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瘫坐在沙发上，手机从手里滑落，屏幕还亮着。刚刚挂掉的电话让她脑袋一阵阵发胀，心像被一块石头压住，喘不过气来。
“张萱欠了三十多万的贷款，怎么可能？”她喃喃地重复着，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张萱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这辈子活下去的希望。自从张萱出生，她就没为自己活过一天。丈夫早走，她一个人拉扯着张萱长大，日子虽苦，但只要看着女儿健康、懂事，她心里总觉得值。然而，今天接到银行的电话，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她的胸口，让她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你女儿张萱的贷款已经逾期半年，若不还清，我们将启动法律程序。”电话那头冷冰冰的语气，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她耳边。
“她……她什么时候欠的这么多钱？”李梅不敢相信。张萱从小就懂事，哪怕毕业后进城工作，也从不向她要钱，逢年过节还总带礼物回来。虽然工资不高，但她从没露出过什么难处的样子。她以为，女儿的日子过得至少比自己年轻时强，可谁知道，她竟然瞒着自己，背了这么一大笔债？
李梅哆嗦着拿起电话，拨给了张萱。铃声响了很久，张萱才接起来。
“妈？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张萱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完全不知情。
李梅压着怒火，问：“萱萱，你是不是欠了很多钱？银行都打电话到我这儿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张萱低低的声音：“妈，我本来想自己还的，没打算告诉你……可后来越欠越多，我……”
“你怎么不早说？三十多万啊！”李梅的声音尖了起来，几乎要哭出来，“你是不是疯了？你一个月赚几个钱，你怎么还得起？你老公也不知道吗？”
“林涛……知道一些，他也在帮我，可我们实在还不上了。”张萱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听得李梅心头一阵刺痛。
挂了电话，李梅在屋子里坐了整整一夜。她不是没想过不管这事，可张萱是她的女儿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一夜无眠后，她终于做了决定——帮张萱把钱还了。
李梅开始四处张罗钱。她把家里所有积蓄都翻了出来，卖掉了老家的那块地，又向亲戚朋友低声下气地借钱。有人愿意帮忙，有人却指着她的鼻子数落，“自己女儿不长进，凭什么让我们帮你擦屁股？”李梅咬着牙，眼泪忍着不掉下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让张萱的生活毁了。
凑足钱的那一天，李梅去银行把账还清了。办完手续，她拿着缴款凭证，手里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差点没站稳。
“妈，谢谢你。”张萱后来来了一趟家里，低声说道，脸上满是愧疚。
李梅看着她，没有责骂，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心疼地安慰，只是冷冷地说：“我把你的债还了，你以后自己看着办吧，我没法再帮你第二次。”
张萱愣住了，她从没见过母亲这样的眼神。李梅的目光里没有往日的柔软，反而透着一股死心的疲惫。
等张萱走了，李梅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她摸着那张纸，叹了一口气。原本，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但这一次，她心底似乎有个结解不开了。
等张萱下次回家，李梅把那张纸递到她手里。
“妈，这是什么？”张萱疑惑地问。
李梅垂着眼睛，语气淡淡地说：“这是你的领养证。萱萱，你不是我亲生的。”
张萱愣住了，手里的纸掉到地上，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
“我没想过告诉你，一直觉得不重要，可现在我累了。”李梅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是我从小抱来的，我把你当亲生的，什么都舍不得让你吃亏。可现在我才明白，血缘这种东西，真的能割断人心。你欠钱不说，自己做事从不跟我商量，哪怕出了事也只想着瞒着我……我到底算什么？”
张萱哭了，嘴里不停地说着：“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小到大从没觉得您不是我的亲妈……”
“好了，别说这些了。”李梅打断她，转身走进屋子，“我累了，想歇歇了。你自己好好过吧，我帮不了你了。”
从那天起，李梅对张萱的态度变了。她不再事事为张萱操心，也不再主动给她打电话，仿佛真的卸下了一颗压在心口的大石。张萱起初还试着修补母女之间的关系，可每次见到李梅的眼神，她都觉得心里发慌。后来，她和林涛努力攒钱，终于把日子过得稍微安稳些，再也不敢碰贷款和债务。
李梅回了老家，过着平淡的日子。有人问她：“张萱最近怎么样啊？”她只淡淡地笑笑，“她好就行，孩子大了，我管不了太多了。”
没人知道，她每次回到屋子里，都会拿出那个小铁盒，里面压着张萱小时候的照片。她盯着那些笑脸发呆很久，最后又叹口气，小心地把铁盒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