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期尾声，拜登争分夺秒铸造遗产，给特朗普使了哪些绊子？

文/思齐

编辑/漆菲

疲惫、沮丧、步履蹒跚，美国总统拜登任期的最后两周，心情似乎有些沉郁，有时甚至会愤怒。他对当初被迫退选耿耿于怀，认为自己本可以击败特朗普两次，并开始反思如果选择不同，结果可能会有所不同。

拜登成为少数仅担任一届的民主党总统之一。

自打胜选以来，特朗普早已成为舆论焦点，他的任何言行都能引发外界关切。对拜登而言，最后的值守不得不忍受被喧宾夺主的滋味，还要消化民主党全线失利带来的失意。

即便如此，拜登依然致力于巩固自身政治遗产并扶植遭受重创的民主党。他在最近的一场演讲中强调，其任内创造了1600万个就业岗位，为历来单届总统任期之最，平均失业率也创50年来历届政府最低水平，种族贫富差距为20年来最小。过去两个月来，拜登政府采取了一系列重要行动，包括改善基础设施、促进国内制造业发展、应对气候变化、降低药品成本、提高公务员社会保障金、保护社区免受枪支暴力、加大对乌援助等方面。

说到拜登任内最重要的成就，那便是通过了《通胀削减法案》《芯片和科学法案》《基础设施投资与就业法案》《美国救援计划法案》等四项重要立法。通过这些立法，国内的基础设施、芯片、环境和健康等领域获得了数十年来前所未见的大规模投资。非议当然也有——拜登在离任之际力排众议赦免儿子，被认为是出于一己私利而动用政治资本。

卸任后，82岁的拜登将继续参与政党活动，他还加入了多个事关国内外政策的项目，例如位于纽瓦克的特拉华大学拜登研究所和位于华盛顿特区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拜登外交与全球参与中心。可以预见，未来拜登将继续影响民主党内的政治走向。

1月5日，拜登在白宫签署《社会保障公平法案》，此举将惠及近300万名教师、消防员、警察及其他公共服务人员

落实重大立法拨款

“让我们令每一天都有意义。”当民主党丢掉总统之位和参众两院后，拜登如此说道。2024年11月8日，白宫公布了拜登任期最后74天的优先事项清单，涵盖国内经济、国家安全、灾害援助、司法任命以及外交等领域。

此后，有关基础设施和重要环境领域拨款及项目审批的速度明显加快，其中包括保障具有里程碑意义的1万亿美元基础设施项目和3750亿美元环境项目能够在其任期结束后继续存在，并确保相关资金的流动。美国交通部亦宣布拨款超过34亿美元用于改善铁路客运服务、帮助港口、减少公路死亡人数和支持国内可持续交通材料制造的项目。

气候项目上，美国环保局宣布拨款近30亿美元资助全美国港口的55个零排放项目。这些项目由“清洁港口计划”支持，旨在应对气候变化、减少空气污染、促进高质量就业等。与此同时，美国能源部宣布向密歇根州一家公司提供5.44亿美元贷款，用于扩大电动汽车高质量碳化硅晶片的生产。这笔钱是拜登政府恢复和扩大清洁能源贷款计划下发放的370亿美元的一部分。

“现在迫切需要完成所有工作，可以看到大量资金正在流出。”在美国环保组织塞拉俱乐部立法主任梅琳达·皮尔斯（Melinda Pierce）看来，拜登政府“真的想完成他们最开始的工作计划”。

除了宣布一轮轮重要拨款，拜登及幕僚们也要确保批准的资金能够按计划使用，从而避免特朗普政府对这些资金进行干预。

白宫的一份备忘录指出，到2024财年结束（9月30日），拜登签署的四部主要法案中，约98%的可支配资金已经明确去向。“总统一直非常关注我们如何实施这些法案。”负责监督这一进程的白宫副幕僚长娜塔莉·奎莉安（Natalie Quillian）表示，“我们需要坚持到底，确保资金得到有效使用，签署合同，并尽快将这些影响传递给全国各地的社区，无论他们是红州还是蓝州。”

但很多投资项目恐怕要受到特朗普上任的影响。美国商务部2022年8月颁布的《芯片和科学法案》，意在振兴美国半导体产业，让超过500亿美元的补贴流向半导体相关业务，旨在通过补贴加速芯片产业回流美国。有媒体形容，这项法案就像是一个赌注，赌的是英特尔、美光、台积电和三星能将最先进的芯片生产带到美国。

然而，各大科技巨头面临资金和劳动力难题，政策推进得相当缓慢，特朗普胜选更是给前路蒙上了一层阴影。此前，特朗普曾抨击该法案是一项“糟糕的计划”，共和党籍众议院议长约翰逊也一度放话要废除该法案。虽说约翰逊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言论，但共和党人依然试图“精简”这项补贴美国芯片制造业的法案。

2024年10月，英特尔首席执行官帕特·基辛格表示，他对补贴发行的速度感到失望。

眼下，美国官员正在争分夺秒兑现对上述科技公司的巨额生产补贴。白宫在一份声明中称，将在“本届任期结束前”迅速有效地执行该法律。

一位高级政府官员提出，拜登政府之所以要迅速敲定补贴事宜，是因为该法案对国家安全和经济的重要性，而不是因为特朗普可能带来的威胁。未来除非国会采取行动，否则这些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不可能被撤销。

旨在应对气候变化的《通胀削减法案》也是特朗普长期以来嗤之以鼻的法案，他曾扬言要废除其中部分内容。《基础设施投资与就业法案》的部分剩余支出，也将由特朗普上任后再做决定。可以说，一旦特朗普搅局，上述法案的命运必然堪忧。

为司法系统保驾护航

拜登离任前另一项重要任务是获得参议院对更多联邦法官的确认，从而让司法系统不被特朗普“侵蚀”。

拜登最后提名的法官人选基本属于终身任命，为了不让特朗普填补这些空缺，民主党正在抓紧时间完成确认投票，许多投票甚至在深夜进行。特朗普对此表示强烈不满，他抱怨称，“民主党人正在强行推动他们的法官提名”。

就在2024年12月23日，拜登还否决了一项受到两党广泛支持的《法官法案》。该法案计划在未来十年增设66个联邦法官职位——即到2035年之前，分六批增加13个州、25个联邦地区法院的初审法官数量。如若通过，这将是自1990年以来美国联邦司法机构的首次重大扩张。

民主党控制的参议院早在2024年8月就通过了这项法案，当时的算盘是：倘若哈里斯赢得大选，66名法官的人事安排自然就落在民主党头上；若哈里斯赢不了，拜登的剩余任期也能赶上任命首批25名法官。然而，当法案在参议院通过后，共和党控制下的众议院却一直拖延投票，直到特朗普胜选后才将其提交表决，政治博弈意味明显。

卸任前，拜登否决了两党共同提出的《法官法案》，理由是众议院的行动“太过仓促”。

该法案一旦实施，除了预计的100多个司法任命外，特朗普还能在未来四年填补22个常设法官和3个临时法官职位，从而进一步巩固其在司法系统中的影响力，推动整个体统向右转。

2024年12月27日，参议院确认了两名联邦法官提名，这是民主党在2024年国会休会前的最后一次机会。到2025年1月，参议院的控制权就会转到共和党手中。至此，拜登任命的联邦法官总数达到235人，超过了特朗普的上一任期（234人）。不过拜登在上诉法院的任命数量较少，仅任命了一名最高法院大法官。而特朗普当时任命了三名保守派大法官，使得最高法院内保守派和自由派大法官形成6比3的局面。

“法官至关重要。他们影响着美国人的日常生活，维护我们的自由和权利。”拜登表示，“他们审理案件并裁决美国人是否可以投票、工人是否可以组建工会并为家庭争取体面的工资，以及儿童是否能呼吸到清洁空气和饮用到干净的水。我为我留给国家法官的遗产感到自豪。”

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查克·舒默亲自主持了当天的投票，为拜登的提名保驾护航。舒默说，民主党将依靠拜登任命的235名法官来保护其政治遗产“免受特朗普的破坏”，司法部门将成为对抗特朗普的“堡垒”。“比特朗普任命更多的法官是一项艰难的工作，但我们还是做到了。超过四分之一的联邦法官是由我们的总统和参议院任命的。”

2024年12月27日，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舒默主持了对联邦法官提名的投票。

尽管如此，特朗普上台后，由于共和党控制两院，《法官法案》大概率能获得通过。此外，民主党原本想在特朗普上任前换掉一位患有疾病的最高法院自由派大法官——70岁的索尼娅·索托马约尔（Sonia Sotomayor），但遭到她本人反对。如果她在特朗普任内退休，共和党预计能再任命一位保守派法官，最高法院内保守派和自由派大法官届时将达到极不平衡的7比2。

气候目标或难实现

备受瞩目的气候议题上，让美国重回正轨一直是拜登引以为豪的事。

特朗普就职前一个月，拜登于2024年12月19日宣布了《巴黎协定》下的一项新的气候目标，即国家自主贡献（NDC）。这是一份颇具野心的计划——美国承诺争取到2035年将温室气体排放量在2005年的基础上减少61%至66%，并在2050年之前全面实现净零排放。此前，美国的目标是到2030年将排放量减少50%至52%。

只不过，任何气候目标在特朗普面前都将被无视，他在选举期间多次承诺要揭穿民主党的“绿色新骗局”，扭转拜登在绿色技术等方面的投资，转而支持提高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等化石燃料的开发，后者正是造成气候变化的主因。特朗普还誓言，将放宽钻探许可的批准程序，重新授权在阿拉斯加北极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进行石油钻探。

2024年11月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巴库大会上，来自美国众议院的几名共和党人甚至警告说，美国不会受制于即将离任的政府设定的气候目标，并表示在特朗普的领导下，美国将扩大对石油和天然气的支持。

2023 年，位于怀俄明州凯默勒的诺顿燃煤发电厂。

外界预计，特朗普上任后会再次退出《巴黎协定》，他还计划撤销拜登时代的一系列政策，包括《通胀削减法案》中未使用的资金，并停止清洁能源开发项目。大选后的市场反应也很明显，清洁能源股大幅下跌，石油公司的股价则出现反弹。

鉴于现状，拜登只能期望于各州的自觉。拜登政府的一名官员表示，他们希望，即使特朗普撤回减排目标，该目标也能鼓励各州继续减少排放。

拜登的国际气候政策高级顾问波德斯塔（John Podesta）直言，实现新的气候目标将取决于各州的州长、市长和企业高管。他还称，他对美国能够团结一致实现这一新的气候目标充满信心，尽管特朗普“可能会将气候行动放在次要位置，但在美国应对气候变化的工作将继续进行”。

眼下，两党在气候议题上的对立无处不在。拜登政府在2024年12月中旬批准了加利福尼亚州执行更为严格的汽车和卡车污染法规，这与特朗普承诺取消该州到2035年逐步淘汰新汽油发动机车辆销售的计划相左。

彭博社1月3日援引知情人士的消息称，拜登计划在卸任前颁布一项“难以撤销”的行政法令，“永久”禁止在美国部分沿海水域进行新的海上石油和天然气钻探项目。此举无疑会给特朗普提高国内能源生产的雄心带来麻烦。

此外，《通胀削减法案》为风能、太阳能、核能、电动汽车及其他低碳技术提供了数千亿美元的资金，旨在帮助美国尽早实现净零排放的目标。为了推进这一目标，还需要采取不少额外措施，如加快新输电线路和低碳能源项目的监管审批，以及鼓励私营部门和州政府的积极行动。

但显然，特朗普不会配合政策的推进，反而会减少联邦政府对清洁能源和电动汽车的支持，并废除与甲烷等强效温室气体相关的联邦法规。路透社最近看到的一份文件显示，特朗普的过渡团队正建议进行全面改革，包括中止扶持电动汽车和充电站的政策，以及对全球各地生产的所有电池材料征收关税。

特朗普一向对气候变化的影响持怀疑态度。

荣鼎咨询的研究预测，一旦特朗普撤销拜登政府的大部分气候政策，到2030年，美国的排放量可能仅比2005年时减少24%至40%。

亦有分析指出，特朗普的一意孤行或产生反作用。例如，鼓励天然气出口可能会导致国内价格上涨，从而让在美新建天然气发电厂的吸引力降低；此外，虽然特朗普政府可能不再会要求美国上市公司披露碳排放的相关信息，但许多美国企业仍需遵循类似规范，以符合欧盟的排放规定——欧洲正在实施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对高碳产品征收“碳关税”。这些都将让特朗普的反对效力骤减。

赦免儿子让遗产“蒙灰”

在政治生涯的最后关头，一向体面的拜登因为特赦儿子亨特·拜登而陷入舆论漩涡。赦免和减刑是总统的权力，通常在卸任前行使。尽管此前拜登和白宫都坚称不会赦免亨特，但最后还是使用了这项权力。

亨特于2023年12月被指控犯有九项联邦税务罪，包括三项重罪和六项轻罪。2024年9月，亨特就其联邦税务案的九项指控罪名认罪。除税务犯罪指控外，亨特还被裁定关联非法持枪三项重罪罪名成立。

2010 年，当时担任副总统的拜登和儿子亨特在华盛顿观看篮球赛。

拜登此前顾及连任，一直否认有赦免儿子的想法，而强调“会接受此案的结果”。但最终的行动表明，父爱的意义超过了对司法程序的尊重。拜登辩称，亨特遭到不公平对待是因为和自己的亲属关系，他既是总统，也是父亲，希望美国民众理解他的决定。

但这些辩解明显说服力不足。科罗拉多州民主党州长贾雷德·波利斯（Jared Polis）指责称，“作为一名父亲，我当然理解拜登总统通过赦免儿子来帮助他的本能愿望，但我对他把家庭置于国家之上感到失望。这是一个不好的先例，可能会被以后的总统滥用，也会玷污他的声誉。”

亚利桑那州民主党众议员格雷格·斯坦顿（Greg Stanton）和若干同僚也公开谴责拜登的决定，他们警告说，这可能会开创一个危险先例，尤其在特朗普回归之前——特朗普曾多次表示，会赦免2021年1月6日国会山骚乱期间被指控或被定罪的“大多数”暴徒。

美国大学法律专家杰弗里·克劳奇（Geoffrey Crouch）认为，“拜登的这一决定让特朗普再次滥用赦免权变得更加容易。如果两党总统都可以随意滥用赦免权而不承担任何后果，赦免权就不再是一种仁慈的工具，而更像是一种政治工具。”

遭遇非议之后，拜登转而开启更大范围的赦免。2024年12月12日，拜登单日赦免了39名非暴力犯罪者，并为近1500名处于长期监禁中的人提供减刑，这项举动令外界惊讶。白宫发布声明称，此举代表美国“现代史上单日最大规模的减刑行动”。此前只有奥巴马在2017年离任前做出过330起宽大处理决定。

拜登解释说，“作为总统，我有莫大荣幸向那些表现出悔恨和改过自新的人给予怜悯，为美国人参与日常生活并为他们的社区做出贡献提供机会，并采取措施消除非暴力罪犯的量刑差异，尤其是那些被判犯有毒品罪的人。”

2024年圣诞节前，拜登再度行使赦免权，将40名联邦死囚中37 人的刑期减为终身监禁，不得假释，剩下3名涉及恐怖主义大规模谋杀案的罪犯未获得减刑。“毫无疑问，我谴责这些杀人犯，为他们卑鄙行径的受害者感到悲痛，也为所有遭受难以想象和无法弥补的损失的家庭感到痛心。”他为此解释说，“但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信，必须停止在联邦层面使用死刑。”

拜登一直不主张死刑，在2020年总统竞选期间就曾承诺将支持在联邦层面立法废除死刑，但四年来其并没有在国会采取任何行动推动这一议题。直到特朗普赢得大选，拜登才开始重新强调这一问题。

特朗普在其社交媒体Truth Social上评价说，这些赦免“毫无意义”，“我一上任，就会指示司法部大力推行死刑，以保护美国家庭和儿童免遭暴力强奸犯、杀人犯和怪物的侵害。我们将再次成为一个法治国家！”

谈到拜登的大赦行动，美联社披露，他受到一些团体的压力，要求他在特朗普就职前赦免各种各样的人，包括那些即将被执行死刑的人。拜登还考虑是否给那些调查特朗普试图推翻2020年总统大选结果的人发放“护身符”，因为他们很可能在特朗普上任后遭到报复。

2024年11月13日，拜登在白宫会见当选总统特朗普。此次会晤中，拜登重申，美国将实现权力的有序、和平过渡。

外交决策带来评价负面

不只是国内政策，拜登铸造的外交遗产也恐将被改写。四年前，拜登上任时的外交方向很明晰，先是重建与海外盟友的关系，恢复信任，同时重返国际组织并恢复尊重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然后再把关注点放在亚洲以及中国。

无奈俄乌和加沙两场冲突接连爆发，打乱了拜登的节奏。支持乌克兰成为拜登近三年来的外交主线之一——拜登的助手曾说，在俄乌冲突爆发后的几周内，团结盟友支持乌克兰是拜登最骄傲的事情。

而今战火未平，拜登不得不提前应对特朗普上台带来的挑战。2024年11月17日，他首次授权乌克兰使用美国提供的远程导弹打击俄罗斯境内目标，这一决定反映了拜登对巩固自身外交遗产的紧迫感。但分析人士认为，这一举措不太可能改变战争的总体态势。

卸任前，拜登抓紧时间向乌克兰提供尽可能多的援助。2024年12月30日，美国宣布向乌克兰提供近60亿美元的额外军事和预算援助，而自拜登上任以来，美国对乌军事援助总额超过660亿美元。最近一段时间，美国向乌克兰运送了大量武器，包括炮弹、火箭弹和装甲车，以增强其冬季作战能力。拜登直言：“在我的指示下，在我任期的剩余时间里，美国将继续不懈努力，加强乌克兰在这场战争中的地位。”

卸任前，拜登正抓紧时间向乌克兰提供尽可能多的援助。

相比之下，特朗普一向反对美国大规模援乌，他曾形容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是一名“伟大的推销员”。他最亲密的盟友马斯克也多次批评拜登政府的对乌政策，还将泽连斯基比作“打劫美国的冠军”。

让拜登援乌政策难以为继的另一个原因是：美国国内在该议题上存在分歧，不仅民调数据显示越来越多美国人不支持政府对乌提供武器，来自共和党的批评声也不断增加。

不过，根据英国《金融时报》的最新爆料，特朗普打算在就职总统后继续维持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尽管他在竞选期间频繁批评拜登政府的大规模对乌援助，还声称能在上任后24小时内结束战争。知情人士透露，特朗普认为乌克兰不应成为北约成员国，并寻求迅速结束战事，但他认为，在可能的停火后向基辅提供武器将有助于“以实力促和平”。

此外，特朗普的团队已告知欧洲官员，要求北约成员国将国防开支占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从目前的2%提高至5%。知情人士表示，特朗普可能会接受3.5%的增幅，并计划将增加国防开支与提供更优惠的贸易条件挂钩。在当前不少欧洲国家财政状况捉襟见肘的形势下，欧洲国家和美国围绕军费开支问题的博弈仍将继续。

拜登的另一大外交危机事关巴以冲突，他的政策遭到国内外越来越多的批评。自2023年10月新一轮冲突爆发以来，拜登一直力挺以色列，但随着加沙地带平民伤亡人数攀升，国际社会和美国国内对其政策的质疑声加剧。拜登对以色列无条件的支持引发国内民众的不满，尤其激怒了阿拉伯裔美国人，这些人曾是他上届大选的重要支持者。此外，美国高校也爆发了大规模抗议活动。

民主党受此波及后，一些人预计拜登会改变在加沙问题上的态度。但他没有做出太多调整，相反，美国数次否决了联合国安理会的停火决议。

2024年7月25日，拜登在华盛顿白宫椭圆形办公室会见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

近来，在卡塔尔和埃及方面的斡旋下，关于加沙地带停火和被扣押人员交换协议的谈判在卡塔尔首都多哈进行。但由于双方分歧难解，拜登任期结束前恐难达成任何协议。

据《以色列时报》1月1日报道，调解方人士称，哈马斯和以色列原本正考虑一项为期60天的停火协议，届时哈马斯将用30名被扣押人员交换一批被以色列关押的巴勒斯坦人，并允许更多人道主义援助进入加沙地带，但双方最近再次出现分歧。该人士说，预计特朗普就职后，双方将会重返谈判。

拜登在巴以问题上的立场无疑是复杂且充满争议的，他一方面坚定支持以色列，另一方面则加大对人道主义危机的援助并寻求停火。如果特朗普上台后能让双方实现停火，拜登在这一问题上的政策评价势必会被减分。

卸任前，拜登一度也想拿伊朗问题做文章。美国Axios网站1月2日援引多个消息源报道说，拜登几周前举行了一次高级别会议，讨论美国针对伊朗核设施采取军事行动的可能性。这些讨论是应急规划的一部分，以防伊朗在拜登离任前推进核武器研发。

特朗普上一任期退出伊朗核协议后，导致矛盾激化，拜登执政后虽有意重返该协议，但由于乌克兰危机的爆发，伊核问题谈判就此搁置。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美国官员说，尽管内部存在一些支持趁伊朗防御能力和地区影响力减弱之际发动攻击的论调，但并未形成相关建议。

拜登将任内最后一次出访定在意大利和梵蒂冈，届时他将与罗马天主教教皇方济各、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和总统马塔雷拉会面。

对华“小院高墙”或将延续

拜登任内，中美关系也是其中重要一环。“总体上看，拜登政府过去四年来的对华政策相对稳健，但略显保守。”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达巍向《凤凰周刊》指出，“执政初期，拜登主要致力于与盟友修复关系，忽视了对华关系，这从稳定中美关系的角度来看是一个遗憾。诸如气球事件等也影响到两国关系的改善。”

不过，自2023年11月中美领导人在旧金山实现会晤以来，双方不仅保持稳定沟通，还采取了不少实际行动推动合作，取得了实质性成效，气氛也有所改善。

2024年11月，中国国家主席在秘鲁利马同拜登会晤时提到，“过去四年，中美关系虽然历经跌宕起伏，但也开展了对话和合作，总体实现了稳定。我们指导双方团队通过磋商确定了中美关系的一些指导原则，共同推动两国对话和合作重回正轨，恢复和新建了20多个沟通机制，在外交、安全、经贸、财政、金融、军队、禁毒、执法、农业、气候变化、人文等领域取得了积极成果。”

2024年11月16日，中美领导人在利马举行会晤。

挥别白宫之际，拜登的对华举措主要集中在对科技产品和贸易的限制上，可谓落实其“小院高墙”政策。

2024年12月，拜登政府接连采取几项行动。首先是12月2日，美国宣布限制向中国出售尖端半导体制造设备和高带宽计算机内存。美国信息技术与创新基金会副总裁斯蒂芬·埃泽尔（Stephen Ezell）表示，这些新制裁或将阻碍中国发展世界级芯片制造业的努力。

紧接着在12月13日，拜登政府大幅提高对来自中国的太阳能硅晶圆、多晶硅和钨产品的进口关税，旨在保护美国清洁能源产业免受中国产品的冲击。这些关税将于2025年1月1日生效，其中太阳能硅片和多晶硅的关税将增至50%，钨产品的关税将增至25%。

而在12月23日，拜登政府宣布对中国芯片产业相关政策发起301调查，又将矛头对准中国制造的传统芯片。该调查还将进一步延伸到审查涉及国防、汽车产品和医疗设备等关键行业的下游零部件和终端产品上。调查结果或将引发对中国传统芯片以及含有这些芯片的产品征收更高关税。此次调查在特朗普就职前一个月之际发起，具体实施将交由特朗普政府决定。

这些举措显示出，拜登政府在与华竞争上的重点十分明确。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国际事务教授哈尔·布兰兹（Hal Brands）认为，“拜登外交政策的最深远影响在于塑造了一个新的经济战争时代，这一趋势或将在未来几年内愈演愈烈。”

布兰兹指出，美中科技战真正拉开帷幕是在2022年10月，这也是许多专家的共识。“正是那时，拜登推出了影响深远的出口管制措施，这些措施利用了美元在全球金融中的主导地位，以及美国在特定供应链（高端半导体设计）中的关键角色，限制中国获取先进芯片。”

从2018年起，时任特朗普政府对价值数千亿美元的中国产品征收关税。拜登维持了这些决策中的大部分，并在电动汽车和半导体等商品上进一步增加了关税。

不过，在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经济学家布拉德·塞泽尔（Brad Setser）看来，美国对华征税的结果是鼓励企业“想办法绕过双边关税”，“这将会减少双边贸易，但不会影响全球贸易。中国作为全球出口国的作用并没有减弱，美国作为进口国的地位也没有变化，只是贸易的途经国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