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辜鸿铭祖籍地的争议历来甚多,从笔者最近所获资料,尤其是来自北京大学档案馆提供的辜鸿铭入职档案再证,“祖籍同安”基本可以尘埃落定,可谓铁证如山。

更远的祖地应为白礁;至于其具体祖籍地,亦即他的曾祖父辜礼欢出生地,大多证据指向厦门市翔安区新圩镇古宅村。

(视频中的同安指的是今天的翔安)

首先,一向科学严谨的《辞海》收录的“辜鸿铭”,明确记载其为“近代同安人”。


【《辞海》辜鸿铭释义】

其次,1908年在英国伦敦出版的《英属马来亚志》确切记载:辜鸿铭曾祖父辜礼欢故里“泉州府同安县辜厝”,原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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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中华读书报》程巍《辜鸿铭的“祖籍”及其槟榔屿祖先考》)。

负责撰写辜氏家族的作者H.C.罗宾逊(H.C.Robinson),曾任马来亚雪兰莪博物馆馆长,长期搜集本地望族的资料(如家谱一类);而且,亲自采访了辜礼欢嫡系曾孙辜尚达(辜鸿铭堂兄),并参观了槟城辜氏宗祠,查阅了辜礼欢一族的家谱,掌握了较为可靠的第一手资料。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此时辜鸿铭已是大清有名的外交官,如有谬误,一向标榜“敬天法祖”的辜鸿铭岂能不知、岂能不改?应该说,《英属马来亚志》关于辜礼欢故里的记载,系研究辜鸿铭祖籍地最权威、最可信的史料之一。

再次,截至目前,只有厦门、同安、翔安的官方志书收录“辜鸿铭”,其他地方均未见收录。

最后,出自辜鸿铭自己填写的入职北京大学原始档案, 籍贯就是“福建同安”。


【保存于北大档案馆的人事档案】

辜鸿铭档案页如此记载:

“文本科教授兼英文门研究所教员:(名)辜汤生、(字)鸿铭,(年龄)六十二,(籍贯)福建同安,(家住)椿树胡同晋安寄庐”。

众所周知,北大这份人事档案,摘录的信息肯定出自辜鸿铭本人提供。因此,这一份珍贵史料,堪称“辜鸿铭祖籍同安”的又一铁证。

那么,辜鸿铭的祖籍具体又是同安哪里呢?

客观地说,要拿出辜鸿铭祖上,亦即其曾祖父辜礼欢具体是在哪个村出生成长的,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从现在掌握的有限资料中,用排除法和印证法进行研判,从而得出最有可能“是”的那个地方。

根据上述史料,关于辜鸿铭祖籍地,范围可以缩小到以下参考要点:

其一,清代乾隆年间“泉州府同安县”范围内,村名叫做“辜厝”的村落(权威且直接依据是北大档案馆辜鸿铭入职档案和《英属马来亚志》);

其二,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依据是辜鸿铭在厦门养病期间的自述);

其三,辜氏墓碑上有“峰山”(依据是辜礼欢墓碑文字)。

根据上述材料,基本排除了惠安、南安、永春、海澄各说。(泉州说保留,因为,清代乾隆年间同安县属于泉州府) 从北京大学查到的辜鸿铭原始档案分析,“新店浦尾”基本排除。因为全世界的辜姓主要有两支:

一是唐代林正改辜姓;

二是清代陈敦源改辜姓。

辜鸿铭为自己居住的地方取名“晋安寄庐”,说明他们这个辜乃林姓之后,和新店浦尾的陈姓无关。

林正,字达中,生于隋炀帝大业六年(公元610年),为殷商比干之子林坚的后裔,闽晋安林氏始祖林禄之十三世裔孙林孝诚(字允谦)之孙。所以取“晋安”为郡望。辜鸿铭推崇“敬天法祖”,所以追溯纪念到远祖林氏的郡望。为此给寓所取名“晋安寄庐”。

除此之外—— 符合“清代乾隆年间泉州府同安县范围内,有辜姓居住村落,村民叫辜厝”的,仅有现属龙海的白礁(清代属同安县)和翔安区的古(辜)宅;符合“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的,剩下古宅;符合“墓碑上有‘峰山’”的,目前发现白礁辜氏墓上也有。

至此,白礁和古宅看似旗鼓相当。

然而,按照浙江辜氏族谱记载,白礁辜早在清初就举族避祸迁到浙江嘉兴了;而辜礼欢是清代中叶的乾隆二十六年(1761)出生,乾隆四十九年(1784)才离开同安下南洋的。说他是白礁人,时间对不上。

与之相反的,古宅村是直到目前古同安县范围内唯一留有“辜厝”之名、保有“辜氏之宅”、祭有“辜氏之祖”的地方。在每年的清明、中元、冬至、除夕四节,住在辜宅的黄氏族人在祭祖时,总不忘记祭奠一下曾在这里居住的辜氏先人,尊称之为“厝主公”“厝主祖”。这一个古老的约定,相沿成俗至今已有两百多年。

在代代相传的“辜氏下南洋故事”中,时间节点完全符合辜礼欢史迹。

此外,古宅还有更多的佐证:

其一,辜鸿铭的父亲叫做紫云,祖父叫做龙池,前者是古宅黄氏家家户户悬挂的、象征祥瑞的“灯号”,后者则是古宅村的一处地名“龙潭”。


其二,辜礼欢墓碑楹联为:“降地青龙翻水口;下山金虎抱堂前”, 类似表述虽然和传统风水学有关。但有一点巧合的是,位于今天厦门市翔安区古宅村的辜厝,北倚辜山山峰,左右真有龙潭和虎山,西临龙涎河环绕村口,东拥虎山把守辜厝。再远些,还有一个叫做“柏峰山”,一个叫做“铁峰山”的地方。是否与辜礼欢墓碑的“峰山”有关,比如“拜峰山”谐音,有待进一步考证。

其三,辜礼欢在马来西亚槟城的故居尚在,是一座典型闽南民居,和翔安古宅现存的辜家宅院形制一样,内景如出一辙。



【上图为辜礼欢马来西亚老宅,下图为古宅辜氏老宅】

之前,笔者曾判断古宅辜氏乃白礁分支,日前在南安调查时得到了一些佐证。

2023年5月30日,笔者从翔安区的古宅辜厝出发,来到与辜厝交界的南安东田水洋尾村。这里居住有近千口辜姓人家。有一个看守辜氏宗祠的老人家说,以前有听说古宅有辜厝,有辜氏宗亲,但不知道是否为同宗。就在笔者有些失望的时候,有位辜氏长者拿来了一本《泉州市南安28都水尾田族谱白话版》,这是翻译自进士辜志会修于明代万历癸酉(1573)的辜氏族谱(原本珍藏在台湾),辜志会乃进士出身,官至四川叙州府同知,所撰族谱内容应该较为可靠。按照这本族谱记载,古宅邻村水洋尾的辜氏就是白礁分支。

族谱说:水洋尾辜氏一世祖叫辜遯(音dùn,通遁)麓,和他的两个儿子从白礁迁徙,先到同安沈井,再到南安(水洋尾)。族谱虽然未说清什么时候迁的,但从文后叙述“辜敏道中举”得知,至少是在明代永乐(1403-1424)之前。这与古宅目前发现的元大德九年(1305年)辜氏墓时间点很接近。

清代从白礁至沈井,再到水洋尾,不管是走水路还是陆路,古宅都是必经之地,这里早在西汉时期,就有古道相连两地。从水洋尾辜氏族谱大可确定,在翔安沈井边上的姑(辜)井、同安的小(辜)宅等;历史上确实有辜氏人家拓荒于此。

根据这些资料,笔者与几位南安水洋尾辜氏宗亲会的理事判断,古宅的辜氏,应与水洋尾辜氏同属一支,从白礁一路迁徙而来。可惜,不管是沈井、姑(辜)井;还是小(辜)宅,大(辜)宅,乃至白礁,目前查无半户辜氏人家,一切都难以进一步证实了。

行文至此,有人未免要问,为何辜氏族谱只记“白礁”、“沈井”,而未记“辜厝”,“姑(辜)井”和“小(辜)宅,大(辜)宅”等?

这是因为,白礁和沈井历史更久、名字也更响亮。白礁地处泉漳交界,明万历九年(1581)置白礁巡司于此;沈井则是泉漳驿路的节点所在,元明时期就设有“沈井铺”了。至于“辜厝”、“姑(辜)井”、“小(辜)宅、大(辜)宅”等地名,是在辜氏进驻或离开之后才有的小村社地名了。按照南安水洋尾这本辜氏族谱的记载,关于辜鸿铭祖籍地的“各说”之地,除了新店浦尾之外,或远或近,也都和辜鸿铭一族沾亲带故;尤其是白礁,应为辜鸿铭远祖之地。翔安区古宅,则是现有证据指向的辜礼欢故里。

因此,2004版《厦门市志》关于辜鸿铭的祖籍记载为:厦门市同安县新圩乡古宅村,也就是现在的翔安区新圩镇古宅村。《福建史志》也刊文指出:“辜鸿铭祖籍地确系厦门翔安古宅》(中共福建省委党史研究和地方志编纂办公室主办,2019年第5期)。

辜姓本来就稀少,辜鸿铭这一家族,与南安、惠安、永春等地辜氏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辜振甫生前才会“逢辜就认”,惠安、南安、永春等地的辜姓宗祠,都有辜振甫赠匾;这也或多或少增添了辜鸿铭祖籍认证的重重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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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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