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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
随后毛主席从西柏坡进入北平,并邀请党内外各界人士齐聚北平,共商建国大业。
电影《建国大业》
他的老朋友柳亚子也是受邀代表之一。
当别人都高高兴兴的提建议时,柳亚子却不痛不痒的写了一首七言律诗《感事呈毛主席》:
开天辟地君真健,说项依刘我大难。
夺席谈经非五鹿,无车弹铗怨冯驩。
头颅早悔平生贱,肝胆宁忘一寸丹!
安得南征驰捷报,分湖便是子陵滩。
这首诗用的典故太多,我给大家翻译一下。
开天辟地显然是夸赞毛主席,上来就一顿夸。
“说项依刘”这一句就不对味了,这里用到一个典故,三国时期有个文学家叫王粲,投靠刘表却没得到重用,这句显然是含沙射影。
第二句开始抱怨,用了五鹿与孟尝君的典故,意思是我肚子里满腹经纶,又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五鹿,现在出门居然连个车都没有,待遇太低了。
第三句开始邀功,我这颗头颅虽然是低贱的,但是为你肝胆相照的心却是一片赤诚。
最后一句才是本意,当你们捷报传来获得胜利的时候,也是我归隐家乡的时候。
看看,文人写的东西就这么迂腐绕弯,其实他这首诗就一个意思:我跟着你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待遇却这么低,还不如回家算了。
柳亚子到底什么来头,敢如此跟毛主席抱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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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柳亚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1887年,柳亚子出生在江苏吴江,这个地方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人才辈出。
受到母亲的影响,柳亚子自幼就喜爱古诗,据说12岁就熟背了杜甫全集,16岁就把家里的藏书都读遍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神童。
青年柳亚子
柳亚子是诗人“出道”,但他的抱负可不止酸腐文人那么小,人家还同时关心国家大事、涉足政治领域。
1904年,柳亚子加入爱国学社,成为蔡元培和章太炎的弟子。
后来又先后加入同盟会和光复会,与章炳麟、宋教仁、蔡元培、孙中山这样的“顶级大咖”在一起谈论救国之道。
而且,他还与宋庆龄、何香凝并称为“国民党三贤”。
别的先不说,光看他加入的这些圈子,就能看出柳亚子当年是多么牛逼。
而这个时候的毛泽东在干什么呢?还没有走出韶山,感慨世界之大。
3
1926年,毛泽东在广州结识了柳亚子。
两人同样都是诗人,所以有很多共同语言。交谈过后,柳亚子对毛泽东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认为他必成大器。
两人自此成了忘年之交。
三年后,柳亚子冒着杀头的危险,于1929年在上海公开发表一首《存殁口号》歌颂毛泽东:
神烈峰头墓草青,湖南赤帜正纵横。
人间毁誉原休问,并世支那两列宁。
最后一句中的两列宁,指的就是孙中山和毛泽东。
柳亚子把孙中山和毛泽东并列比喻成中国的列宁,意思是只有这两个人才能担当统领中国的大任。
可孙中山已经去世,如果翻译的直白一点,这首诗的意思就是:当今世界,只有毛泽东才能统领中国,什么蒋委员长只能靠边站。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写诗歌颂毛泽东。
我们现在可能觉得,这货说的没毛病啊?
可在那个老蒋如日中天的年代,连毛泽东还自称为“山大王”的时候,柳亚子敢如此公开的力挺毛泽东,这种勇气绝非常人能及。
况且,他还是国民党的人。
当然,力挺毛泽东的代价,就是被国民党除名。
在那个共产党还被称为“共匪”的时代,柳亚子放弃国民党元老的待遇,跟着还看不到“前途”的毛泽东,这个眼光真是令人佩服。
这就好比十年前买茅台股票,二十年前借钱给马云创业。
现在看来,柳亚子真是慧眼识珠,这个“宝”算是押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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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柳亚子跟对了人,但是他始终都没搞清自己的位置。
为什么这么说呢?
1945年,毛主席冒着危险亲赴重庆谈判。
老蒋压根儿就没想过毛泽东敢来,所以也没准备什么方案,谈判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这时候柳亚子正在编辑《民国诗选》,想把毛泽东的《七律长征》收录进去,毛泽东感觉这首诗与他的诗词格律不搭,就把从未发表的《沁园春雪》寄给了他。
没想到柳亚子读完之后,直—接—炸—了!
这首咏雪词的境界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柳亚子首先想的就是把这首诗发表出去。
为此,他还专门做了一首和词:《沁园春 • 次韵和毛主席咏雪之作》
载重逢,一阕新词,意共云飘。
叹青梅酒滞,余怀惘惘;
黄河流浊,举世滔滔。
邻笛山阳,伯仁由我,拔剑难平块垒高。
伤心甚,哭无双国士,绝代妖娆。
才华信美多娇。
看千古词共折腰。
算黄州太守,犹输气概;
稼轩居士,只解牢骚。
更笑胡儿,纳兰容若,艳想禾农情着意雕。
君与我,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
前面都不用看,直接看最后一句:君与我,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只有他与毛泽东两个人,才能把握机会,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说实话,不知道别人看了是什么感觉,我估计蒋介石看了绝对会骂:娘希匹,他和毛泽东把握今朝,那老子干嘛?
毛主席看了也只能呵呵一笑,因为他是真正开天辟地的人,压根就不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反倒是谦虚地向柳亚子征求重庆和谈的看法。
柳亚子立马摆出一副“元老”的姿态,建议毛泽东要拿出和平的诚意感动国民党,不要发动内战。
注意一下,他给毛泽东的建议是感动国民党。现在看来,是不是很幼稚,又很搞笑?
我想毛主席当时也很无语。
说实话,他压根就没看出蒋介石的老奸巨滑,也不懂毛主席来重庆谈判的重大意义。
这种政治上的大事,毛主席也不好给他多解释,只是告诉他: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然后再顺便赞美一下他的诗写得非常好。
听到赞美后,柳亚子又来劲了,又回了一首诗:《十月七日,毛主席书来,有“尊诗慨当以慷”》
瑜亮同时君与我,几时煮酒论英雄?
陆游陈亮宁卑视?卡尔中山愿略同。
已见人民昌陕北,何当子弟起江东。
冠裳玉帛葵丘会,骥尾追随倘许从。
在这首诗中,柳亚子把自己抬得太高,他将周瑜,诸葛亮,毛泽东与他并列在一起,希望有一天他和毛主席,能够像曹操刘备一样,青梅煮酒论英雄。
隔着屏幕,我估计你都能感到满满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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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前夕,毛主席日理万机,十分的忙碌,但还是很关心柳亚子这样的民主人士。
看到柳亚子写的这首诗中,牢骚满腹,后来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原来柳亚子觉得自己反蒋有功,而且又有一肚子学问,但组织并没有对他委以重任。
先是他被自己创建的民革排除在外,连进入的资格都没有,然后像文联、作协这样的文化团体的领导职务都没他的份,后来周总理又宴请了很多领域的头头脑脑,唯独没有宴请他。
柳亚子很生气,觉得自己不被重视。
有一次他去西山想让接待部门配辆车,没想到工作人员说车子不够用,去西山不一定要用车,所以就没有配车。柳亚子很失望,当即发了飙:“再没人管,就吊死在这里!”
事实上,当时北平的车辆确实不够用,而周总理为了筹备政协会议和开国大典的事,也确实抽不出时间。
但在柳亚子看来,他是和毛主席上天下地把握今朝的人,也是青梅煮酒论英雄的人,这样的政治待遇,简直和自己的身份不符。
为了宽慰这个老朋友,毛主席专门抽出时间,写了那首著名的《和柳亚子先生》:
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
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诗的最后两句,是对柳亚子满腹牢骚的最好回应。
毛主席手书:七律《和柳亚子先生》
毛主席劝柳亚子,老兄啊,眼光要放长远点,不要归隐家乡,昆明的池水虽浅,但跟胜利后的人民在一起,肯定会大有用处的。
柳亚子读完后对毛主席充满了感激,夸赞毛主席有海水般的斗量。
后来毛主席还专门带着女儿李妠到颐和园拜访柳亚子,与他一同在湖上泛舟,让柳亚子大为感动。
新中国成立后,柳亚子出席了开国大典,并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
这个职位并不低。
作为一个民主人士,国家对他的待遇已经不薄了。
1950年柳亚子搬家时,毛主席在他新的居所题了“上天下地之庐”五个大字,这是毛主席唯一一次为私人居所题字。
从毛主席与柳亚子的交往中,我们能看到他对一个民主人士的关心和照顾,也能看出一个伟人的肚量和胸襟。
哲学中有著名的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很多人连“我是谁”都没有搞清楚,只有认识自己,搞清自己的位置,才能去实现梦想,创造未来。
但是很可悲的是,很多人仍然搞不清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