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盐

住手——户大壮刚上任村长不久,村上发生一起家族群体械斗事件,他临危不惧,大呵一声,冲向械斗人群之中。顷刻,他的身上、头上都是鲜红的血迹,身子趔趄下倒在了血泊中。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快,快报警!快打一二〇……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叫着。少时,警察来了,询问了群众和马、黄两姓当事人,并扬言抓人;一二〇来了,户大壮刚好醒来,死活不上救护车,医务人员无奈,只好现场简单处理下伤口,嘱咐了注意事项,扬长而去了。

原来,村民马蹬刚用牛犁了地,谁知黄崽雇农业机械多犁了相邻的地。马蹬吵黄崽犁了他的地,黄崽说马蹬多犁在先。话不投机交战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完没了,继之赃话连篇,拳脚相加,双方就打起来了。

户大壮得知情况后,吩咐治安主任东兴各前去调处,东兴各去了以后,说谁谁不听,不知谁还骂了他。他一气之下,只身回到了村部去了。他回去后应当及时报告村长,另作计议,可他没有回报,而是倒头睡下了。

后来,马家队长黄茄子,看到马黄两个家族的人也加入到了械斗队伍中,立即上前制止,没有收到丁点效果。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火速报告给了户大壮。户大壮一头雾水,以为东主任已将问题给处理了了,才没把事情放到心上。现在,户大壮听黄茄子一说,不敢怠慢,火速赶到了现场。此时,双方均已动手,声音嘈杂,呵斥根本不顶用,如果听之任之、麻痹大意,很可能酿成一起社会影响恶劣的刑事案件。

户大壮来到现场,双方已乱成一锅粥,他使出吃奶劲儿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此时,双方都打红了眼,谁也没听见村长的话。村长情急之下,只身钻进人群中间,用自己的皮肉之苦,换取双方的止战息怒。拳头虽小,打的人多,似雨点倾泻而下,自然也很疼痛的。这时,不知谁挥动木棒,打在了他的额前,顷刻血流如注,他啊的叫一声倒下了。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围观的人这么一吼,双方果真都停住了手,大家看着倒在血泊中上村长,一个个面面相觑,呆若木鸡。少时,众人愣过神来,马姓人说他们没打村长,黄姓人说他们也没打村长,双方都不承认自己打了村长,难道村长自己打了自己不成?围观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在围观的群众中,一个叫刘大脑袋的人站出来,指责道,你们都说自己没打,难道是我打的,啊?一会儿公安局来了,把你们都拷起来,关到黑屋里,坐上老虎凳,有理没理,各打四十大板,不愁你鳌娃不乖乖招来!吃饱了,不饿了,学会打架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打伤人养伤,打死人偿命,蛤蟆榾柮撵鸭子——作着你那一疙瘩肉哩!

马蹬,过来,你犁地犁够你的都中了,干嘛多犁几犁?常言道,碗边子饭吃不饱。你得够你应得的,把应得的种好,饿不着肚子就中了。刘大脑袋说。马蹬说,俺借牛犁地,还能多犁?笑话!小牛拉大犁,只要犁够自己的,就已经不错了。况且,我犁地在先,能犁多了?刘大脑袋想了想,说,是啊,你是借用的耕牛,咋好意思多犁呢!他说着,又把黄崽叫过来,问,马蹬多犁了你的地,可有凭据,队长在跟儿吗,谁能证明啊?黄崽一个劲儿地摇头。刘大脑袋听着听着,听出了门道,怒道,明明是你犁了马蹬的地,还胡搅蛮缠,无理强辩三分!咋见得?黄崽问。一是你用机械,人家用畜力,耕作方式上你占优势;二是人家先犁,你后犁,先犁的能犁住后犁的?那俺的地少了。黄崽说。自古,地不够,找二邻。但是,你不能找。这个事情得找队长,队长拿着分地簿,逐户丈量,找出每家每户的地边儿,是多是少,一目了然。你倒好,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把马蹬的地犁了,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黄崽站着,自知理屈,慢慢的低下了头。

户大壮坐在地上,醒过劲儿,对。马蹬和黄崽说,你俩都没打我,我是自己撞树撞的,我不讹你们,但是希望你们不要为鸡子尿湿柴的小事,再大动干戈了。你们两家生气,引起两个家族反目,今我挨顿污没打算了。如果闹出人命,你俩怕是要拘留、法办、喝稀饭的。你俩进去了,你们的老婆咋办、孩子咋办,那一亩三分地又咋办?后果很严重,你们想过吗?马蹬和黄崽听了不住地点头,是,是。

接着,户大壮又道,听说马姓与黄姓,还有不小的历史纠葛。姓马的说,马长癀必死,姓黄的说,我克死你。黄与癀,音同字不同,意思大相径庭,你姓黄的怎么把姓马的克死呀?再者,马即是长了癀,即炭疽病,与黄姓何干呀?炭疽病是牛马常见病,泡疹,非不治之症。唉,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为啥非往一堆儿扯呀?哪跟哪啊,真是无知无聊,无稽之谈。

公安干警来了,拉了警戒线,了解了情况,要求马、黄二姓各推选三至五名代表,一起到公安机关落实情况。户大壮怕事情闹大,影响马、黄二姓今后的相处,连说没事没事,俺是过来调解的,不小心撞到了树上,把鼻子给撞流血了,没大碍,没大碍。还说,这是个小纠纷,俺这个一村之长,向你们保证,村里处理得了,死活不让公安拷人。那好,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你们自己处理吧。明天村里写个情况说明报过去。户大壮好说歹说,公安的人走了。一二〇来了,他还是用这套话来搪塞。医务人员说,谁对谁错,俺们不管,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一二〇是你们打的,伤员俺们也见了,俺们只管把病人拉回去交差。皇帝不跟娘娘睡——为臣不管淡闲事。去下救人,其余的俺们一概不管!

户大壮陪上笑脸,又是一阵苦口婆心的解释。而医务人员可能怕回家交不了差,一直纠缠不休,无奈户大壮又给医院院长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救护车这才风驰电掣地回去了。公安、医院两个职能部门,为了一个事情,第一时间赶来,着实够辛苦的。唉——户大壮望着远去的医护人员,长长地叹了口气,点着指头道,这,这都是你们俩干的好事啊!

对不起,村长,黄崽给您惹麻烦了,俺诚心诚意给您道歉!他说着,双脚并拢,深深地鞠了一躬。别,别,别,这是弄啥的,想折罪俺呀?俺不需要鞠躬,记住,好好做人,以后与邻友善、与人友好,少惹事、少找麻烦,就可以了!知道了!黄崽应着,又鞠了一躬。接着,他面向刘大脑袋和马蹬,再次鞠躬,尔后离开了。

黄崽走后,马蹬也对户大壮鞠了躬,说了不尽的歉意话,并表示回去后说服马姓乡亲们,马黄二姓从此友好相处,摒弃封建迷信,决不会再干出莽撞的事情来。

当事双方都走了,围观的人们也陆续散去了,刘大脑袋搀着户大壮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在上级年度工作会议上,户大壮几次登台,领回了践行枫桥经验,化解矛盾纠纷、信访稳定和社会治安先进单位等匾牌,并上台作了典型经验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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