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最熟悉的冬日花,非梅花莫属,以及蜡梅。其实梅花与蜡梅在植物学上的区别很大,根本不属于一个目,形态也很不一样,但它们的香气却是同一类型——浓郁又清冽,自带寒意和药香,存在感极强却遗世独立,毫无妩媚讨好之态,特别符合东方人的嗅觉偏好,也因此催生了“暗香浮动月黄昏”“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等无数名词佳句。

香水中以梅花或蜡梅为原材料的并不少,比如Jo Malone祖玛珑的Plum Blossom夏之青梅、L'Occitane en Provence欧舒丹的Plum Blossom梅花、Santa Maria Novella圣塔玛利亚诺维拉的Calicantus蜡梅花……但大概因为东西方的文化与审美差异,这些香水中国鼻子闻起来,八成会失望。它们并不是我们印象中梅花/蜡梅的味道。


其实梅花/蜡梅香水,最难做的是神,是其清瘦孤寒之态。用过的香水里,最类似梅花/蜡梅香气的是Guerlain娇兰的经典名香Mitsouko蝴蝶夫人。娇兰老香中常见的香柠檬打头阵,混合了胶水味和腐败的油质感。之后肉桂托举着话梅味出现,大剂量的茉莉和玫瑰藏身于肉桂和香辛之后,像一枝闷闷不乐的死玫瑰。然而中调的调性完全转变,油脂、汽油、橡胶味一扫而空,辛辣清冷的花香成为主题,略带酒意,极有蜡梅清瘦孤寒的意象,的确很“东方”。尾调是更加彻骨的寒凉,整体哀怨、驯顺又压抑的气质,正如普契尼歌剧中绝望的蝴蝶夫人。


Guerlain娇兰 蝴蝶夫人

另外一种常见的冬日花树是茶花,当然仅限于气候温暖的地区。茶花本身的味道远不及梅花与蜡梅那么有辨识度,却也有不少香水会用到它。比如Atelier Cologne欧珑的Camelia Intrepide茶花香颂、Acqua di Parma帕尔玛之水的Camelia山茶花、Elizabeth Arden伊丽莎白·雅顿的Green Tea Camellia绿茶山茶花等等。其实史上最著名的香水之一,Lanvin浪凡的传世经典Arpege琶音也用到了茶花。作为世界上最知名的“母亲香水”,琶音温柔而端庄,浓而不艳,茶花作为这支香众花-醛香调中的花香大合唱之一,虽然并不突出,但大概是茶花在香水中最早的应用。


George Frederic Watts画作《Dame Alice Ellen Terry》中的茶花


冬天绽放在室外的花朵毕竟是少数,我们更熟悉的是那些能在室内种植的冬日花,最常见的就是水仙了。水仙可是香水中的重要香材,Caron的Narcisse Noir黑水仙是最早、也最著名的水仙香水。水仙微臭的吲哚气息贯穿始终,虽然最终过渡到了静谧洁白的茉莉,但水仙之魂始终未散,这支香就像闲适的夏日傍晚,那微凉夜感和优雅洁净的皂感,如窗口被夜风吹起的薄纱窗帘,温柔地拂过脸庞。此外还有Chloe的Fleur de Narcisse水仙花、Penhaligon's潘海利根的Ostara水仙、爱马仕的Eau de Narcisse Bleu蓝色水仙花等等……都是以水仙为题的香水。


Hermès爱马仕 蓝色水仙花

L'Artisan Parfumeur阿蒂仙之香于2006年推出的超级限量Fleur de Narcisse洛泽尔水仙被认为是最纯正的水仙香水。然而,想要重现冬日案头浓郁水仙花香的人,对这支香水肯定会失望——这是极其罕见的绝对不含一丝甜意的香水,烟草+泥土的生腥,留香很短,可以说它根本就不像一瓶香水,摆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脸。你不喜欢?随便——这就引出了东西方对“水仙”认知的差异问题。


中国人说的水仙,是养在水里、蒜头一样的福建水仙,而西方所说的水仙,是长在土里的多年生植物,也就是洋水仙。中国水仙是纤纤弱弱摆在案头玩赏闻香用的“岁朝清供”,洋水仙却是高大健壮的野花,尤其在英伦三岛,每年早春漫山遍野盛开的洋水仙,被无数作家、画家和电影导演赞颂过。洋水仙的花朵与中国水仙类似(但大得多),气味却完全不同,不是销魂蚀骨的浓香,反而有种腐烂干草和泥土的“臭”。且洋水仙香精提取自植物球根,而非花朵,因此你肯定无法在洛泽尔水仙这种真正的水仙香水中找到中国水仙花的味道。


Henri Matisse的水仙静物《Still Life with Flowers》

还有一种中国人特别喜欢的年宵花——仙客来,也是香水中常见的原料。仙客来花本身没有什么味道,仙客来醛则有股类似水果的清甜,因此常被用作香水的前调。来自意大利的古老手工香水品牌Profumo di Firenze翡冷翠之香特别喜欢在香水中添加仙客来,它家有一支香水就叫Cedro e Ciclamino雪松与仙客来。


Sir William Nicholson 《Cyclamen》

有了仙客来,怎能没有朱顶红,这两种名字就非常有彩头的花朵,都是中国人过春节时的必备。这就不能不提YSL圣罗兰于2004年推出的香水Cinema梦幻剧星,里面既含有仙客来,又含有朱顶红,它方方正正又金光灿灿的瓶子也是一代经典。打头的其实是杏花,一种有趣的、带有塑胶感的淡淡香气,在百花芬芳中非常出挑。仙客来和朱顶红其实都是陪衬,本质上这是一支起承转合非常不明显的香草—麝香调香水,整体就像一块不是很甜的、热量不是很高的棉花糖,暖融融的且持香性很强,特别适合冬日使用。


Piet Mondrian 《Red Amaryllis with Blue Background》

其实朱顶红也不是什么罕见的香材,只是绝少在香水中唱主角而已。Dior迪奥于1956年推出的经典名香Diorissimo虽然主打铃兰和茉莉,其中也有朱顶红的身影。还有两支曾红极一时的香水也含有朱顶红成分:一是Kenzo的L'Eau par Kenzo水之恋,纯净如一汪泉水,是千禧年代无数少女的入门香;二是1997年问世的Lolita Lempicka洛丽塔同名,闻上去像甜甜甘草糖,更出名的是它的包装——香水爱好者谁会不认识那个透明的紫色大苹果呢?


Dior迪奥于1956年推出的经典名香Diorissimo

意大利古老药局品牌Santa Maria Novella圣塔玛利亚诺维拉的Fresia小苍兰,这两年在东方市场相当热门,年轻消费者喜欢它温柔的“伪体香”,令人想到初恋与初雪。它带有金属质地的绿意,犹如脆弱的玉骨,坚强又柔弱,惹人怜爱,由于极度洁净,又像一枝冰冻的花朵。是的,小苍兰也是一种常见的冬日室内花朵,中国人通常叫它“香雪兰”,十分纤细娇柔。味道也如花朵一样,有种温暖而透明的甜,是白花香调中的常用香材。


Santa Maria Novella圣塔玛利亚诺维拉小苍兰香型古龙水

除了Santa Maria Novella之外,Diptyque蒂普提克、Jo Malone祖玛珑和Demeter帝门特都有名为“小苍兰”的热门香水。但小苍兰的流行可不是最近几年的事,更不是东方市场的催化。早在上世纪90年代,香水的审美由浓转淡,由富丽繁复转向清淡极简的时期,清新而带有皂感的小苍兰就站到了香水舞台的中心——2000年前后最热门的几支香水:Calvin Klein凯文克莱的Eternity永恒、Gucci古驰的Ruch狂爱、Lancome兰蔻的Miracle奇迹……无一例外都是小苍兰打头阵,“一闻清新”,也就自然会让那个年代的消费者“一闻倾心”。


Diptyque蒂普提克小苍兰香调淡香水

撰文-广藿

编辑-李贝妮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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