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把我写的文章发在微信公众号《文化佳园》的总编徐景洲老师,最近发了一个微信朋友圈。内容是一张1979年县城到占城公社(现在是占城镇)的汽车票,面值0.6元。这是一张45年前的汽车票,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我感觉很有意思。

我当年乘坐过从县城到八路公社(现在是八路镇)的汽车,车票是0.4元。因为八路比占城到县城近一些,所以票价少一点。从这点上说,徐老师得到的这张车票完全是真的。0.4元钱,在那时,可不是小数目。在生产队,一个壮劳力劳动一天的工分价值很难达到0.4元。

提起0.4元的车票,我想起了当年坐车的情形。大约是1979年春节前,我放寒假从学校回来,下了火车后,到汽车站上车去八路家里。汽车站在青年路立交桥西侧路北。那片地方以前叫黑风口。

排队买票时,跟我一个生产队的二表大爷排在后面。我手里拿的是一张一元钞票,犹犹豫豫之间,我给他也买了一张票。他听说后很高兴,客套两句话:“怎么还要你给我买票呢?我手里有钱。”我又心想,假如他要把手里的钱给我,我就接着。可是他只是客套而已。

为什么如此垫钱呢?都是家乡亲邻,一起乘车,一起坐船,明明有钱,不替他垫钱,我心不安。既然这样,为什么还犹豫呢?原来,我是一个穷学生,那几毛钱来之不易。某种意义上说,我是穷大方,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子给人垫钱,我也是头一回,因为身上难得有钱。

其实,那天从学校去火车站的七八里路,我是步行的,为的是节省公交车票五分钱。平时去城里转悠,也是尽可能不坐公交车,为了省五分钱。我是跟一个同学一起去火车站的。他带路,我们出了学校大门,沿着学校门口的和平路向东,到朝阳路(现在是复兴路)向北,走不多远就见到路东一个大门,里面是铁路货场,进了货场,再沿铁路向北,来来往往有不少人,有的是铁路职工,也有赶火车的。我们恰好看到1站台上,开往连云港的火车停在那里,很多人从检票口跑过来上车。我们俩趁乱混进人群也上了车。人家是检过票的,我们根本没有买车票。同学说,如果遇到查票,就主动买票。

火车大约是下午一点半发车,每天往东去的火车就这一班。一路上,大庙、大许、八集、碾庄、赵墩、邳县,六个站,站站都停,车上挤满了人,没有下脚空。谁知,火车刚过大庙站,就开始查票了。列车员查到我们这个车厢,把两头一堵,再一一验票。我们俩主动说明,没有来得及买票,然后补票了事。当时补票的人很多,见怪不怪。车票是1.4元,那会不收补票费。

从学校去火车站时,我兜里只有三块钱。买了火车票和去八路的两张汽车票,只剩下八毛钱。其实,这三块钱揣在兜里好几个月了。

我们上大学,国家发给的生活费一个月12.9元,另外还有34斤粮票。学校把这些钱和粮票变成一日三餐餐券,按月发给我们。对于年轻力壮的男生,34斤定量粮食根本不够吃。虽然买馍馍可以加餐,但是需要钱和粮票。钱是母亲夏天在大路上卖开水,一分钱一碗积攒的,粮票是母亲用购粮本去粮管所求人换的。母亲把几块钱和十几斤粮票一起放在信封里寄给我。一斤粮票两毛钱可以买五个馍馍,我每顿饭多吃一个馍馍作为加餐。购粮本是国家发给社员买救济粮的,每人每月只有十几斤。可以说,我每次加餐的馍馍是父母亲和妹妹忍饥挨饿省下来的。

那天从县城回到家里,我告诉母亲替二表大爷垫了四毛钱车票的事。母亲说:“傻孩子,我卖三天茶水可能也赚不到那些钱。人家还以为你上大学,是有钱人呢!”

还是上小学时,就听老师讲雷锋的故事,雷锋每个月的津贴只有6元,他一分钱不舍得花,攒着寄给了灾区;袜子破了,补了又补;出差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车。我才做了这么一点小事,没有什么值得纠结的,以后自己再节约点就是了。当年把雷锋当榜样舍己为人,对于现在的很多人来说,可能有点不可思议。其实,在那个崇尚英雄的年代,大部分人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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