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冬

文/冰泉

冬至过后,天气就愈发寒冷了。凛冽的寒风频频光临,冬日的氛围渐渐显现。它不像春风那样温柔、婉转,也不像夏风那样热烈、奔放,更不像秋风那般柔和、惬意,而是像一具马力十足的风箱,吹刮着人们的肌肤,粗暴得像是一把锋利的刻刀,无端地在人们脸上雕刻着醒目的纹路。

冬天,在这寂静的季节里,仿佛一位沉默的画家,用他那独特而细腻的笔触,在山峦沟壑间缓缓勾勒出一幅幅棱角清晰、静谧而深远的画卷。

“一九二九,怀中插手。”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句数九谚语,大多数时间都在不停地劳作,根本没这份清闲。一到冬天,父亲在屋后砍来竹子,编织一个大大的稀筐篮(背篓),再用一根汤圆粗、五尺长的竹竿的一头划至一节疙疤处,编成七股齿的扁平状。然后,父亲再点燃一堆火,将股齿在火里慢慢烧烤,闪烁的火苗把他皱纹密布的脸庞照得红扑扑的。待竹片呈黄褐色时,父亲便缓缓将竹片掰成弯钩,用箍子箍着,再拿到火上烤,烤烫后立刻放入水里冷却,“嗤”的一声瞬间响起,像是烙肉的声音。这还没完,父亲再将其用火烤,反复几次,一把捞柴的“刮扒”就做好了,这便是与我相依相伴的劳动工具。

“三九四九,冰上走。”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到了,那些年,在我们当地,海拔五六百米的地方都会结起一层薄薄的冰。水深的水田像一块硕大的镜子,平整、透明,仿佛能看到冰下的泥虫在缓缓蠕动。而水浅的水田,凝结的冰被水草隔成小块,犹如破碎的玻璃,不规则地分布在田里。结了冰的田块成了我们儿时冬日的乐园,我将硬泥团甩在冰上,只听“咣当”一声,冰面就被砸出了一个洞,清澈的田水从洞中涌出,漫延在整个田块上。这样的乐趣让我和小伙伴们乐此不疲,你甩一坨,我丢一块,在冰上形成星罗棋布的冰窟,恰似夜空中的星星。

这还只是“开胃小菜”,我们更喜欢另一种游戏——大家捡来碎瓦片,匍匐在田埂上,将瓦块如飞梭般向冰上滑去,看谁的瓦块滑行时间长,谁就是冠军。“预备——起!”随着领头的小丰一声令下,大家纷纷飞出瓦片,如万箭齐发,似百舸竞渡,瓦块迅速地旋转着滑向远方。结果,力大膀子粗的小明滑出百余米,获得了冠军,而我们这些瘦弱者只能甘拜下风了。

还有一种耍法,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我们砸开如刀般的冰层,将红肿如泡粑的小手伸进寒冷的冰水里,完全不顾冷冽和刺骨,捞起晶莹剔透的冰块,用嘴不断向其吹着热气,如此这般,一会儿后,热气便把冰融化出了一眼儿,我们就用稻草将冰块穿着挂在树上。待太阳出来,气温逐渐升高,融化的冰滴掉落在草丛中,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宛如冬日清晨的第一滴露珠,滋润着万物,瞬间让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偶尔,有一两滴水珠从冰块表面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优雅的轨迹,就像是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让人有机会细细品味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冰块掉落到地上“哐当”的声音,仿佛是大自然的天籁之音,让人感受到冬日的乐趣。

晌午时分,太阳如刚过门的媳妇,羞答答地从淡云中钻了出来,照在明镜似的冰上,闪着耀眼的光芒。走在被霜打泡的田埂上,发出“噗哧噗哧”的声响。融化的冰霜和着稠黏的稀泥,粘在鞋上,足有十多斤重,让人开不起步。最让人难忘的莫过于独自一人伫立在田埂上,静静地聆听冰块融化断裂的声音,那“咔嚓咔嚓”的声响,时而清脆,时而悠扬,时而急促,时而绵长,让人感到十分惬意,为冬日增添了一抹浪漫的情调!

作者简介:冰泉,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丰都县作家协会会员。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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