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的江苏,解放战争已经到关键时期,地主郭良知做出了一个极为危险的举动:他在敌人眼皮底下,偷偷解救了被抓捕的地下党员朱玉和。
这不仅是一场救赎的壮举,也是一场智慧的较量,让人心惊胆颤却又无比敬佩。
地主的另类身份
1947年,扬州月塘乡,郭良知的名字,在乡里乡外口口相传。虽是地主老财,但当地的乡民对他并不咬牙切齿,反而略带一丝尊重。
与大多数通过剥削积累财富的地主不同,郭良知的家族早年间并不富裕,祖辈不过是靠小本生意维持生计。到了他这一代,年轻时的郭良知一手挑着货担,走村串巷卖日用品,用汗水积攒下第一笔本钱。
在看准了乡里的粮食贸易生意,依靠头脑和诚信逐步做大,在几年内成为远近闻名的粮商。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后,他购置了大片土地,摇身一变,成了乡里的大地主。
家底殷实后,郭良知并没有挥霍享乐,也没有修建气派的宅院,住的不过是修缮一新的老宅,虽然宽敞,却依旧保持着简朴的样子。他从不在村民面前摆架子,甚至和村里的农民们一道下地干活,身上的粗布长衫和泥巴鞋,往往和那些挑担的长工没什么两样。
这样一位“不像地主的地主”,让村民们多少感到一丝温暖。郭良知很少被人指责为“剥削者”,遇到村里有灾荒年景,他不仅从不增租,反而常常主动减免农民们的租谷,还慷慨拿出家里的粮食救济那些实在揭不开锅的村民。
很多人穷得没法过年,郭良知便自己掏钱,雇长工帮他们修缮破损的屋顶,还分发些大米白面,让他们能度过年关。他的仁义让不少人暗自感激,也让村子在饱受战乱的年代,多了几分安稳。
对于郭良知本人而言,这样的行为并非出于简单的施舍心态。他出身平民,深知百姓生活的不易。与那些将农民视为“下人”的地主们不同,他始终把乡亲们当作平等的人对待,甚至常和村里老人唠家常,听他们讲述土地上的苦难。
有些人私底下笑他太过“心软”,说他不像个地主,更像个“不务正业”的“乡下读书人”。
郭良知确实是个“读书人”。早年间,他便对书本产生了浓厚兴趣。生意越做越大后,他反而更喜欢窝在家里的书房读书写字。尤其喜欢读那些有关时事的书报,了解外面正在发生的变革。他从中看到了国民党的腐败无能,看到了日本侵略者的暴行,也看到了共产党人高举的抗日救国旗帜。
在抗日战争期间,村里一度成为游击队的根据地。郭良知不仅默默为游击队提供粮草,还在日军搜捕时,冒险把游击队员藏进了自己家的谷仓。有人曾提醒他,这样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可能会家破人亡。郭良知却只是摇了摇头,说:“国破了,我这点家业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样的思想和行动,让郭良知逐渐在村民心中有了另一层形象——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善人”,更是一位有情怀、有信仰的“侠者”。
危机四伏的对峙
1947年,郭良知像往常一样,在田里劳作。近段时间,国民党的“还乡团”频繁出没村庄,搜捕共产党人和农会骨干的消息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突然,远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郭良知抬起头,便看见村东头的土路上,有两个人影正慢慢向这边靠近。
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大步流星,手里牵着一根粗麻绳,绳子的另一端牢牢绑住了后面一个跌跌撞撞的男子。那个被捆绑的男子衣衫破烂,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步履艰难,显然已被折磨得近乎虚脱。
走在前面的是“还乡团”的团丁赵元和,为国民党卖命,平日里以搜捕共产党地下组织和村里的农会骨干为己任。
郭良知虽与他没有直接交集,但早就听说过赵元和的手段。他杀人放火从不手软,是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角色。当他们走近时,郭良知发现被折磨到虚脱的男子,正是隔壁大遇村的农会会长朱玉和——一名地下党。
朱玉和是大遇村的农民领袖,早年便积极组织农民开展抗租抗税斗争,甚至带领村民成功夺回过被国民党强占的土地。郭良知曾在几次农会活动中远远见过他,虽不熟悉,但对他的事迹心怀敬佩。
赵元和拖着朱玉和,径直走到田边的一个草垛旁,把朱玉和像破布袋似地推倒在草堆上。他把麻绳死死压在草堆上,四处张望了一番,径直走向一旁与正在干活的村民搭话去了。
赵元和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一会儿得把这家伙送到营部去,听说上头这几天抓得紧,这回能立个大功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被嘉奖的情景。郭良知的心里一颤,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朱玉和的命运,只能靠他来改变。
机智周旋解救英雄
赵元和对自己的“捕获”感到得意洋洋,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郭良知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做出一副困倦疲累的模样,缓缓移动到草垛附近。
“别怕,我来救你。”郭良知的声音很低,但语气异常坚定。朱玉和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轻轻点了点头,手腕试探性地用力拽了拽麻绳,仿佛在告诉郭良知:快些动手,我坚持不了多久。
郭良知将双手伸到稻草堆里,摸索着捆绑朱玉和的绳结。郭良知用力扯了几下,却发现无法解开,郭良知低声嘱咐“忍住,别动。”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很快便将绳子完全解开。
朱玉和感到手腕一松,立刻用目光向郭良知表达了感激。但此刻的郭良知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用力压住朱玉和的肩膀,小声说道:“别动,等我走远了你再跑。”说完,他迅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佯装什么也没发生过,随即拿起锄头,若无其事地向田埂走去。
就在郭良知走远之后,朱玉和猛地从草堆上跃起,用尽全身力气向村北方向跑去。他的步伐虽然踉跄,却极快,一头扎进了稻田间的土沟里,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赵元和发现了不对劲,猛地回过头来,看到朱玉和的背影时,瞬间暴跳如雷。他来不及多想,立刻端起枪,对着朱玉和逃跑的方向连开三枪。“砰!砰!砰!”但朱玉和早已没了身影。
赵元和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咒骂着冲向草垛,一把抓起躺在草垛上的麻绳,狠狠摔在地上,目光迅速扫向四周,最终落在了不远处还在弯腰干活的郭良知身上。
“人是你放的吧?”赵元和咬牙切齿地大吼,握着麻绳快步朝郭良知走了过来。
郭良知听到喊声,慢条斯理地直起了身子,回头看向赵元和,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放人?我放人干什么?”
“赵团丁,你说话可得讲证据。人跑了,是你自己没看好,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你知道我弟是谁吗?
郭良知的这番话让赵元和一时语塞。他确实没有证据,心中怒火让他不愿就此罢休。他咬着牙,威胁道:“证据?你放人这事儿用得着证据吗?要不是你,朱玉和能跑?今天这事儿,我非把你送到营部去,好好让他们审问清楚!”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拉郭良知的衣襟。
郭良知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瞪着赵元和,声音比刚才更加高昂:“赵团丁,你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更重要的是,你知道我弟是谁吗?”
一句“你知道我弟是谁吗”,瞬间震慑住了赵元和。原本咄咄逼人的赵元和动作僵在原地,满脸狐疑地盯着郭良知。他当然知道郭良知在村里小有名气,但此时这句话却让他感到莫名心慌。一个普通地主,哪来这样的底气?
“你……你弟是谁?”赵元和有些迟疑,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郭良知看着赵元和的反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底牌已经起了作用,便趁势继续说道:“我弟是谁,你还不知道?郭良涛,我的亲弟弟,是咱们县里的参议员。而我的堂侄郭自立,你总该听说过吧?那可是光华乡的乡长。赵团丁,你敢动我一个指头,你倒是试试,会不会有人替你撑腰!”
赵元和愣住了。他当然听过郭良涛和郭自立的名字,一个是县参议员,一个是乡长,背后都有强大的关系网。一个小小的还乡团团丁,哪里敢轻易得罪这样的人?如果真动了郭良知,别说自己升官发财,恐怕连饭碗都保不住。
“算你狠!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赵元和咬着牙说道,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恼怒。他狠狠地转身,大步离开,带着他那一肚子怒火远远走了。
郭良知站在田埂上,目送对方离去,双手垂在身侧,却不知不觉攥紧成了拳。他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刚才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步走错,便可能引来灭顶之灾。直到赵元和彻底走远,他才缓缓舒了口气,将攥紧的拳头松开。
郭良知回过头,看向北面朱玉和逃跑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尽管刚才的一切如履薄冰,但他用智慧和勇气赢下了这场生死对峙。他依旧是那个在田间干活的地主郭良知,一个用看似平凡的行动守护信仰与正义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