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日报驻波士顿记者 岱可
国会山新年伊始的第一件事便是进行议长选举。一年前，2023年10月，在麦肯锡被罢免之后，经过艰难的博弈，名不见经传的来自路易斯安那州的约翰逊成为议长。如果说约翰逊首次被推上议长之位算是“临乱受命”，那么此次的选举，则是新一届国会的正式选举。
1月3日的选举并不是一帆风顺，因为三位共和党议员的反对，投票一度陷入僵局。不过，最终结果算是有惊无险，其中两名反对者在中场休息之后改变了立场，约翰逊最终以218比215的微弱多数赢得议长连任。约翰逊虽然此次算是胜利了，但是如此刚及门槛的胜利，无疑是脆弱的。
如果没有特朗普的介入，是否会有同样的结果？未来特朗普的领导力是否能让他顺利推行“美国第一”议程？共和党内部的分歧具体是什么，会不会继续在国会山上演戏剧性情结，并成为政策出台的障碍？
主流媒体强调共和党内斗
相比麦卡锡当时的15轮投票，约翰逊在第一轮就有了结果。虽然中间也出现短暂僵局，但是最终还是很快扭转局面，顺利当选。这样的结果并不差。但美主流媒体更多关注到的是共和党作为多数党的脆弱性，认为约翰逊“相对迅速的胜利却并非一个团结的时刻”，而是暴露出他目前仅获得强硬保守派的勉强支持，他们暂时投票支持了他，但如果他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也准备像对待麦卡锡那样迅速将他罢免。
报道强调共和党仅有的微弱多数席位，未来共和党或者说特朗普要通过法案，经不起任何共和党的倒戈。其他报道比如“众议院共和党的混乱才开始而不是结束”；“约翰逊在此当选暴露了共和党的分歧”等等，都在强调未来国会面临立法通过的复杂局面，以及“一个试图在对特朗普的忠诚与成员间相互竞争的利益之间寻求平衡的政党所面临的持续困境”。
共和党内部到底存在什么分歧？
在笔者看来，共和党的脆弱性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结构性脆弱，也就是说席位优势弱。119届众议院目前215名民主党议员，219名共和党议员，1位因为马特·盖茨的辞职而空缺。众议院通过的最低要求是218。从数字就能看出，共和党要获得众议院通过，确实是一票都不敢丢。参议院共和党作为多数党，领先民主党8个席位（53-46），简单多数为51票。
第二个是主观性脆弱，即在一些议程上存在分歧。从宏观层面来说，共和党内的建制派与MAGA派本质上是存在分歧的。前者倾向温和修正，后者则倾向彻底颠覆深层政府。这种分歧在麦卡锡上台时表现得淋漓尽致，经过15轮投票，最后在麦卡锡做出让步——允许任何人发起“罢免议长的动议”之后，才让他拿到议长的法槌，但是不到一年，他便黯然下台，成为第一个被罢免的议长。相比之下，约翰逊的当选非常顺利，仅一轮投票便结束。不过，据报道，一群强硬保守派直到周五的众议院全体投票才决定支持约翰逊，其中有六人首次点名时保持沉默，在第二轮投票时才支持约翰逊。
为了敦促约翰逊能真正遵循MAGA议程、真正向“深层政府”开刀，极右翼议员在支持议长的同时，也不忘发出警告。就在约翰逊获得足够支持成为议长的几分钟内，众议院自由核心小组发布了一封由11名成员签署的信，要求约翰逊实现雄心勃勃的政策目标，包括制定永久性的边境安全改革、大幅削减联邦开支以及禁止国会议员进行股票交易。核心小组成员表示，约翰逊现在“必须证明他不会在推动特朗普总统大胆议程方面失败。”
此次反对约翰逊的3位共和党议员分别为：肯塔基州的国会议员托马斯·马西（Thomas Massie）、南卡罗来纳州第五选区的美国国会议员拉尔夫·诺曼（Ralph Norman）和德克萨斯州第三选区的国会议员基思·塞尔夫（Keith Self）。
据报道，马西是反对约翰逊在乌克兰等问题上的立场——与民主党合作通过数十亿美元的外援法案，他一直公开批评约翰逊，认为这位路易斯安那州的共和党人无法胜任此职，甚至推动罢免约翰逊的行动，不过未能获得足够支持。此前，为了避免再次出现麦卡锡所遭遇的“罢免”，共和党领导已经通过一项规则，将提出“罢免议长”动议要求的人数从一个议员提高到了现在的至少9名多数党成员。这个规则的调整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对现任议长的威胁。不过马西在接受采访时表态说即使“拔了他的指甲、切了他的手指”，也不会支持约翰逊，感觉他对约翰逊的反对远不只是政见不同。后两位均为自由党团成员，他们的担忧约翰逊不会坚决贯彻MAGA议程，寻求与建制的妥协。
具体层面来说，共和党内的分歧也是多方面的，包括边境、移民、减税、缩减政府开支等特朗普的重大议程。减税是特朗普政府的一个重要议程，也是共和党的基本主张，但是如何减，什么领域减是存在分歧的。《总统的一天：在椭圆形办公室中管理时间》一书的作者、加州大学欧文分校政治学教授马修·N·贝克曼（Matthew N. Beckmann）对笔者表示，共和党的议程让他们陷入了一些困境。一方面，所有共和党人都乐于减税（这一点通常受欢迎）；但另一方面，只有一部分人热衷于削减像医疗保险、社会保障和国家安全等受欢迎项目的开支。“由于两者都将在预算流程中处理，加上共和党的多数席位非常微弱，任何一个愿意投反对票的派系都可能给议长约翰逊带来巨大的麻烦。”其次，削减支出同样也有分歧，具体削减哪个行业，哪个项目，对于不同地区的代表来说，优先顺序也是不同的。比如，纽约州议员会反对削减铁路运输公司Amtrak，艾奥瓦州议员则会反对削减生物化学燃油补贴税。
特朗普终于确立了他在共和党的领导地位
无论主流媒体如何唱衰特朗普以及共和党，但事实是，特朗普此次全面翻红，除了总统大选获得压倒性胜利之外，参议院以及众议院也都全部翻红，即使优势不大，不能否认共和党是两院的多数党。所以，有人认为“共和党迎来历史上最好的时候”。
特朗普已经奠定了在共和党中的领导地位。很长时间以来，国会共和党之间存在巨大分歧，特别是建制派与MAGA议员之间。自2016年特朗普首次入主白宫以来，共和党内一直在重组，原本代表共和党主流的新保守派（neo-con)正在逐渐被MAGA主张的新右翼侵蚀而边缘化。既然是重组便意味着斗争。特朗普的再次当选，意味着MAGA派赢的共和党的话语权，但是在机制上要完全取代并不会一蹴而就。约翰逊的当选，是特朗普再次当选总统后的首次国会试水，如果没有他打电话与那两位自由党团议员沟通，约翰逊当选不会那么顺利。所以，在很多人看来，约翰逊顺利当选是特朗普领导力的胜利，未来共和党会在特朗普的领导下或将展现某种程度的凝聚力。
对未来推行MAGA议程充满信心。一个代表性的评论来自前美众议院议长金里奇。他在接受福克斯电视采访时表示，约翰逊能顺利当选是特朗普当选总统后的一次大胜利。金里奇首先称赞约翰逊的优良人品，称正是他的好人品、勤奋以及智慧让他能够获胜。但是这也是特朗普的胜利，如果没有特朗普，可能直到当晚还在投票。他称赞特朗普的魅力以及他的议程，正是这两点为他赢得支持。约翰逊本人的人品加上特朗普的背书，成就了约翰逊继续在国会执掌法槌。对于约翰逊当选出现的小插曲，金里奇认为这是好事。因为它提醒特朗普团队，未来每个法案要在国会赢的胜利都需要努力争取，早些了解到这样的现实更好。他对特朗普政府未来通过减税以及放松监管法案充满信心。同时，他强调特朗普政府要调动民众的热情来做出改变，因为华盛顿不可能自己做出改变。接下来，共和党应该会迎来非常出色的两年（笔者注：中期选举一般对执政党不利，容易丧失席位）。
共和党议员对未来也表示乐观。艾奥瓦的议员阿什莉·辛森目前正在为延长2017年特朗普的减税方案努力，她对所做的工作表示乐观，而且对特朗普充满信心：“我感到乐观，因为我们已经在微弱多数的情况下运作了一段时间，即便是在分裂的政府中，我们仍然取得了许多保守派的胜利。所以，我感到鼓舞。同时，我还想说，没有比特朗普总统更擅长争取选票的人了。”
特朗普未来面临如何在国会山建立联盟的挑战
即使在白宫、国会以及司法“一统”的局面下，特朗普未来依然会面临挑战。对于他提到的“一个大的、漂亮的法案”，可能并不会很快成为现实。这点他本人应该也有准备。在国会正式确认总统大选结果后的1月7日，特朗普举办新闻发布会。期间，他谈到，可能不会是“一个漂亮的法案”，那就 “两个漂亮的法案”。也就是说，他的涉及边境、能源、减税的议程，可能不会一次性完全通过。贝克曼教授认为特朗普提出并希望实现的目标，其中许多彼此不相容。随着他和新一届国会开始运作，他将不得不在优先事项上做出一些艰难选择，并进而需要建立一个国会联盟来通过这些议案。这些任务并非特朗普总统的强项，因此观察他将如何推动以及国会将如何行动将会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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