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我刚打开窗户,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吹得人心发紧。
院子里的枯叶堆得厚厚的,连邻居家养的那只叫大黄的狗也懒得叫了,趴在墙角一动不动。
我心里莫名地烦躁,手里的拖鞋啪地甩在地上,声音惊动了厨房里的老伴。
“又怎么了?”她探出头来,皱巴巴的围裙系在腰上,神色间带着几分不耐。我瞥了她一眼,没吭声,转身走到院子里,点了根烟。
“都十年了……”我喃喃自语,嘴里的烟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老伴听见了,抬头看着我,叹了口气,“你别想了,想也没用。她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我猛地将烟头按灭在地上,声音冷硬:“她要回来,得有地方回来。”
这一句话,像是把我们之间的一层薄纸戳破了。她没再回嘴,低头继续忙她的早饭。我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十年前,我亲手把这段关系推到了崩塌的边缘。
那年,村里突然传来拆迁的消息。我们家一共有两套老房子,一套是我和老伴住的,一套是女儿出嫁前住的老平房。xuandazyc.com听说补偿款大约有150万,消息一传开,全村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老张,你家这一块地值钱啊!这回发了吧?”邻居王大爷抽着旱烟,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也笑,但心里却盘算得紧。儿子小张刚结婚,媳妇肚子也大了,正愁没地方住;女儿小敏嫁得远,平时几乎不回来。我一合计,觉得这钱还是留给儿子最合适。
“钱给儿子。”我这话刚说出口,老伴就急了。
“那小敏怎么办?她那房子可是她结婚前住的,她有份啊!”老伴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菜刀,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服气。
我一挥手:“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家条件也不错,不差这点钱。再说了,小张现在正需要,咱不帮儿子,还能帮谁?”
老伴不服气,但也没再多说。她是个好人,说到底也看重这个家。但那天晚上,我突然听见她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第二天,我叫来了儿子和媳妇,把拆迁款的事跟他们说了。儿子满脸喜悦,媳妇更是嘴甜:“爸,这回我们日子好过了,您放心,我肯定孝顺您和妈!”一句话说得我心里舒坦,觉得这钱花得值。
可是,我忘了和女儿小敏说。
直到拆迁队上门,她才知道她的老房子也在补偿范围内。那天,她气冲冲地赶回家,脸色煞白,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
“爸,妈,你们什么意思?”她站在堂屋里,声音又急又冷,“150万全给我弟?我一点都没有?”
我坐在椅子上,故作镇定:“你都出嫁了,这房子本来也不归你了。”
“这房子是我小时候住的!你们怎么能就这么处理掉?连个招呼都不打?”她眼眶红了,声音也带着颤抖。
“你弟弟要买房,要成家,难道让他以后住大街上吗?”我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
“那我呢?我不是你女儿?我嫁出去就不是你女儿了?”她的声音里透着失望和愤怒。
老伴站在一旁,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