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读书,很多人会笑话书生意气,那不过是些书呆子,并不是真正的读书人,读书求知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汲取经验教训,更是为了有更多选择的机会。西汉的公孙弘就是个读书人,还曾经因为生活所迫在海上做过猪倌儿,不过这都没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汉代的时候还没有科举制度,像公孙弘这样的儒生想入仕为官,主要通过察举制度的也就是要靠地方官的推荐才行。地方官能推荐公孙弘,必然是公孙弘在人家那里留下了好印象,不然人家为什么要推荐你呢?



第一次入仕后,汉武帝刘彻安排公孙弘出使匈奴,回来后公孙弘的表现,没有引起汉武帝刘彻足够的重视,于是公孙弘称病回乡,继续等待时机。不久后通过察举制度再次进入汉武帝刘彻的视野,并被汉武帝刘彻点为第二名。汉武帝对身边的宠臣韩嫣说:“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公孙弘?”韩嫣回答:“记得,他曾经入仕,但出使匈奴后回复并不能令您满意,所以就称病回乡了,今天怎么又来了呢?”“汉武帝刘彻笑着对他说:“公孙弘可不是个一般人呀!人家是在等着个好价码,他上次的退就是为了这次的进,以退为进隐而不发。”公孙弘为人做事谨慎,因此深得汉武帝刘彻的赏识,在仕途上开始平步青云。



公孙弘是严格意义上汉代的第一位布衣丞相,很多人说他是个老狐狸,但公孙弘可不仅仅是狡猾那么简单,他的獠牙同样十分锋利,只不过很多时候,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罢了。职场上也有很多“笑面虎”,明着和你称兄道弟的人是他,那个背地里对你下刀子最狠的人也是他!软刀子杀人可不是吹的,主父偃、郭解都被公孙弘送上了断头台,汲黯也差一点就死于非命,这都是拜公孙弘所赐。



汲黯很看不惯公孙弘,认为他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曾公开对大臣们说:“你们别看公孙弘这个人衣着简朴,吃的也是粗茶淡饭,就认为他是百官楷模,实际上他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给陛下看而已!”公孙弘并不生气,只是默默不言,实际上心里已经恨死了汲黯,但表面上还是满脸笑容虚心接受意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于这句话,公孙弘的种种做法,成了最好的例子。



京城的显贵豪强很多,他们横行不法,因此负责管理他们的官儿右内史,就成了难干的活儿,搞不好就会人头落地。恰逢右内史空缺,于是公孙弘向汉武帝刘彻推荐道:“陛下,右内史这个职务十分重要,他负责管理宗室和权贵,责任重大没有威望的人是难以胜任的,因此历任右内史才都不称其职,臣推荐一人出任右内史,一定可以替陛下分忧解难!”汉武帝刘彻笑着问道:“你说说看,谁可以胜任呀!”“臣推荐汲黯,他是帝王之师,为人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忠直之人,他一定可以胜任右内史的职务,替陛下分忧的!”汲黯担任右内史后,把治下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让公孙弘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他也看清汲黯可不是个憨直之人,人家也是深藏心机的城府老臣!



主父偃的运气就没有汲黯那么好了,作为汉武帝刘彻的宠臣,曾一度威风八面,推恩令更是被誉为“千古第一阳谋”。除了推恩令外,主父偃还建议汉武帝刘彻在北方修建朔方城,作为汉军向匈奴发动进攻的壁垒,但公孙弘反对,他说这样做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的,前秦修建长城就是最好的明证。主父偃说:“今日不同于往日,我大汉国力岂是前秦可比的,秦修建长城是为了防御,而我们修建朔方城是为了进攻,攻守之间有本质上的不同!”说完这句话之后,主父偃顿了顿,斜眼看了一下身旁的公孙弘后,接着说道:“匈奴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最强的就是游击战,而我大汉的步兵较多,和匈奴人交战后勤补给一直是个大问题,修建朔方城,可以将我们的兵锋前移,不仅可以作为后勤保障的据点,也可以作为前方的壁垒,可以时时刻刻出兵对匈奴进行袭扰,这样就实现了陛下所说的攻守易形了!”



公孙弘还想继续争辩,可汉武帝刘彻开口说话了,“说的好呀!以前我们处处受制无处不弱,如今凭借朔方城这个堡垒,可以随时发动对匈奴的突袭,也就是真的实现攻守易形了!”公孙弘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因为汉武帝刘彻肯定的事儿,自己如果唱反调的话,恐怕没办法善处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公孙弘没等多久机会就来了,因为主父偃的横征暴敛,引起了宗室的强烈不满,藩王们推举赵王出头,联名上书控诉主父偃离间宗室骨肉罪无可恕!汉武帝刘彻看了奏折后自言自语道:“可惜呀,主父偃也是个全才呀!”大臣们都没说话,因为他们猜不透汉武帝刘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有公孙弘当仁不让,他出班启奏道:“陛下,主父偃离间骨肉,不杀不足以安宗室藩王之心!”



“既然主父偃害死了三个藩王,朕也只好诛他九族了!”汲黯欲言又止,因为他也知道主父偃尽管横征暴敛,却是个切切实实替汉武帝办事的人,如今汉武帝刘彻卸磨杀驴的做法,是让人寒心的。汲黯虽然以直言敢谏闻名,但并不是个缺心眼的人,汉武帝刘彻的老师,通达黄老之术的人,当然懂得道家无为的精髓。于是主父偃被灭族,当初曾推荐过他的卫青,也选择了做壁上观,因为卫青已经自顾不暇,汉武帝刘彻对于卫氏处处提防,时不时的敲打敲打,令卫青不得不处处谨慎小心,避免和主父偃这样的人产生联系。主父偃身死族灭后,只有一个他府里的老仆人替主父偃料理后事,汉武帝知道后,感慨道:“看来天下还是有忠义之人呀!”



接下来说说大侠郭解。主父偃向汉武帝建议把关中豪杰都迁徙到茂陵,名单之内就有郭解的名字,卫青替郭解求情,说可能是底下的人给弄错了,郭解不过是个布衣之身,根本达不到迁徙茂陵的条件。汉武帝笑着说:“就冲着他认识你这个卫大将军,就证明他不是布衣!”后来郭解的门客杀人,汉武帝刘彻命人把郭解抓起来审问,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吏回奏:“这件事郭解确实不知道,因此郭解无罪!”汉武帝没说话,而是问百官的看法,公孙弘立刻站了出来,他对汉武帝说:“陛下,这件事就算郭解不知情,他也犯了不赦之罪!侠者以武犯禁,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有人替他去杀人了,这样无视国家法度的行为,是绝对不能纵容下去的!”于是郭解人头落地,一代大侠就此落幕。



公孙弘说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因为“侠者以武犯禁”的前面还有一句话:“儒者以文乱法”,它们都出自《韩非子》。因为公孙弘是儒生出身,他的一句话,就可以要人性命,你说他的舌头是不是比刀剑更厉害呢?因此韩非子才说儒者和侠客同样都是国之大敌,可公孙弘没说这前半句,因为这句对自己是有害的,因此人家可是挑着说的。汲黯没死,除了因为他为人并不顽固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是汉武帝刘彻的老师,宗室们就算再不开眼,也不至于直接和汉武帝过不去!至于主父偃和郭解,他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在公孙弘的力谏下,全部都人头落地!



不怕老虎的獠牙,因为他在明处,我们知道要提防,就怕笑面虎,那些看上去笑容可掬,且满嘴道德、道理的家伙,才是我们最应该提防的。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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