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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我一共回过两次县城,一次是年初,一次是年末。
年初那次,是参加县里的春晚,担心下雪,提前好几天回去。到之后,果然下雪了。演出那个晚上,雪下得最大。牛子说可能是我《回曹县过年》写的,有一句歌词:“窗外的雪下了一整晚……”那天确实下了一整晚,后面还有一整晚。
我上台朗诵时,身上的雪是真雪,“家乡的雪染白了我的头发”,慢慢化在身上,化在心里。
年末这一次,是曹县一完小百年校庆。我参加的校庆活动很少,大学还好,在济南,逢五逢十的,赶会一样,也约着同学到学校看看。中小学校庆,之前都没有去过,但这次是小学一百年校庆,觉得该去,毕竟,下个百年校庆,参加的可能性不大。
很多朋友听说,表示羡慕,因为他们上的小学早就没有了,想回都回不去。有个朋友在村里上的小学,回来一看,改成养鸡场了,场长是自己的同学,当年的村支书的儿子,有鸡,有鸡蛋,没鸡娃。
2024年的最后一天,一完小校庆活动在学校报告厅举行。报告厅比我想象中大的多,大概能坐五百人, 用成语来说,就是——座无虚席,聚集了很多校友,我上学时的校长和副校长都来了,两个老太太亲如姐妹,互相搀扶着坐下。
当年的老师我没有见到,我想即使见到,也认不出我来了,别说他们,就算我遇到当年的我,也不一定认识,毕竟,已经离开三十六年了,毕业的时候,我才十岁。
校庆演出的情景剧,编排非常精致,孩子们演得也好,把一座学校百年历史展示出来。
各种年代的演出服,精巧合身,让人不由感叹曹县服装产业的今非昔比,不仅是汉服一年卖一百多个亿,其实演出服卖得比汉服还要多。
孩子们唱的两段戏曲也让我很惊喜,作为戏曲之乡,曹县不仅当年出过马金凤、崔兰田等诸多名家,今后依然会是一片戏曲的沃土。
可惜,没看到武术表演。曹县作为武术之乡,当年有很多习武的孩子,记得那时联欢会,总有人表演武术,有一年“六一”,有几个同学来了段对打,这个出拳那个踢腿,飕飕的,谁也打不着谁,最后一起在地上打滚。其中有一个说是刚从少林寺回来,架子拉得跟电影一样,身上的土滚得最多。
一完小的体育也不错,还出过举重冠军马文广。作为体育界的传奇人物,马先生也是从小习武,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后来兵器改成杠铃,创造了中国举重的一个又一个传奇。
祝福文武双全的一完小,越来越好。
和我一同回县城的,还有老乡孔祥林。作为一名牙科大夫,他没在一完小上过学,对县城远不如对找他看牙的老乡那么熟悉。到了县城,我带他溜了一圈,从后街到大街,给他说说哪里是当年的后电影院,哪里是鼓楼街。
这些地方尽管多不存在,但地址都刻在了心里,比地图定位还要精确,永远无法拆迁,更不能补偿,许多场景都可以复原,路过后电影院时,我仿佛还能听见里面捣台球的动静,滑旱冰的声音,晚上跳交谊舞的音乐。当年,我有一次想逃票看电影,从旁边的铁门爬上去,还没下来,就被发现了,骑在门上进退两难,最终选择了原路返回。
在县城,很多人都经历过进退两难的时刻。曾经,农民在土坷垃里刨食的时候;工人在工作半辈子的厂子停产了的时候;我们在电视机里看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时候……很多人都曾拼命离开,离开后才发现,其实永远也离不开。
晚上和朋友聚餐,选在磐石宾馆。这家开了三十多年的酒店,曾是县城的天花板,如今也坚持着曹县特色:皮杂、烧牛肉,还有外面没有的“假鱼汤”。
关于这家酒店,很多人都有故事,多少人生大事,多少迎来送往,都曾发生在这里,不在的都不在了,酒店还在。
这里的总经理知道,我这几年春节走亲戚,都在这里订桌,过年期间尤其难订,那天见面问了一下,果然,提前一个月又订满了。
我对这里最深刻的印象,是刚工作后的那年春节,大年初一,县城只有磐石宾馆还营业,几个老同学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圈,中午来吃饭,大家兜里都没什么钱,又都抢着请客,点菜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吃的时候,也都文质彬彬,等喝完酒,互相撕扯着到了收银台,发现谁兜里的钱也不够,几个人愣了一下,再凑一些,才在服务员的白眼中抹了零头,结了账。回家时,叫了一辆“招手即停”,牛子上了车就开始吐,头探在窗外,从酒店一路吐到家,像飞机拉出一条白线。
这次,在磐石宾馆吃饭的,还有刘大成、王敏夫妇。王敏是我一完小同班同学,当年在纱厂上班,和大成都在厂里的音乐队,两人恋爱结婚,日子开始挺清苦,直到大成得了星光大道总冠军,才好起来。
快三十年了,我还记得大成那时唱歌的情景,虽然稚嫩,但声情并茂,非常真诚。这次我告诉王敏校庆的消息,她开始有点犹豫,大成说必须要来,你的母校就是我的母校。
庆祝活动上,大成在台上说他要是从小学就认识王敏就好了……
我说,没用,真没用。
我上小学的时候,还不知道恋爱。班里有年龄大的男生,让我帮着写情书,然后帮我去抢洋画,作为交换。对我来说,洋画里的“老头子”远比班里的女生要吸引人,尽管“老头子”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嘴里能吐火,有的眼里长出手,但我觉得,只要攒的够多,我似乎也能拥有那些神奇的法力。后来我在很多古代建筑的壁画上,见到过类似的形象,不过已经没有了再玩洋画的孩子们。
小鱼汤,必须要喝。第二天清晨,就去了“苏记”。老板两口子都在,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女儿已成了新的老板,还将墙壁和天花板简单装修了一下。原本,我以为这里也不能坚持下去,幸好,还有下一代。
每次过去,苏记鱼汤老板都不让我付账,即使每次都是和我同去的朋友去扫码,他也生生把付款码盖住,让人无码可扫。鱼汤可能就是几块钱,情义却是无价的。多年前,有一次,我说济南来的朋友爱吃小鱼,一直到现在,有人说是我的朋友,老板立刻说多加点小鱼。
我曾担心他们不干了,就像旁边的李魁水煎包一样,现在看来,暂时没有问题。
李魁水煎包是在疫情那年停的,开始我以为只是暂时,在家憋着没饭吃,我还专门咨询了煎包的配方,李魁在微信里指点了不少,后来发现包子铺彻底关张了,这次才知道,李魁已经去世过了三年。我有些难过,这位做包子的老人,他做了一辈子,我吃了小半辈子。
最后一次见到李魁,是2019年,他非要拿着我那把写着“魏道”的扇子,拍了张照片。那一年,我觉得他突然老了,但绝没有那么老。
在县城,很多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能把这一件事做好的人,都让人敬佩。比如老杨,是这次朋友介绍认识的一位收藏家,家里上下两层,堆满了各种藏品,有红色文物、古兵器,还有各种证件、资料,足以建一个小型博物馆。
我对其中关于曹县的一些资料最感兴趣,这座县城的历史,在这里应该能找到新的发现。
晚上参加的饭局比较正式,商量曹县春晚的事。早几年,我给央视春晚写过三四个小品,各个卫视春晚加起来也有七八个,但能给家乡春晚写点东西,还是觉得颇有意义,就像回家过年一样。
今年,又和牛子合作,写了一首新歌,还有一个情景短剧,腊月二十五直播。
小时候过年,吃是最重要的事。到宽哥那里,看看正在热火朝天的,最有过年的气氛。
还有德嘉置业,在房地产行业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作为曹县本土开发商,他们的公园壹号东区今年一期提前半年交房,二期交房提前了三个月,并全部售罄,西区也已在九月份开盘,实在不容易。这个楼盘不光位置好,品质也有保证,连车库都有精装,别说在县城,就是在济南,也是高品质的项目。
今年有朋友买房时,看到售楼处有我的照片,就和我联系,最后优惠了一下。有个在济南的朋友,优惠后为表示感谢,非要杀只羊送给我,我一再婉拒,禁不住他隔三差五发微信,问什么时候杀?仿佛和羊已不共戴天。最后,我只能对不住那只羊了。那天叫了几个朋友,找了个地锅,羊太大,整整炖了两锅。
如果我的读者朋友要在德嘉买房,也可以联系我,不用杀羊。
公园壹号的位置,我太熟悉了,挨着当年的电厂那条路,防疫站、胡街、于堂,上中学时,几乎天天路过,沿着一条小河,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大辛街,夏天水涨,没过其中的一段,需要抬着自行车过去,那时真没想到,县城能变得这么宜居。
那里还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一家卖猪杂碎的小摊,摊主是一个胖乎乎的大姐,她红烧的大肠、猪肚、猪耳朵、猪头肉,实在是太香了。现在我做梦还梦见,梦见就买十块钱的,在梦里,也没涨过价。
跨年夜,老武也从济南回来了,去吃烤全羊,峰子和马永给孔大夫表演了一下怎么喝“楼上楼”,就是同时用手抓住四个杯子,一起喝干。
老武和孔大夫学习能力很强,也喝了一个。我不行,至今也没学会。
后来又去了牛子的天爻琴行,在他吉他的伴奏下,大家唱了一阵歌,直到凌晨,外面还在堵车,很多人都出来,以各自的方式辞旧迎新,这种情景,我在县城从未见过。
新的一年,在县城的阳光中,我返程回济南,路边买了十几个烧饼,还有上百个水煎包,准备带回去冻起来,吃一阵子。
县城越来越不像县城了,某一条街的某一时刻,可能比大城市还要热闹。县城还是那个县城,熟悉的感觉就像一条暗流,一直在静静流淌。任花开花谢,冬去春来,流到所有县城人的血脉之中,流向越来越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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