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面九级,外壁以白磁砖合甃而成,上下万亿金身,砖具一佛相……佛像亦如之,面目毕肖。”文献记载,金陵大报恩寺琉璃宝塔每块砖都饰有佛像。只是随着琉璃塔的倾圮,世人再未得见文献中所述的壮丽景象。
近日,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以“重回长干里”为主题,发起了“共享文明记忆”全球征集令。5月9日,一位“95后”青年专程从北京带来一方琉璃佛像砖,土黄色,佛像衣袂飘逸。琉璃佛像砖虽小,但为这场文化传承行动增添了新的故事,也为印证琉璃塔内曾有万尊佛像的说法提供了更为切实的实物佐证。
“就像漂泊的孩子该回家了”
现代快报记者在现场看到,琉璃佛像砖手掌心大小,砖面上盘腿而坐的佛像衣袂飘逸,工艺精湛。虽然有残缺,但仍不失庄重。
携琉璃佛像砖来捐赠的青年名叫沈俊伯,是一位热爱传统文化的“95后”。琉璃佛像砖是他今年年初从一位山东藏友手中交换得来的。当初,沈俊伯在一些线上交易平台和民间交流会上看到了这方琉璃佛像砖,因为自己对陶器感兴趣,又很认可佛像砖的做工,便用其他藏品与藏友进行了交换。
“起初我没在意佛像砖的来源,后来经询问,藏友说是在大报恩寺遗址附近采集到的。”沈俊伯表示,在家里他还精心给琉璃佛像砖设计了专属的摆放位置,“光是作为摆件也很好看。”
为什么要将琉璃佛像砖捐赠?沈俊伯坦言,自己看到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发布的全球征集令后,就感觉它该回归了,“就像漂泊的孩子该回家了。”
为了这趟捐赠,他特意请假,从北京乘高铁南下,“捧着它的时候,突然觉得手里托着的不是一块砖,而是一段机缘。”
或将填补空白,具体用途有待进一步考证
砖面上的佛像虽仅存半身,但暗藏工艺密码:衣纹褶皱的处理带有明代艺术的简练之美,釉色剥落处露出的胎土,正待通过科技检测与遗址出土构件比对。
“琉璃佛像砖虽然小,但工艺精湛,从画像来看,刻画的是一个佛、两位侍从。”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名誉馆长王兴平说,从材质工艺的特征来看,琉璃佛像砖的色彩、胎质等,和南京聚宝山长干窑出土的琉璃砖一致,初步认证是明代的、长干窑烧制。
“长干窑遗址曾是明代大报恩寺琉璃构件的主要产地,胎土采用安徽瓷土混合本地紫金土,烧成后呈独特的土黄色,带淡淡砖红色泽。”这些特征,与琉璃佛像砖都吻合。
不过,到目前为止,无论是窑岗村琉璃窑址还是大报恩寺遗址的考古发掘,都没有发现同类琉璃佛像砖,此前出土的佛像是石刻类或者灰陶、黑陶类。
这方琉璃佛像砖的用途是什么?王兴平表示,用途有待于进一步考证。他说:“琉璃佛像砖具有学术探讨价值,是一件值得研究的标本。但因为没有发现同款琉璃佛像砖,所以它的用途还有待进一步发现和考证。如果真的是大报恩寺的琉璃构件,就有两种可能。一种用于大报恩寺琉璃宝塔,另一种用于大报恩寺的大殿墙壁中。”
将加入“共享文明记忆”陈列序列
站在博物馆的遗址展厅,透过玻璃幕墙可见现代复建的琉璃塔光影流转。沈俊伯捐赠的琉璃佛像砖即将加入“共享文明记忆”的陈列序列。
沈俊伯的捐赠,也是继“001号”捐赠者王陈鑫捐赠的30余件琉璃构件后,又一件承载着历史密码的文物,在年轻一代的守护中踏上“回家”路。
在沈俊伯的收藏观里,文物从不应是束之高阁的藏品:“就像瓷器碎片能做成首饰,残砖也可以是讲述历史的媒介。”他提及收藏时,总带着“95后”特有的活化思维——关注文物的“今生”,更在乎它们如何与当代对话。
这种理念与博物馆的全球行动不谋而合。“大报恩寺的琉璃塔曾是‘中世纪世界七大奇迹’,在西方早期版画中频繁出现,是中外文化交流的符号。”王兴平说,如今征集的每一件文物都是在重绘这张失落的世界文化地图。这或许就是文明最坚韧的力量:哪怕碎成尘埃,也会在时光的长河里等待与懂得的人重逢,让古老的故事永远年轻。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裴诗语 胡玉梅/文 钱念秋/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