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35岁的游泳名将卡汀卡-霍苏宣布退役,身为全能型选手的霍苏尤其擅长混合泳,她是世界上第一位(包括男女)同时握有全部五个混合泳个人项目世界纪录的运动员,还保持着匈牙利2/3的全国纪录。

“30年来,水一直是我的家,是我找到慰藉和力量的避难所。从我小时候第一次踏入游泳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些神奇的东西。凉爽的水流让我感觉像回到家一样,重力在这里不复存在,每一次划水都让我更接近梦想。”霍苏说。

1.

霍苏成长在多瑙河畔旁的匈牙利小镇包姚(Baja),她的父亲和兄弟都是篮球运动员,但霍苏偏偏和爷爷学起了游泳。四岁那年,老爷子郑重其事地告诉孙女:“你会成为奥运冠军。”霍苏不以为意,少年时代她个子不高,身材偏胖,与游泳健将需要的宽肩膀、长四肢、低脂肪背道而驰,很多教练断定她不是这块料。

出生于体育世家,霍苏从小就习惯了竞争,和兄弟姐妹在所有事情上都要一争高下——谁吃的多,谁看完点电视第一个跑回房间——五年级时她开始不顾爷爷的劝阻,早晨五点起床,跟着大孩子一起早训,偶尔偷懒时爷爷会把凉鞋直接扔到她的头上。

凭借坚持不懈的苦练,霍苏很快站上了国际大赛的舞台。2004年雅典奥运会,年仅15岁的霍苏参加了200米自由泳,在预赛中位列第31位;2008年北京奥运会,霍苏在200米混合泳的预赛中获得第17,400米混合泳预赛排名第12。

奥运会之后,霍苏拿到南加州大学的奖学金,主修心理学。开学仅仅两周,几乎不懂英语的她心理崩溃,给母亲打电话,哭着喊着要退学回家。母亲说服霍苏再坚持一下,至少等到圣诞节。

霍苏最终留了下来,这是她一生之中最正确的决定。在南加州大学,霍苏邂逅了同为游泳运动员的肖恩-图萨普。图萨普发起了猛烈的爱情攻势,霍苏拒绝了三次求爱,直到第四次,她的防线才被攻陷。

与此同时,在异国他乡,霍苏也感受到了不同文化的冲击——美国人鼓励运动员追梦,而在匈牙利,似乎存在太多的束缚。霍苏国家队的队友多丽娜-赛克斯曾在印第安纳大学读书,对此深有感触。“我们有动力,但是缺乏自信。”赛克斯说,“这就是我们在美国学到的,一切皆有可能。如果身处的环境没有告诉你有多棒,你自己如何能意识到呢?卡汀卡一直没有挖掘出自己的潜力。”

2009年世锦赛,霍苏完成了第一次蜕变,她登上了国际大赛领奖台,获得400米混合泳金牌和200米混合泳、200米蝶泳的铜牌。一年之后,她又在欧锦赛大放异彩,拿到200米蝶泳、200米混合泳和4 × 200米混合泳接力冠军,400米混合泳也收获银牌。

2.

到了伦敦奥运会,霍苏已经成了混合泳项目金牌的有力争夺者,然而她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却被横空出世的叶诗文无情摧毁。400米混合泳,叶诗文在最后100米游出了惊人的58秒68,以4分28秒43打破了世界纪录,霍苏位居第四位,无缘前三。尽管还剩两个项目,但此时的匈牙利人已经无心恋战,她认为自己的奥运会差不多结束了。最终霍苏在200米混合泳中排名第八,200米蝶泳甚至没有进入决赛。


叶诗文获得伦敦奥运会女子400米混合泳金牌

在匈牙利,这个年纪还没有拿到奥运奖牌,大多数游泳运动员只能黯然退役。妈妈建议霍苏先回南加州大学攻读硕士学位,而男友图萨普一直宽慰她,奥运会第四名并不是太差的结果。

霍苏办理了休学手续,退掉了洛杉矶的公寓,决定重新开始。在新的奥运周期中,图萨普成为了霍苏的教练,他为女友增加了更多的力量训练。图萨普认为,通过大量的力量训练和健康的饮食,维持更好的身材,有助于提升成绩。他的改造计划不止于此,图萨普希望霍苏以赛代练:比赛相当于和其他优秀对手一起训练,而参加的项目越多,越有利于分散压力。另一方面,通过这种方法,霍苏可以获得更多的收入。

2012年短池世界杯北京站,霍苏报了八个项目——100米、200米、400米混合泳,200米、400米、800米自由泳,200米仰泳和200米蝶泳——在两天的时间里她收获了三金一银一铜,甚至在200米蝶泳中击败了奥运冠军焦刘洋。中国记者发出了灵魂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是铁做的吗?”第二天,“铁娘子”登上新闻头条,这个新昵称成就了霍苏全新的自我。

2013年,霍苏在巴塞罗那世锦赛上收获两金一铜,2014年打破了五项短池世界纪录,成为第一个职业奖金超过100万美元的游泳选手。

霍苏和图萨普

这对组合并不被外界看好,很多媒体认为图萨普缺乏经验,脾气暴躁,带有明显的虐待倾向,比如经常在场边大吼大叫,甚至不允许霍苏和其他选手交流。霍苏本人倒是很享受这段“虐恋”,她习惯了图萨普在丈夫(两人在2013年结婚)和教练的身份之间自由切换。“自从我和肖恩合作,我有了更多自信。”霍苏说,“有点难以启齿,我仍然需要他告诉我,‘是的,你很棒。是的,你能做到。’”

霍苏确实做到了,2015年喀山世锦赛她收获两金一铜,200米混合泳以2分06秒12的成绩打破了艾丽安娜-库克斯在2009年创造的世界纪录。值得一提的是,霍苏还拿到了200米仰泳的铜牌。

来到里约,霍苏一扫上届奥运的阴霾,在400米混合泳碾压夺冠还将叶诗文在2012年创造的4分28秒43的世界纪录提升到4分26秒36。此后,霍苏又拿到200米混合泳和100米仰泳金牌,差一点成为第二位夺得四金的游泳女将——200米仰泳决赛,她只输给玛雅-迪拉多百分之六秒。比赛结束后,霍苏把所有奖牌都戴在爷爷的脖子上,爷爷的预言终于变成现实。

3.

奥运夺金,霍苏成了国民英雄,然而她和匈牙利泳协的矛盾却愈演愈烈。匈牙利泳协主席塔马斯-加尔法什要求运动员上交更多比赛奖金,霍苏愤起反击揭露前者曾在2008年逼她退役,“铁娘子”随后联合多人发表声明,呼吁加尔法什下台,给新生代游泳力量腾出空间。迫于舆论压力,已经担任23年泳协主席的加尔法什宣布辞职。

面对国际泳联,霍苏同样态度强硬。2017年5月,国际泳联修改规则,短池世界杯的分站赛,一名选手最多只能报四个项目,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霍苏这样的参赛狂人,过去三年里她的总奖金都超过30万美元。

以2016年香港站为例,霍苏获得10枚金牌、2枚银牌,按照金牌1500美元和银牌1000美元的标准,总收入为1.7万美元。但实施新规后,即使霍苏参加的四个项目全部夺冠,也只能拿到6000美元,想要维持之前的收入水准,除非每站比赛破一次世界纪录。

“这么干游泳只会一直是业余运动,游泳运动员不应该多参加比赛,上帝禁止游泳世界得到关注,简直难以置信!”

在社交媒体上,霍苏毫不留情地炮轰了国际泳联并在美国向国际泳联提起集体诉讼,理由是国际泳联违反了美国的反垄断法,这起官司直到2024年才告一段落,胳膊终究还是没拧不过大腿。

场外风波不断,她的个人生活也亮起了红灯。2018年,霍苏和图萨普离婚。虽然她在2019年世锦赛上包揽了200米和400米混合泳冠军,但这次婚变对她第五次奥运之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东京奥运会,霍苏未能进入200米仰泳决赛,200米混合泳位列第七,400米混合泳排在第五。新冠疫情导致比赛大范围取消,她无法像以前一样以赛代练,更重要的是,在图萨普离开后,霍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教练。

巴黎奥运周期,霍苏再婚生子,大多数人认为她的运动生涯即将结束,然而霍苏还想再拼一把。但迎接铁娘子的是残酷的现实。虽然她不断刷新赛季个人最好成绩,然而距离奥运资格仍然存在不小的差距。

在意大利举行的塞特科利杯上,霍苏没有把握住最后的机会,与巴黎奥运擦肩而过。她最后一次站上洲际大赛领奖台定格在2022年罗马欧锦赛——4×200接力她帮助匈牙利获得铜牌。

20年的职业生涯中,霍苏留下了足够辉煌的履历——20次世界纪录(其中18项为短池),97枚国际大赛奖牌,321枚世界杯巡回赛金牌。

“我期待跟年轻一代分享我的激情,”霍苏说,“教他们感知水下的魔力,鼓励他们追逐梦想。对我来说,游泳不仅仅是一项运动,也是一段充满爱与成长,以及追求卓越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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