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明儿,出息了,看着你穿学位服的样子,我这辈子值了。”继父站在毕业典礼会场外,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抚平我肩上不存在的褶皱。
“爸,没有您,我不可能站在这里。”我握住他的手,那是一双真正的劳动者的手,皲裂、粗糙,却比世上任何一双手都温暖。
谁能想到,就在几个小时后,当我满怀骄傲地带他见到我的导师时,陈教授的表情会突然凝固,继而如见鬼魅般脸色大变。
那一刻,一段尘封二十年的往事,正悄然苏醒。
01
我叫林明,来自中部一个普通的农村。
关于父亲的记忆很模糊,七岁那年,他在一场山体滑坡中离开了我们。
只记得那天下着大雨,天很黑。
母亲后来改嫁给了王建国,我的继父。
他是隔壁村的建筑工人,老实巴交,话不多。
刚开始我不愿意叫他爸爸,他也不强求,只是默默地照顾我和母亲。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满身泥土和汗水的气息。
我八岁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个篮球。
“上学要好好读书,但也要锻炼身体。”他笑着说,露出一口黄牙。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也是第一次叫他“爸”。
他愣了一下,然后使劲揉了揉我的头,转身离开,但我看到他偷偷抹眼睛。
从那以后,他待我如亲生,从不区别对待。
2010年时,我刚上高中。
那是一个变革的年代,城乡差距很大,但每个人心中都充满希望。
“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这是继父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他没上过几年学,但他相信知识能改变命运。
我的成绩在县高中名列前茅,老师都说我有出息。
晚上写作业时,继父总会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给我倒杯水。
他看不懂我做的题,但他的目光里满是骄傲。
我知道,那是一种期待,也是一种寄托。
高考那年,我差点儿崩溃。
压力太大,每天睡不好,失眠到凌晨。
有天晚上,我发现继父的房间亮着灯。
我悄悄走过去,看到他坐在桌前,艰难地翻动着一本《高考志愿填报指南》。
那本书对他来说太难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嘴里轻声念叨。
他想帮我,用他的方式。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辜负这个男人。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考上了省重点大学。
继父破天荒地买了一条烟,请村里的人抽。
他不会表达,但那一天,他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02
大学四年,继父离开了熟悉的家乡。
他跟着工程队去了城市,专门做搬砖工作,因为这样能多挣一点。
每次寒暑假回家,我都能明显感觉到他老了许多。
他的背微微驼了,手上的茧更厚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
但他从不在我面前表现出疲惫。
“城里好啊,见识多,人也精神。”他总是这样说,眼中闪烁着光。
我知道那是谎言,但我没拆穿他。
有次我偷偷问母亲,继父在城里过得怎么样。
母亲叹了口气,说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住的地方是工地上的板房,夏天闷热,冬天寒冷。
“他舍不得花钱,攒着都寄给你了。”母亲说。
那一刻,我感到心中某处隐隐作痛。
大二那年,我认识了张教授。
他教我们专业课,学识渊博,对学生要求严格。
有一次课后,他找我谈话。
“林明,你很有潜力,考虑过读研吗?”
我愣住了,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家条件不太好...”我声音很低。
“知识改变命运,别被暂时的困难打败。”张教授拍拍我的肩膀,“好好想想。”
那晚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读研意味着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学费,更多的压力。
但也意味着更好的未来。
我给继父打了电话,本想试探他的想法。
电话那头是工地的嘈杂声。
“爸,您在忙吗?”
“不忙不忙,正休息呢。”他提高声音回答,但我能听出他的喘气声。
“我...有个事想跟您商量。”
“有啥事你说,爸听着呢。”
“我想...我毕业后可能要考研究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啊,好啊!”他突然兴奋起来,“咱家终于要出个研究生了!”
我没说出后面的话:研究生需要更多的钱。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你安心读书,其他的事不用操心,爸还能干,身体好着呢。”
挂完电话,我在宿舍哭了,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愧疚。
也许都有吧。
03
本科毕业那年,我如愿考上了名校的研究生。
继父和母亲来参加了我的本科毕业典礼。
那是继父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大学。
他穿着唯一一套像样的衣服,显得有些拘谨。
但眼中的骄傲掩饰不住。
领完毕业证,我带他们在校园里转了转。
继父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不停地问这问那。
“这么大的图书馆,里面得有多少书啊?”
“这么漂亮的教学楼,在里面上课心情肯定好。”
“你们学校的食堂饭菜真便宜啊,比城里的饭店便宜多了。”
简单的话语里,是他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向往。
临走时,他悄悄塞给我一个信封。
“这是爸这半年攒的,你拿着,研究生花销大。”
我不想收,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信封很沉,里面全是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有些还带着汗渍的气味。
那是他的血汗钱。
研究生的生活比想象中还要忙碌。
除了学习,我还担任助教,周末在家教机构兼职。
我想多挣一点,减轻继父的负担。
但研究生的课业实在太重,我总是忙得团团转。
导师陈教授是学术界的权威,为人严厉,要求极高。
第一次见面,他就给我定下了严格的科研计划。
“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有付出的觉悟。”他严肃地说。
我点点头,心里暗下决心,不能辜负继父的期望,也不能辜负导师的信任。
陈教授对学生的背景从不过问,只看重能力和态度。
我也从不主动提及家庭情况。
在学术的世界里,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做出什么。
研二那年冬天特别冷。
我收到继父的来信,说他去了广东深圳,那里冬天不冷,活多,挣得也多。
字里行间透着乐观,但我知道,南方的冬天虽不下雪,却阴冷潮湿。
对干建筑的人来说,那种湿冷更难熬。
我给他打电话,叮嘱他注意身体。
“我不行了,您可不能倒。”
“放心,爸身体好着呢,能撑到你毕业。”他笑呵呵地说。
挂了电话,我在冷风中站了很久。
寒假回家,继父没回来,说工地活多,请不了假。
母亲说他大半年没回来了,每月只寄钱回来,很少打电话。
“可能是舍不得电话费吧。”母亲这样解释。
我心里清楚,他是不想让我们担心。
研三是最忙的一年,论文写作,实验数据,答辩准备。
我几乎每天都工作到凌晨。
陈教授对我的论文要求极高,一遍遍地让我修改。
“你有潜力,不能浪费。”他说。
在他的指导下,我的论文最终获得了优秀研究生论文奖。
这意味着,我有机会申请出国深造的名额。
我兴奋地给继父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依然充满喜悦。
“好啊,出国好啊,见世面。”
“爸,您的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事,就是最近活多,有点累。”
我有些不安,但他再三保证自己没事,我也只好相信。
04
毕业答辩前一个月,母亲突然打来电话,声音哽咽。
“明儿,你爸病了,挺严重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怎么回事?什么病?”
“医生说是长期劳累,身体透支...他昏倒在工地上,现在在县医院。”
我当天就请假回了家。
县医院的条件不好,继父躺在简陋的病床上,脸色蜡黄。
看到我,他勉强笑了笑。
“来啥啊,耽误你学习。”
他比我印象中瘦了一大圈,两颊凹陷,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有神。
医生告诉我,他是严重的过度劳累,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各项机能下降。
“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干重活了。”医生说。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继父枯瘦的手臂上扎着的点滴,心如刀绞。
这么多年,他默默付出,从不喊苦,到头来伤的是自己的身体。
“爸,您别担心,我快毕业了,很快就能工作,挣钱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握住我的手,“你的毕业典礼,我一定要去。”
“您好好养病,等好了再说。”
“不行,这么多年就等这一天,我一定要去。”他执拗地说。
我心里酸涩,不忍心拒绝。
回学校后,我一边准备答辩,一边联系医院和医生,确保继父得到最好的治疗。
我把所有积蓄都用在了继父的医药费上,还向同学借了一些。
那段时间,我常常工作到深夜,白天答辩,晚上打电话询问继父的情况。
陈教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一次问我:
“最近看你精神不太好,有什么困难吗?”
我犹豫了一下,只说家里有些小事。
他点点头,没再追问,但给了我更多的时间准备论文。
毕业答辩那天,我发挥出色,评委一致通过,还获得了优秀答辩奖。
陈教授难得地露出笑容,拍拍我的肩膀:
“不错,有你这样的学生,是我的荣幸。”
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回到宿舍,我给继父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爸,我答辩通过了,还得了奖呢。”
“好啊好啊,我就知道我儿子行。”他的声音比前段时间有力多了。
“您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吃得下饭,能下地走动了。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
“那您好好休息,别着急出院。”
“不行,你毕业典礼快到了,我得参加。”
我知道劝不动他,只好答应在毕业典礼前去接他。
05
毕业典礼前一天,我回到家乡,去医院接继父。
他已经办完了出院手续,正坐在病房里等我。
看到我,他高兴地站起来,但动作有些缓慢。
“儿子,你来了。”
我接过他的行李袋,里面很轻,装的都是些简单的换洗衣物。
“爸,您感觉怎么样?能走路吗?”
“没问题,好多了。”他说着,迈出了有力的步子。
但我注意到,他走路时还是有些吃力。
回家后,母亲已经准备好了一桌菜。
她偷偷告诉我,继父出院前一天就开始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还特意去理了发。
“他念叨好几天了,说一定要体体面面地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晚上,我听见继父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声音。
推开门,看见他正对着镜子系领带,动作笨拙。
“爸,您这是?”
“明天要穿正装,我练练,好久没系了,生疏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走过去,帮他整理领带。
“您别紧张,明天就当去看看大学,随意点。”
“不行,这是大事,得重视。”他认真地说。
第二天一早,继父比我起得还早。
他穿上那套存了多年的西装,虽然款式有些过时,但整洁干净。
西装对他来说有些大了,显得他更加瘦弱。
但他的精神很好,眼睛亮亮的。
“怎么样,爸这身行吗?”他有些忐忑地问。
“行,特别精神。”我强忍着泪水说。
坐上去学校的车,继父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向窗外张望。
“城市变化真大啊,到处都是高楼。”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担心他的身体能否承受长途旅行的劳累。
到了学校,继父更加兴奋了。
校园里到处是穿学位服拍照的毕业生和他们的家人。
继父站在校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好啊,书香气息。”
我带他参观了一圈校园,他走得很慢,但坚持要看完每一处。
在图书馆前,他驻足良久。
“你平时就在这里看书?”
“嗯,自习的时候会来这里。”
他点点头,眼中满是向往。
“要是我年轻时能上大学就好了。”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要我读书。
因为那是他未完成的梦想。
毕业典礼定在下午两点。
继父早早地就坐在了礼堂里,生怕错过任何环节。
我穿上学位服,戴上学士帽,到处找同学合影。
陈教授见到我,笑着说: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家人来了吗?”
“来了,我继父来了。”
“很好,待会儿介绍给我认识。”他说。
典礼开始前,我回到继父身边。
他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像是要参加什么重大仪式。
看到我,他绽开笑容:
“明儿,出息了,看着你穿学位服的样子,我这辈子值了。”
他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抚平我肩上不存在的褶皱。
“爸,没有您,我不可能站在这里。”我握住他的手,感受着那份粗糙却温暖的触感。
典礼进行中,当我的名字被叫到,上台领取毕业证书时,我看到继父挺直了腰板,眼中含泪。
那一刻,我为他感到骄傲,就像他为我感到骄傲一样。
06
典礼结束后,会场一片喧闹。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与家人合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看到继父坐在座位上,似乎有些疲惫。
“爸,您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就是有点热。”他摆摆手,但我注意到他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我去给您买瓶水。”
离开座位,我快步走向会场外的自动售货机。
买完水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了陈教授。
“林明,典礼结束了去我办公室一趟,有事和你谈。”
“好的,陈教授。我先去看看我继父,他身体不太好。”
陈教授点点头:“那带他一起来吧,正好认识一下。”
回到座位,继父的情况似乎好一些了。
他解开了领带,靠在椅背上休息。
“爸,喝点水。”我递给他水瓶。
他接过去,大口喝了几口。
“好多了,刚才有点缺氧。”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真没事。”他坚持说,“对了,刚才那个和你说话的是不是你导师?”
“对,陈教授,他想见见您。”
继父一下子来了精神:“真的?那太好了,我正想当面谢谢他呢。”
“谢他什么?”
“谢他教导你啊,要不是他,你能这么优秀吗?”
我笑了:“好吧,那我们去他办公室。”
陈教授的办公室在教学楼的三楼。
继父走得很慢,爬楼梯对他来说有些吃力。
我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向上走。
“慢点儿走,不着急。”
他喘着气点点头,但眼中有坚定的神色。
到了办公室门口,我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陈教授的声音。
推开门,陈教授正在整理文件。
看到我们,他站起身,微笑着迎上来。
“林明,这位就是你的父亲吧?”
“是的,这是我继父,王建国。”
继父赶紧伸出手:“教授好,谢谢您这些年对明儿的照顾。”
陈教授伸手准备握手,却在看清继父面容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