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全都因为爱》中描绘的男女男之爱是各种不同面向的情感,那么延伸到《环与周》则可以说,这样被我们认为美好的或扭曲的爱,其实在每个时代下都是周而复始的在日常中,并未因为各式各样的困境与时代改变。
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一般大家谈到爱都往往会想到男女之间的情爱纠葛,但爱的形式有许多,有些爱可能并非通俗男女恋爱,例如父母对孩子的爱,或是对于朋友的友爱之情,或则有时候是一种萍水相逢,却又有浓烈的情感等。
这让爱情变成多元且有时候比想像中纯粹,但在这样爱里也有着沉重与痛苦,还有因果,环绕与周而复始。漫画家吉永史的短篇漫画作品《环与周》,是一部描绘五个日本时代交织出的「爱的可能」。
江户时代未亡人与转而杀夫仇人爱与混的因果、明治时代两位身份地位不同的女性的书信、现代日本一位母亲发现自己女儿与班上女同学的女女情事,而与老公讨论,反勾起丈夫学生时代的记忆。
多样的情感围绕着,是良善之意还是彼此孽缘?
为什么我们都该看吉永史的作品
我认为只要是关注BL或女性议题的人,都不能忽略日本漫画家吉永史的作品。
从早期的BL漫画到后续长篇时代漫画,吉永史都是巧妙的将日本社会女性和LGBT相关的议题融入自己的创作其中,在日本90年代盛行的「我喜欢的不是男人,是你。」的不表态暧昧BL立场之下,吉永史却以不避讳将男同性恋这件事情绘制于漫画上,但却不像罗川真里茂《纽约.纽约》那样直白。
而是以一张不冲击也不温火,绘制出这是两个男人的恋爱故事。对于我们这种在花之二十四年组之后,BL开始萌芽的时期,接触到是吉永史第一部成名连载漫画《西洋,骨董,洋果子店》,描绘出四位不同个性的男性开设巷口蛋糕店的故事,以喜剧和略带男男暧昧的风格受到女性欢迎。但也是在这段时期半自传性漫画《美食之乐更胜恋爱》,描绘女漫画家与男助手之间的美食故事中,吉永史透过漫画反思自我对于「男同志」与「BL」之间,那微妙与不明的立场,这比后续网路争吵的女性创作与男同志代理之乱,要早上许多,当时吉永史也有这女性绘制这样男男漫画的方式,究竟对于实际男同志生活之间,到底是否冒犯?而在BL创作进行思考。
这次2022年创作的《环与周》,依然有着吉永史想要探讨的主题,这些年吉永史被人相当热议的作品,除了以中年男同志日常料理翻拍成真人影视作品而受到喜爱的《昨日的美食》外,另外就是被翻拍成日剧与电影的男女立场逆转的时代剧《大奥》。
《大奥》描绘日本江户时代发生怪病导致多数男性死亡,扭转了男性与女性的人口与权力差益,转变成为女性当政男性后宫的逆转时代,吉永史将这男女对调的方式,除了描绘时代女性、男女之情外,也合理化日本时代进程,是一部相当有意思且考究得当的空想历史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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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与周》想传达的故事与意念
《环与周》的故事延续着对于女性与爱的议题,在访谈中吉永史也提到这故事并非是突然想画,而是「终于可以画这个故事了」,可以看出《环与周》的构思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新一代的家庭关系、新时代女性的友谊、战后军中男性队友之间的情感等,不论在何种时代、无论年纪、性别、关系,有些爱与被爱在我们的生活是不变的,有时候即便一种极微小的感情也让人感到幸福,如同转世一般再一次遇见。
《全都因为爱》是以女性的视角去叙述,不同样貌年纪和家庭女性对爱的表现与偏执,有些爱让人觉得沉重;有些让人觉得草率,甚至让人受伤,可以说爱的形式虽然有时是单向甚至畸形的,但全都是由爱而起延伸出来的产物。
如《全都因为爱》中描绘的男女男之爱是各种不同面向的情感,那么延伸到《环与周》则可以说,这样被我们认为美好的或扭曲的爱,其实在每个时代下都是周而复始的在日常中,并未因为各式各样的困境与时代改变。
2023年,同样以女性为主题的漫画家横井周子,针对《环与周》这部作品与吉永史进行了一次对话,在访谈中吉永史表示这部作品是以「轮回」为题材,故《环与周》里的角色在日本各种不同时代中,以不一样的身份和彼此相遇,而最终在每个时代,两人的关系与结局都有所不同,如同前世孽与缘,反覆的在各种不同爱的行为下持续着一个虽然相同但不同结局的故事。吉永史以手冢治虫《火之鸟》中不同时代的轮回为例,当你独立看着某个篇章它是独立故事,但当你反覆看见类似人事物的出现与重蹈覆辙,那它的故事就如同轮回一般。
日本人对于「命运」、「缘分」的异常执着
只要是稍微读过大纲的读者,都不难发现吉永史将书名命为《环与周》的用意,并且在各章节角色的名字也都带入环跟周两者,而故事里也一再而再的展现出,无论何时「环一定还会与周相遇」。
这种命运邂逅概念其实并不是吉永史展现的,而是以日本人对于与人相识的概念,有时候都很相信命运这件事情,故常常会有许多国外人认为日本人很难成为朋友或恋人关系,主要是因为日本很大多数人有时候当彼此关系从陌生人变成有份量之人,需要的不是见面次数或努力去做,而是一种谜样的命运让我们相遇。吉永史的创作正好对应着日本面对彼此之间认定的缘分,是相当看重的。但在还没与此勾起桥梁之人,对于他来讲是无关重要,但要如何确认你我之间的特殊性又常犹豫,而形成一种矛盾的循环,这也贴合《环与周》对谈里吉永史表达的:
「我认为生活有八成都是一样的,而我只能掌握将生活剩下的两成里是否美好,这就是事实。」所以漫画《环与周》的奇迹似的巧合与相遇,与其说是表达时代不同的爱情形状,更进一步的可能更贴近日本人对于爱所诠释出来,对与另一位自己生命中有特殊关系之人的表达方式。
走在世代尖端,思想前卫的漫画家吉永史
可以从字里行间里看出,我很喜欢吉永史的漫画作品,虽然在《昨日的美食》里对于男同性恋议题,吉永史有着独特的考究与描绘出日本同志恋人所受到的困境和社会上需要面对的不只是爱情或婚姻,在这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议题需要面对。
某方面因为过去是法律专业的吉永史,在绘制《昨日的美食》史郎的律师职业和专业方面,为整个故事增添相当多真实性。但我这里要提一本短暂在国内出现的吉永史半自传漫画《美食之乐更胜恋爱》。在《美食之乐更胜恋爱》中其一章节,故事中笔名为吉永史的BL漫画家,无意间知道自己学生时代的后辈是同性恋时,就想请他吃寿司,对于自己因为赚钱而任意使用男男恋作为创作题材,而对真的是同性恋的学弟感到愧疚。但男同性恋的学弟根本不当一回事只笑着说:「如果连这种事都要计较,同性恋要不要活啊?」这场寿司聚会只有短短的几小时。不管这是否是吉永史真正的经历,但透过漫画中她也表达出关于女性创作BL与男同志故事之间的立场和想法,在2007年的日本可说是相当前卫。
对于男男恋情,吉永史并不把它当「特殊」或「独有」题材这点,从论文集《BL进化论》中,她对于BL的对谈可以理解,她并不以BL漫画家自居,并认为自己绘制的是女性漫画,并且希望女性漫画有着在男女情爱之外,更加多元的剧情关,对于这点BL无疑是在女性创作题材上再更宽广。我认为也因为吉永史不限制所谓的BL必须是什么,或女性漫画必须的样貌,《环与周》锁钥叙述的内容才会更加多元,不管是男女、男男、女女情爱,或是友情与亲情的描绘都不落俗套,如同《昨日的美食》有人认为是BL漫、同性恋漫画、或是只是角色是同志的美食漫画尔尔。故以《环与周》或是每本吉永史在之后所思考创作出的漫画,我认为她并不因为题材和某些词汇限制自我的发想,像是女性只能创作出怎样的漫画,或是BL漫画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也是日本在BL市场成熟后和如今LGBT的议题相互碰撞下,创作者所要思考「我的BL创作是什么样子?」就像少年漫画也有纯粹恋爱主题,少女漫画也有着运动热血要素。
当年花之24年组的前辈,也是多番努力打破少女漫画不能以男性为主题的框架,而要怎么定义自我的作品,如同《环与周》所述的爱情样貌,我们不断在类似的轮回中相遇,但相遇之后那极小的不一样成就了我们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