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洒进病房，我靠在病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腿上打着石膏，隐隐作痛。
女儿李晓梅正在旁边削苹果，五岁的外孙女趴在小板凳上玩拼图，时不时回头喊一声：“姥姥，你要不要吃葡萄？”我笑着摇摇头。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儿子李晓阳迈着大步走进来。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皮夹克，手里提着一盒水果，脸上带着点敷衍的笑容。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他站在床边瞟了我一眼，随后将水果往桌上一放，拉了把椅子坐下。
“好多了，就是腿还不太方便。”我点点头，抬眼看了看他，心里却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已经是他一周以来第一次出现了。
“晓阳啊，你妈这些天都不怎么吃饭，你这次来得正好，陪她聊聊。”晓梅放下手中的苹果，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满。
“我最近工作忙，实在抽不开身。”晓阳皱了皱眉，语气中透着不耐烦，“就算来了，妈也不是有你在嘛。”
晓梅脸色一沉，刚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我赶紧打断他们：“好了好了，你们别吵，晓阳有心来看我就不错了。”
晓阳听了，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妈，我刚结婚，家里开销大，等你出院了，我带雪雪回来多看看你。”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手机，匆匆离开了。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寥落得像一片飘零的叶子。
回想起这一个月的住院生活，我的心情五味杂陈。
入院的第一天，晓梅就赶了过来。
她把家里的工作暂时交给丈夫，还带着孩子一起住进了医院附近的小旅馆。
每天，她从早到晚守在病房里，帮我擦身、翻身，甚至半夜起床给我倒水。
外孙女虽然年纪小，却也乖巧懂事，总是坐在病房里安安静静地画画。
“妈，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我家住一段时间，换个环境心情也好点。”晓梅时常这样对我说。
但晓阳呢？他大概每隔五六天才会来一次，每次最多待半个小时，话不多，眼神却总是有些游离。他总是强调自己的工作多么忙碌，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有一天，我忍不住对他说：“晓阳啊，妈这次摔得不轻，你就不能多来陪陪我？你姐姐带着孩子都伺候了我这么多天了。”
却没想到，他撇了撇嘴，冷冷地回了一句：“妈，晓梅是女儿，她伺候你是应该的。我是儿子，我得养家。再说了，你的退休金那么多，怎么还指望我伺候？”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刀子扎了一下。
出院后，我搬回了自己的小区。晓梅坚持送我回家，还帮我买了一个新的轮椅。她在家里忙里忙外收拾了一整天，又叮嘱我：“妈，我每周末都来看你。你要是有什么事，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临走时，她还特意给我炖了一锅鸡汤，说：“你多吃点好的，身体恢复得快。”
可是，刚过了两天，我还沉浸在女儿的关怀中时，儿子晓阳却突然找上门来了。
“妈，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个事。”他坐在沙发上，双腿翘着二郎腿，语气显得有些正式。
“什么事啊？”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是每个月有6500块钱退休金吗？”他低头摆弄着手机，语气轻飘飘地说，“我现在刚结婚，经济压力大，你每月给我5000块补贴一下，怎么样？”
我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晓阳，妈一个月就这点钱，还要吃饭、买药、交物业费……你让我怎么活？”
“你又不用买房，也不用养孩子，自己一个人能花几个钱？”他抬起头，语气变得有些强硬，“再说了，我是你儿子，养老是我的责任，你给我钱也是应该的。”
“养老是你的责任没错，但你拿我的退休金去贴补你的小家，这算什么道理？”我有些生气了，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他却不以为然地站了起来，冷笑了一声：“妈，你别忘了，咱们家这套房子以后也是我的。我现在只是提前用点你的钱，你还真舍不得？”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晓梅对我的悉心照顾，晓阳的冷漠与索取，这些对比让我无比痛心。
我想起年轻时为了培养晓阳，我省吃俭用，供他读书；想起他结婚时我拿出所有积蓄给他买房；想起他小时候感冒发烧，我彻夜不眠地守在他身边……
可现在呢？当我真正需要他时，他却只想着从我这里索取。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去了公证处，立下一份遗嘱：将自己的房产和存款一分为二，但明确注明，房产归谁，必须以我养老为优先条件。
几天后，晓梅来看我。我将遗嘱的事情告诉了她，她一愣，赶紧摆手：“妈，我可不稀罕你的东西，我照顾你是因为你是我妈，不是为了钱。”
我拉过她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晓梅，妈欠你太多了。”
而晓阳呢？当他得知这件事后，大吵了一场，甚至扬言再也不管我了。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明白，亲情从来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也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而是发自内心的关怀与付出。
岁月如歌，转眼又过去了半年。
我的腿渐渐恢复了，晓梅依旧每周来看我，而晓阳的身影却越来越少。我没有再去强求，也不再期待。我知道，有些事情，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窗外阳光正好，我推着轮椅来到阳台，闭上眼，感受微风拂面。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经历过风雨，才懂得谁才是你真正的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