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9月,萍乡市委党史办负责筹办了萍乡烈士纪念馆以及安源路矿工人纪念馆,也就是在筹办期间,萍乡市委专程请了时任中顾委委员、萍乡籍的孔原审查萍乡烈士纪念馆的陈列大纲。
孔原可能大家比较陌生,事实上他的资历很老,1924年就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次年就转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还参加过南昌起义,就从入党经历不难看出,孔原是萍乡较早入党的人之一,对在萍乡的党的斗争历史是亲身经历过的。
不过意外的是,孔原看了萍乡烈士纪念馆的陈列大纲很不满意,并问萍乡党史办的工作人员:
“怎么没有张国庶的名字?”
也正因为有此一问,萍乡党史办的工作人员就张国庶的生平进行考证,孔原也是后来才了解到,张国庶牺牲了五十多年,还未被定为烈士。
1985年9月28日,孔原在北京京西宾馆会见时任江西省委书记的万绍芬,又一次提到了张国庶的生平,针对当时各方面证据考证张国庶可能叛变的情况做了澄清:
“他(指张国庶)是牺牲的,而且是英勇牺牲的。”
一
1905年,张国庶出生于江西萍乡,比兄长张国焘小八岁,1923年在萍乡中学读书期间,恰逢中国共产党人在安源路矿领导了一次工人运动,受此影响而萌生参加革命的想法。
应该指出的是,张国庶1923年入团,次年入党,是是萍乡建团建党时最早的党团员之一。
当时,作为党的领导人,张国焘还时不时的会给这个胞弟寄来进步书籍,也可以说张国庶参加革命,受张国焘引路影响比较大。
1927年初,张国庶受中共湖南省委的推荐赴苏联学习,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和蒋经国是一个班。
1929年,张国庶从苏联回国,任中央巡视员,也是在此期间,经人介绍,他认识了在上海纱厂工作的晏碧芳,两人喜结连理。
张国庶与晏碧芳育有一女,出于为革命考虑,他们夫妇把女儿送去了苏联,结果后来失联,直至今日也下落不明。
同年11月,中共江西省委遭到破坏,数以百计的共产党人被捕杀害,中央决定重建江西省委。
1930年3月,江西省委在九江重建,张国庶以中央巡视员的身份出任了省委书记。
不过很遗憾的是,当时江西省委的活动已经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同年5月,国民党军第18师训练处的一个特务在九江执行侦缉任务时,意外获知了中共江西省委活动的线索,此线索后来被层层上报,引起了时任国民党南昌卫戍司令部司令、国民党军第18师师长张辉瓒的注意。
张辉瓒密令手下执法处长徐业道带领数十名武装便衣特务和两名中共叛徒庞云飞、王立生到九江,破坏地下党组织,搜捕中共地下党员。
也因为如此,成立不到两个月的江西省委再次遭到破坏,包括时任省委书记张国庶在内的大批骨干被捕,不久即被杀害,遗体被敌人装进麻袋扔进了赣江。
张国庶牺牲时年仅25岁。
二
张国庶牺牲很长一段时间默默无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受张国焘的影响,当然也有其他一些客观因素。
一、化名
1930年张国庶被捕时用的是化名周之德,因为出于保密的需要,这个名字就连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事实上就是,当年从事地下工作,不少人都是有化名的,部分人后来至也未在更正。
据杨尚昆回忆,当年张国庶被派往江西工作,确实化名周之德,这个名字是当时中央负责人李立三取的。
二、敌人抹黑
张国庶牺牲后不久,敌人在他们掌握的《南昌新闻日报》上刊载了署名张国庶的《脱党声明书》,另外还有在建国后,根据被处决的叛徒、曾任江西省委组织部主任兼工委书记叶守信的供词称,张国庶在被捕后,曾在狱中指认过同志。
不过以上材料均不能证明张国庶有叛变的事实
一方面,所有刊载的材料都是在张国庶已经牺牲以后才有的,材料上面并没有本人签字,所以很难说有什么公信力;另外一方面,根据国民党当局披露的材料前后有矛盾,比如叶守信供词称是张国庶指认了徐少杰,但在国民党当局披露的《捕获共党姓名表》称,是徐少杰指认了张国庶。
根据孔原、杨尚昆了解张国庶的情况,他本人是萍乡最早的团员之一,革命意志十分坚定,在被捕后并没有出卖同志的行径,否则也不会被敌人杀害。
孔原认为,张国庶所谓的自首书很有可能是敌人的阴谋,那时国民党当局经常利用这种手段,伪造自首书,企图动摇那些在被捕后仍然坚贞不屈的人。
不过,张国庶的牺牲尽管存在种种迷雾,但因为受张国焘的影响,张国庶的事情反倒无人问津,以至于隔了半个多世纪,才被老战友发现。
三
张国庶牺牲的很英勇。
在最初被捕以后,因为有叛徒出卖,敌人很快就发现了张国庶是江西省委书记的身份,特别是他还是党的领导人张国焘的弟弟。
这一发现令张辉瓒欣喜若狂。
张辉瓒我们其实不陌生,他是1930年国民党当局对中央苏区发动第一次围剿时的总指挥,后来被红军俘虏,在在东固万人大会公审后被处决。
之前我们无数次的论证张辉瓒此人到底该不该死,死得是不是冤枉,尽管从大局的角度来看,张辉瓒应该有其价值,但从他的行为来看,张辉瓒其实是该死的。
张辉瓒进军中央苏区时,就犯下了累累血债,对所有被捕的地下党人以及革命群众都十分残忍。
有数据统计,张辉瓒1929年任南昌卫戍司令部司令期间,屠杀的共产党人以及革命群众就有上千人。
在审讯张国庶期间,张辉瓒先是是以高官厚禄相许假意诱降,并声称只要声明脱党,一切既往不咎,并派叛徒庞飞云、王立生带着好酒好菜到狱中劝降,张国庶大义凛然,斥责叛徒:
“你们这些软骨头,可耻的叛徒,给我滚开,总有一天革命胜利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张辉瓒恼羞成怒,随即严刑拷打,意图迫使张国庶屈服。
不光是张国庶,当时一同被捕的还有他的妻子晏碧芳,同样坚贞不屈,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受刑,全无惧色,整个过程中均一言不发。
张辉瓒无计可施,只好下令杀掉张国庶夫妇。
1930年7月5日,张国庶在狱中被敌人绞死,死后敌人下令将他的遗体装进麻袋沉进赣江,晏碧芳被敌人残忍的砍下了透露,并于市井暴尸三天。
孔原经过大量调查,充分掌握了张国庶牺牲的经过。
1986年7月31日,孔原写信给时任中共党史资料征集室主任冯文彬:
“张国庶在江西被捕牺牲,没有破坏党组织的行为,认为应列为革命烈士……说张国庶有叛党行为的仅是一些敌特材料,这些材料自相矛盾,破绽百出,不足信赖。”
冯文彬十分认可孔原的说法,当即在信上批示:
“我完全同意孔原同志对张国庶问题的分析和意见,因为他的意见是有根据的,分析也是合乎情理的。”
同年8月4日,冯文彬将此信函连同批示一起转给了江西省委,江西省委立即批示省委办公厅、省党史办与萍乡市联系,以期解决此事。
1986年11月,经江西省人民政府批准,张国庶夫妇被追认为革命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