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六年前,听闻家乡宜秀区五横乡白麟畈竟然有一座小小的古寺。它藏身于山林深处,不入山则不能得见。

后来回乡时在路标上看到了它的名字:松隐古寺。到底意思是“松树下或松树林里隐藏的古寺”,还是“松树隐隐之地的古寺”?似乎差别不大,总归是说寺边有松树,就像“竹林寺”旁边应当有竹林一样。很普通的寺名,但若细品,也能从中品出一些令人向往的不普通的东西,比如“诗与远方”、比如“隐藏身与名”、比如“古老的传说”。



心中有向往,也随之会有去实地探访的意愿。只是由于它就在家乡的山中,很近,而近处的风景往往最容易被忽略或搁置,因此这意愿也难以强烈,便一直没能成行。直到今年暮春时节,一众文友自发组团到松隐寺采风赏景,邀我同行,才得以初窥其貌。



我们是从山脚下开车上山的,免了徒步的缓慢和辛苦,只是那一段山路的崎岖和狭仄着实让人开得掌心冒汗,心有余悸。终至寺边,小寺云淡风轻地展现眼前。它是山中小寺该有的样子,也大体符合我的猜想。建在山的高坡上,绿林掩映,黄墙红瓦,虽没有慑人的高大雄伟和眩目的金光灿烂,倒也玲珑俊秀,宁静清幽。



这里有耸俏的巨石,清清的流泉。

略觉遗憾的是寺边未见松树,松树都在山的稍远处。但这遗憾得到了更好的弥补,寺院内有一棵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曾写过的树--“高大的皂荚树”,一棵既有松树的拙朴又比松树清俊的皂荚树。树干粗壮虬结,在上端呈指状分叉,像是佛陀拈花微笑的巨手。枝上繁密的树叶鲜绿又整齐,间缀着艳紫色的皂荚,早熟的皂荚已落了一地。

同行的几位女士颇有兴致地在树边留连,拍照,捡皂荚。我也捡了几颗,聊作纪念。

又忍不住浮想,假如时光回溯,或许能看到这些动人有趣的画面吧:清晨的山林,朝霞如醉,年轻的僧人以皂荚树作菩提树,效仿佛祖坐树下参禅悟道,不管是风吹叶落飘缀其身,还是蚊虫飞来叮咬,甚至被坠落的皂荚重重一击,他都苦忍不动,状若未觉;夜晚月出,山林笼一层清晖,他又手持皂荚兴冲冲去溪边捣洗僧袍,不小心用了太多力气,捣衣声比暮鼓晨钟更响亮,终是荡碎一溪明月、惊起无数山鸟、沾回一身皂香……

年轻的住持邀我们饮茶闲话,从其口中得知松隐古寺初建于元朝,已走过近700年岁月,经历过多次坍塌、重建、塑新,而皂荚树亦有快500年的树龄,早期曾遭受雷电、大风枯死,但在300多年前枯木逢春,神奇地发芽复活。心中大为惊奇和感慨。

没想到这故乡的山之深处,竞有一棵古树和古寺相伴相携,在沧桑的流光里穿行,在寂灭中重生。它们用年岁雕成拙朴的外貌,绣出清俊的精神,默默无言地为这片山林护持、增色。

近处常有风景,家乡暗隐明珠。就如这座家乡的小寺,尽管声名不显,香火也平常,但它去喧嚣而持宁静于千嶂环抱里,远繁华而近素朴于涌云叠翠间,保留着山中小寺应有的本色,实为令人心仪的一处美丽净土。

山外的人间纷繁、熙攘、匆促,而山之深处却流淌着简约、静美的慢时光,纵使生活加给你无穷烦扰,在这里都可以出尘忘忧,遐思悠远;亦可触目生情,让脑海中闪过那些美丽孤寂的诗句:“岁月人间促,烟霞此地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山空松子落”、“山自青青水自流”,并怡然自乐着。

有一刻,我安静地站在家乡的山巅,又仿佛和这古风、和皂荚树一起站在历史的烟尘里,看这一片我爱恋的山林,看一山苍莽的绿色,看一山的寂寥和寂寥里隐藏的勃勃生机,如守护,如修行,如归隐。

作 者:杨少群

组稿:邓友伟(安庆市网络作家协会副秘书长)

初 审:杨勤华 (安庆市网络作家协会主席)

责 编:周 庆

终 审:渝 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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