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神奇的魔法师”，大卫·林奇去世，享年7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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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林奇。摄影：维托里奥·祖尼诺·塞罗托。

这位极具远见的电影导演与艺术家不仅是电影界的传奇，还涉足了绘画、音乐、摄影以及更广泛的文化领域，堪称一代独位的“文化个体”。

大卫·林奇（David Lynch，1946-2025），这位在多领域游走的电影导演与当代艺术家，以从《蓝丝绒》（Blue Velvet，1986）到《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ive，2001）等既主流又属于小众文化的经典作品而闻名于世。去年，林奇曾公开宣布他被诊断出患有肺气肿，并已无法工作和出门。1月16日，其家人通过Facebook确认了大卫·林奇的死讯，享年78岁。尽管林奇的健康状况已广为人知，但他去世的消息仍然引发了世人强烈的震惊。

林奇被广泛视为一位独立的“文化个体”——他主要以电影工作闻名，但同时也在绘画、音乐、摄影以及流行文化等更广泛领域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其存在几乎与当代文化景观融为一体。他的离去给人们留下了一片难以言喻的空白，就像林奇的电视剧处女作《双峰》（Twin Peaks，1990-2017）中那些许多令人不安的场景一样不可思议。

《双峰》（1990）第一季，剧照。

1946年，林奇出生于蒙大拿州米苏拉市（Missoula，Montana）。由于父亲在美国农业部工作原因，他的童年生活辗转于全国各地，这种经历赋予了他对美国各地风貌的广阔视野，也反映在他日后的创作当中，这些作品穿越了文化和地域的界限。他从小便开始艺术创作，曾短暂就读于波士顿美术馆学院（School of the Museum of Fine Arts，Boston），但很快辍学。20多岁时，他开始制作短片，并逐渐意识到电影才是其真正的追求。这促使他进入了美国电影学院（American Film Institute Conservatory）学习，最终在70年代完成了毕业作品《橡皮头》（Eraserhead，1977），这部电影逐渐成为一部热门影片，并为他开辟了之后的职业生涯。

《橡皮头》（1977）剧照。

林奇的作品影响深远，对于未经训练的观众而言难以察觉的是，无处不在的风格早已深深融入进电影恐怖片、超现实主义和情节剧的美学与套路之中。他也是为数不多能让自己的名字成为一个形容词的电影人之一，甚至可以说，他开创了一个独立的子类型。在他的讣告中，我们可以看到一系列标志性的画面，只要一提到“林奇式”（Lynchian），人们就会想到这些画面：《橡皮头》中那个躺在地板上最令人恐惧的襁褓婴儿；《蓝丝绒》中迪恩·斯托克韦尔（Dean Stockwell，1936-2021）在下巴下方的灯光照射下，吟唱着罗伊·奥比森（Roy Orbison，1936-88）的歌曲；或是《内陆帝国》（Inland Empire，2006）中劳拉·邓恩（Laura Dern，1967）从黑暗中朝着镜头奔跑，先是慢动作，然后以令人不安的速度突然冲向观众。

《蓝丝绒》（1986）剧照。

《内陆帝国》（2006）剧照。

林奇通过多产的艺术创作巩固了他作为“最神奇的魔法师”的声誉，关于当代艺术领域的创作甚至早于他的电影事业。他的绘画和雕塑作品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尖锐气息，充斥了扭曲比例的“类人”形象，以及带有血迹干涸感的暗淡色彩。这些作品往往采用的是混合媒介，强化了它们似乎并非由工具制造，而是从日常生活的泥泞中自然“进化”出来的感觉。这种质感增强了画作匪夷所思的触感，它们不像是平面的图像，反而像是一扇通向黑暗世界的窗口，一不小心，便会掉入其中。

大卫·林奇，《举起手来，牛仔！》（Hands Up, Cowboy !），2020，木板上的混合媒介绘画，78.7x68.6cm。

大卫·林奇，《抱着小死鸟的女人》（Woman with Small Dead Bird），2018，混合媒介绘画，106x106cm。

大卫·林奇，《白色台灯》（White Table Top Lamp），2022，冷轧钢、石膏、树脂，34.9x15.2x15.2cm。

林奇的职业生涯和创作范围如此广泛，以至于即便是深入到他作品中最怪诞与离奇的部分进行致敬，也会显得不够全面。他的现实主义影片如《象人》（The Elephant Man，1980）和《史崔特先生的故事》（The Straight Story，1999）主要围绕主人公与他人之间的对话展开，这些对话让人们敞开心扉，谈论他们日常的挣扎。《与火同行》（Fire Walk with Me，1992）不仅是一部开创性的恐怖电影，更是一个对处于心理炼狱中的少女深切同情的刻画。

《象人》（1980）剧照。

《史崔特先生的故事》（1999）剧照。

《与火同行》（1992）剧照。

《双峰》系列作品充满了角色之间情感上的原始与亲密，评论界普遍认为这部剧集独特的怪异风格改变了电视剧的历史。然而，在林奇去世后，社交媒体上流传着一个引人注目的场景，那就是加兰·布里格斯少校（Major Garland Briggs）告诉儿子鲍比（Bobby）自己有多爱他的简单瞬间。

另一个受到关注的片段则是林奇本人在《双峰》中扮演的角色戈登·科尔（Gordon Cole），他在2017年该剧复播的一集中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告诉同事们必须接受变性同事的：“修复他们的心，否则就去死！”（“Fix their hearts or die !”）这句话后来成为了同性恋权益的标语，这仅是林奇庞大的酷儿粉丝群体的一个小小侧面。

林奇饰演的戈登·科尔与他在公众场合的形象并没有太大区别——无论是在他经常引发病毒式传播的推文中，还是在他活跃的YouTube频道上（他在那里继续发布天气预报等内容）。那鼻音浓重的嗓音和停顿的说话方式使其成为一个极具辨识度且令人喜爱的公众人物，他在晚年成为了一位活生生的网红。林奇是少数几位看起来像是从自己的作品中走出来的创作者之一，正如丹尼斯·林（Dennis Lim）所说的那样，他像“来自另一个地方的人”。如今没有了他，这个世界变得稍微少了一些奇异，也因此显得更为贫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