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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山风物志之“写春联”

文/海德

春节,离不开春联。

春节是中华民族“百节之首”。

春联,是春节的报喜鸟、祝福词、宣言书。过年第一等大事,就是贴春联,每户人家的门面啊!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福气满满。狼山脚下“贴春联”,又叫“贴对子”,“春联”又名“对子”,对仗工整的联句。“贴”,不好听,有倒贴之意,大人说“大过年的,喜气盈门,怎么还要倒贴?不吉利!”于是改成“掌对子”,用手掌去贴,通俗、自然、形象,寓意又好,掌的谐音“长”与“涨”,都是好词。比如掌“福”字,“涨福”,说起来顺口,听起来顺遂,不生硬不别扭,这一说法,好!小时候我总是听父亲说,儿子,来,我们一起“掌对子”。父亲把门框上的老对子撕下来,撕的残缺不齐的旧对子“不作兴”乱扔的。特别是大门上的门神,撕下来不能扔进垃圾堆,是对“神”的不恭敬,而是收集起来一齐用火柴点着烧掉,让之升天。父亲在门框刷上浆糊,我递上红纸黑字的新“对子”,让父亲“掌”上,顿时满堂生辉。在我们农村,“掌对子”都是男人们的事,女人很少插手的,这是不是祖辈沿袭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男尊女卑”?我想应该不是,我家大事少事,从来都是我母亲说了算,父亲很少有决定权的。也许大年三十,就是“除夕”,烫洗晒晾杂七杂八的事儿多,全让母亲包了。大老爷细活儿干不来,总不能手相拢在袖管里闲着“看热闹”。于是,掌对子、掌福字、掌门神等活儿自然由男子大丈夫来承担。

我家的对联,是我叔叔用毛笔写在红纸上。叔叔上过三年私塾,毛笔字一笔一划写得很工整,我上了小学,才知道这叫楷书。除夕的前一天晚上,叔叔端坐在长条桌前,又叫“春台”,不同于方方正正的“八仙桌”,“春台”上写春联,应景迎春有好运。开始书写春联了,那时叫“过年的对子”,我很好奇,帮助他磨墨,当时还没有瓶子装的墨汁,可能有,太贵,乡下人舍不得花钱买。我手握长方形墨块,在加水的砚台里来回地磨着,清水变黑了变浓了变成了墨汁,叔叔手握毛笔在红纸上书写,神情很隆重。这时候小孩儿不能多嘴多舌的,等他写好一幅,就拿到旁边晾着。黑字在红纸上闪耀着光泽,说明墨磨到位了。春联首先写大门的对联,然后写堂门,大门旁边的耳门,接着房门、厨房门、后门,主次分明,侧重有别,对联的尺寸长短大小各不相同,大门的对联最宽最长。门的不同,内容决不能雷同,“门当户对”这句成语,最早也许正是从门上贴春联演变过来的。不同的门贴不同的对子,千万不能混淆弄错,如果把厨房“上灯圆子落灯面,端午粽子重阳糕”对联贴在房门上,那就贻笑大方了。后来,男娶女嫁的婚姻大事要“门当户对”,含义又非同一般了。

对联,形式短小,文辞精炼,讲究文字的对称性。出现应该在周朝以前,造纸术和书法的发展,使对联成立独立文体,春节增加节日喜庆气氛,又名“春联”。据史料记载,中国用文字记载下来的一幅最早春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公元九六四年的春节前夕,后蜀主孟昶亲自在“桃符板”上书写的,一直流传至今。我小时候记得,我家大门上也曾贴过这幅对联,那时春节,几乎狼山脚下每户人家都在大门上贴着红纸黑字的“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春联,不是一层不变的,也在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发展,“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这幅大门对联还能看到孟昶撰联留下的痕迹。

新中国成立后,“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成了家家户户大门上的常用联,表现了翻身得解放的广大人民群众,过上新生活的喜悦之情感激之心肺腑之言。随处可见的“福”“丰”,更是让春节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大红纸上,刚用墨块磨成的墨汁,笔走龙蛇,黑色的福字红色映照下,犹如熠熠生辉的乌金堆聚在红色聚宝盆里,让人看了心生暖意,从年头到年尾发着光和热……虽然,到了新社会,过去的门神秦叔宝和尉迟恭,也换成工农兵的年画,张贴春联还是守着老规矩,有人家喜欢“福”字倒着贴,意思“福到了”,屋内可以,门外就不能贴,否则“福还未进门,却倒了”,不顺遂。“丰”,也是好字好口语,一派丰收景象。但是家里不能贴,一见到“丰”想到同音字“疯”,那可了得?只能贴在生产队粮仓米囤上,五谷丰收,衣食无忧……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刚好上初中,每逢春节,家里春联都是我执笔书写,内容古为今用新旧搭配,最难忘的是写在闼子门上的“一至十”四字联,一团和气、二龙喜珠、三羊开泰、四季如春、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久平安、十分幸福,是我根据老联加以修改完善,用“四字联”反映我们农村的特色和生活。闼子门,紧靠大门旁半截墙上的板门,白天可以卸下来通风透光,晚上再装上去,防偷防窃保平安。那时没有玻璃门,只有房间里四块小玻璃的窗户,可开可合,可想那时农村居住条件多么简陋多么艰苦。

一场史无前例的“红色风暴”刮遍神州大地,老的春联被作为“四旧”扫进历史的垃圾箱,换成红色内容。每年春节,我写的最多的是毛主席诗词,语言精炼,气势磅礴,豪情万丈,非常适合“过革命化春节”。开始是为我自家写,后来邻居让我写,渐渐地整个生产队都找我写。附近生产队的也闻讯赶来,从白天写到后半夜,最晚时写到凌晨“东方破晓”。“长夜难明赤县天,一唱雄鸡天下白”,写毛主席这副联句最适时最应景。毛主席诗词句句可以入联,“放之四海而皆准”。但是,我还是有选择性的书写,诸如“唯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这样的联句,虽然革命性战斗性极强,我却从来不写,毕竟是大过年的,平民百姓贴春联图的是喜庆吉利。瘟君、牺牲……这些词儿,新春伊始,是不“登台盘”的,也就是不登大雅之堂,该忌讳还得忌讳。正月初一,看到家家户户贴的全是我写的春联,喜气洋洋,红色堂堂,一股自豪之气油然而生,书写的彻夜未眠是值得的。如果也算展览的话,这应该是起步最早、内容最多、范围最大、受众最广、展期最长的我个人书法展览了。

如今,随着城市化建设的步伐,我们也搬进了阳光里的高楼大厦。楼房高了,实木门却加固了,有的装上防盗门。我们十分怀念乡村简陋的木板门,门框贴对联,门板贴年画,红火喜庆,像过年的样子。现在门上简简单单贴个“福”字,“福”字进化了,贴绒的、洒金的、立体的、凹凸的……名目繁多。我还是喜欢在红纸上自己书写的墨色“福”字,正应了那句“幸福生活是奋斗出来的”,亲历亲为,成了传统春节里唯一念想唯一寄托唯一祝福。也许再过些年月,书写春联,也该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当然,春节书写对联会慢慢变成了往事,却不会消失,永远留在我们这代人的记忆里……

作者简介


海德,文化学者、作家、资深媒体人,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大学文化,文学学士。曾在《人民日报》《文艺报》等全国报刊杂志发表新闻文学作品200余万字,多次获奖,著有散文集、报告文学集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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