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怎么是你?你竟然活着回来了?”
一地主和长工阔别两年,本以为会阴阳两隔,这辈子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对方不仅活着回来了,还穿着一身考究的戎装,浑身上下充斥着从战场刚厮杀回来的冷冽气息。这个人是谁?他和地主有什么渊源?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周德培是个又抠又自私自利的地主,平时最痛恨的就是乡里乡亲喊他捐钱、做善事。每当这时,他总会长叹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家里穷得叮当响,我哪里有那么多钱?”话虽如此,可大家心里都门清,周德培家底丰厚着呢。
最明显的例证就是这些年光贿赂出去的钱就有好几百大洋了,更不用说他还把唯一的独子当眼珠儿似的疼。又是找关系花钱送去读书,又是私下偷偷贿赂长官免去儿子的兵役。可这次,任他怎么花钱都不好使了。
原来,全面抗战爆发后,全国各地都在抽壮丁参军。周德培所在的响水县正好处于江浙一带,每家每户抽壮丁参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这次还是上司亲自盯的,所以周德培再怎么向保长送钱都不管用了,儿子的名字已经上了乡公会报了。
虽然周德培内心知道这是报效祖国、把日本鬼子赶出去的好时机,大丈夫在国家四分五裂时就应该这么做。可他还是舍不得唯一的儿子,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虽然国军来乡里说的好听,在战场上立功了就能做大官。
但战场上枪炮毕竟无眼,况且儿子从小读圣贤书,根本不是参军的能手。作为父母,他舍不得把唯一的儿子送去当炮灰。所以这几天他的头都快愁坏了,做梦都在想怎么办。
“老兄愁啥呢?”
正当周德培为此事发愁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只能抽着烟在乡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逛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原来是另一个村的好朋友乡绅汪士发,得知周德培的遭遇后,汪士发不以为意笑了笑,说这不难,他有办法。
说时迟那时快,仅过了两天汪士发就找来一个身高体壮的年轻人,说他可以代替周德培儿子上战场。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原来年轻人叫乔友亭,是前些年逃难到这里的。父母亲眷都在逃难路上死了,他一个人无牵无挂,为了活下去一直在附近一地主家里做长工。他听汪士发说了周德培的事情后,便萌生了一个念头:上战场搏个前程。
尽管他也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但总比在地主家当一辈子长工好。见乔友亭说得振振有词,身子骨看着也结实,周德培一下子感觉心里的石头落地了,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怕乔友亭反悔,他当众许诺:
“好孩子,只要你平安回来,我一定送你三十亩良田、一百大洋。还给你盖房子、找媳妇成家。”
“好。”乔友亭当即答应下来。
周德培一脸感激看着乔友亭,说得言辞恳切,之后更是亲自送乔友亭上了战场。当然,为了做好这一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他同样在暗中花了不少钱,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便都懂事地闭起了嘴,对此事一问三不知。
做完这一切,周德培这才觉得浑身舒坦了,看着已经成年的儿子他当机立断将人送去了国外读书。在国内,他还是害怕不久国军又来抓壮丁。这之后,周德培过了好一阵的悠闲日子,悠闲到他都忘了之前的承诺、忘了乔友亭这个人。
周德培本就是个喜欢钻点蝇头小利的人,当下的感动是真的,可那份感情过去后,他又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一百大洋三十亩良田,还要给盖房子娶妻生子,周德培觉得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所以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提这个人、这件事,甚至还在心里想着或许人已经没了。毕竟刀枪无眼,又不是正规部队出身的,哪那么幸运。
可让他万万没想的是,转眼两年时间过去。当初和乔友亭一起参军的其他人大多都牺牲了,乔友亭竟然活着回来了。
“干爸,我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坚毅、一身正气的乔友亭,周德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年时间不见,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年轻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气质出众、眼神刚毅的军官,远远看去还有点让人发怵。
“哎回来就好,快进屋。”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表面上露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现在人都到家了,周德培哪有再装傻的道理?所以赶紧表现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将人迎进屋,又安排了满满一大桌大鱼大肉和好酒给乔友亭接风洗尘。
席上听着乔友亭说着战场的凶险,他参加淞沪会战亲眼看到的尸横遍野、民不聊生的残忍场景,以及好几次死里逃生的险境,周德培心里动容不已。
这么一想又觉得是自己狭隘了。乔友亭替了自己儿子去保家卫国,甚至现在回来也是因为在前线受了重伤,他怎么能为这一点个人利益纠结?
所以酒过三巡,周德培重重拍了拍乔友亭的肩膀,眼神无比清明地兑现了当初的诺言。可让他十分意外的是,乔友亭竟然拒绝了。或许是早就看出周德培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是不想和周德培有过深的利益牵扯,乔友亭最终只接受了一点点良田。
之后养好伤后就在乡里盖了房子种地为生,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不久也娶妻生子,过起了平淡普通的生活。解放战争时期,他又再次受革命思想感召,毅然决然加入了我党,算是为革命的胜利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建国后,乔友亭谢绝了上司要把他调到上面的好意,只担任着响水县农会会长一职。或许在他心里,什么都不如和老婆孩子住在乡里,过着踏实普通的生活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