知识和修养。
林泽民发现,林徽因和几位表姐相比,她的记忆力是最好的,她悟性最高,性情活泼,聪明伶俐,又有几分早熟,她不仅博闻强识,还能过目成诵。
林泽民非常惊奇,把这一发现告诉了父母,林徽因的爷爷奶奶听了十分高兴,对林徽因更加喜爱,特别交代林泽民要着重培养林徽因。
可是,何雪媛并没对这样一个出类拔萃、冰雪聪明的女儿特别关爱。
1906年,她的儿子出生了。
一、何雪媛摔死儿子
何雪媛还生了第二个女儿麟趾(5岁夭折)。
当何雪媛生下儿子时,整个林家都沉浸在喜悦的海洋。
林徽因的奶奶长长地松了口气,她千盼万盼的梦中情孙终于来到了!
何雪媛的家庭地位也因此有了很大提升,林家上下都对她敬重起来,这个男孩被林家视若珍宝。
何雪媛也有了扬眉吐气的资本。
不过她的公婆依然认为,知识的力量是无可估量的,大字不识一个的何雪媛根本没有能力教育好孩子。
对这个来之不易的长孙,他们依旧决定亲自养育。
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何雪媛一个都没捞着,她心里很窝火,很难受。
当孩子长到几个月大时,一天晚上,孩子都睡着了,婆婆好像没有稀罕够这个宝贝孙子,她并没有打算将孩子交给何雪媛。
何雪媛带着情绪走了进来,和婆婆发生了争执。
她一把从婆婆那里夺过孩子,向门外走去。
由于走得太急躁,被脚下的门槛绊倒,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手里的孩子也被重重摔在地上,头部着地,脑颅出血。
当夜,孩子就高烧不退,直接没了气息。
好不容易盼来的长孙就这样被生母摔死了,林家上下悲痛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们把这份仇恨算在了何雪媛身上,何雪媛在林家的地位一下子从最高降到最低。
她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终日郁郁寡欢,怨声载道。
林长民也越来越讨厌她,不再亲近她,从此她再没有为林家生下任何子嗣。
二、何雪媛遭丈夫嫌弃,林长民另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林家已对何雪媛失望之极,决定让林长民纳妾。
林徽因8岁时,林长民在上海彩票商人李孟鲁(北师大毕业)介绍下,认识了上海女子程桂林。
二人情投意合,恋爱了一年后结婚,程桂林成为林徽因的“二娘”。
婚后不久,程桂林不但俘获了林长民的心,而且在整个林家受到大家的喜爱。林长民还经常带她出入重要场合,带她外出游玩。
何雪媛更加气恼。
她曾猜测,这个“小妾”的姿色一定比自己妩媚动人,她一定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是,当她见到程桂林本人时,却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打击:
程桂林样貌普通,也不会打扮,“常服黑色无妆靓”。
她甚至不如何雪媛生得清秀,而且她和何雪媛一样目不识丁!
此情此景,何雪媛能不恼恨憋屈?
可是,程桂林比何雪媛的口才好,她活泼开朗,善于沟通,会揣摩人的心理,而且她说话柔声细语,做事恰如其分,很会讨二老的欢心。
更重要的一点,她很能生养。
到了林家后,她接连为林家生了5个儿子1个女儿!三女燕玉(1914年出生)、次子林桓(1915年出生,后任美国俄亥俄大学美术学院院长,)、三子林恒(1916年出生,国民党空军飞行员)、四子林暄(1919年出生)、五子林煊(1922年出生,后为河南大学教授。)
林长民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程桂林,对何雪媛不再理睬,更不到她那里去。
他让程桂林住在宽敞明亮的前院,那里欢声笑语,尽享天伦之乐;
他令何雪媛住在阴暗的后院,这里冷清寂寞,犹如冷宫。
因程桂林的缘故,他还把他前院办公的房子称为“桂林一枝室”,并印在他自制的信笺上。
林长民对这几个孩子更是宠爱有加。公公婆婆高兴地围着她转,他们看着一个个可爱健壮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还将林家的财政大权交给程桂林掌管。
程桂林仗着仗着林家的宠爱,动不动就欺负林徽因的母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正室,林徽因的母亲是妾室。
关于这点,林徽因的堂弟林宣后来回忆说:
“程桂林很精明,有钱就捞,没钱就贴,她对二房(林徽因生母)比较欺,二房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这种种打击,使林徽因母亲的性格更加阴郁,她越发守旧、固执、急躁,脾气越来越坏,时不时会发出一声声哀怨的叹息。
三、何雪媛折磨女儿
何雪媛一肚子的憋屈无处发泄,当时只有女儿林徽因与她相伴,因此,林徽因就遭了殃。
幼小的林徽因喜欢前院的光明和温暖,她的父亲和继母还有那些弟弟妹妹们都很喜欢她,她就经常去前院玩耍。
每当听到前院的欢声笑语,何雪媛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埋怨天埋怨地,埋怨公婆、埋怨丈夫,埋怨仆人。当她得知林徽因去了前院时,就会将一股幽怨发泄在小徽因身上。
这让林徽因非常痛苦,在她的精神上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林徽因曾伤痛地说:“我也许就不该活着,不该出生。”
“最近三天,我自己的妈妈将我赶进了人间地狱,我并没有夸大其词。头一天我就发现我的妈妈有些没力气。家里弥漫着不祥的气氛,我不得不跟我的同父异母弟弟讲述过去的事,试图维持现有的亲密接触。晚上就寝的时候已精疲力竭,差不多希望我自己死掉或者根本没有降生到这样一个家庭……早年的争斗对我的伤害是如此之久,它的任何部分只要重现,我就只能沉溺在过去的不幸之中。”——林徽因《致费慰梅信》
每天面对着充满负能量的母亲,林徽因的心情低落到极点,她感到备受折磨。
所幸,林徽因有一个才华横溢,开明豁达、儒雅、浪漫的父亲。他常常给她晴空万里、推心置腹的关爱和交谈,带着她参加高朋满座的聚会,牵着她踏上乘风破浪的万里游轮,去欧洲见识更广袤的世界,领着她遨游异域的名胜古迹……。
父亲的陪伴增长了林徽因的见识,开阔了她的视野,启迪了她的才情,发掘和培植了她文艺的清光。
四、林徽因的父亲去世后,何雪媛靠女儿生活
1925年,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在战场上被流弹击中身亡。那时的林徽因和梁思成一起在美国顶尖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建筑学。
当时是林长民的好友梁启超,为林长民办了丧事。
1928年,林徽因和梁思成结婚。
林徽因与梁思成结婚后,将母亲带在身边共同生活。
跟着女儿女婿生活,何雪媛的性格还是和原来一样,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脾气,跟佣人争吵,跟女儿争吵。
林徽因曾在给好友费慰梅的信中诉苦说:
“我自己的母亲碰巧是个极其无能又爱管闲事的女人,而且她还是天底下最没有耐心的人,
刚才这又是为了女佣人……我经常和妈妈争吵,但这完全是一个傻冒和自找苦吃。”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是自己最亲的人,林徽因爱自己的母亲,她选择包容她。
在林徽因的心中,母亲的形象或许并不完美,但那份血脉相连的情感,却是任何岁月都无法磨灭的。
她在母亲面前时时小心翼翼,处处提防着不刺激到母亲,尽力避免和她争吵。
她可怜母亲一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她要对自己母亲的后半生负责,尽好女儿的孝心。
可是,就在1955年4月1日,她还是先母亲一步离开了人世间。
而此时的何雪媛已73岁,她满头白发,尽显老态龙钟。
五、女儿逝世后,何雪媛跟随女婿生活
林徽因临去世前,在医院的病房里对护士说,她有话要对梁思成讲,可是她没等到梁思成,就去世了,成为梁思成的一大遗憾。
她要对梁思成说的话,会不会是要他照顾母亲呢?
梁思成太了解林徽因了,对何雪媛梁思成不会不管,林徽因去世后,他依旧用心照顾着老岳母。
1962年,在林徽因病逝七年之后,梁思成娶了比自己小27岁的林洙(程应铨前妻)。
他们两个一块照顾何雪媛。
1972年1月9日,梁思成病逝。此时的何雪媛已经90岁高龄。
梁思成病逝后,何雪媛跟着林洙又生活了一段时间,和梁思成同一年去世。
晚年时期的何雪媛,她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孤寂,她的内心是极其孤独、凄凉的,她在临终前说了两句话:
我一生经历了两件大事,一件是给自己51岁的女儿送终,
第二件是在几年后又给女婿送终。而为现在为我送终的却是女婿续弦。
短短两句话倒尽心中的悲苦和酸楚。
总结:
林徽因的生命里似乎从不缺少男性的关怀与爱护,她一生被几个男人守护。父亲的关怀和牵挂,徐志摩的痴情,梁思成的深情,金岳霖的默默守候,却唯独不被女人守护,包括她亲爱的母亲。
母亲何雪媛是给她心理上造成很大创伤的人,她能在这样的一位母亲的影响下长大成才,又如此优秀,足见她的人性品质是多么地坚韧。
她的光芒不仅源自其在建筑、文学上的卓越成就,更散发在她独特而复杂的人生经历之中。
嫁入了林家的何雪媛,本可以成为人生赢家:她有着开明而富有远见的丈夫,聪明伶俐、天赋异禀的女儿,又生下被林家视若珍宝的儿子,可到最后:她失去儿子,被丈夫抛弃,自己成为一怨妇,还对依恋并深爱自己的女儿造成无法弥补伤害。
何雪媛的悲剧,不仅仅在于她未能赢得丈夫的欢心,更在于她未能找到自我成长的途径。在旧时代的框架下,她缺乏独立生存的能力,也未能培养出宽广的胸怀与深刻的洞察力。面对一系列的问题,她选择了最简单也最无效的方式——抱怨与发脾气。这种消极的态度,不仅消耗了她自己的生命能量,也让她身边的人,背负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这样的悲剧也提醒我们,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女性的自我成长与独立,始终是通往幸福与自由的关键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