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林梅，今年45岁，初中学历，已婚，丈夫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
我在小县城的一家超市做收银员，月薪三千多，虽然不多，但也算稳定。一家四口，除了我和丈夫，还有两个正在上学的孩子，生活不富裕，但也过得去。
我娘家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小山村，家里兄妹三人，我排老二。
大哥林志国，大我三岁，小的时候就特别能干，后来初中还没毕业就去工地打工了。小弟林志强（不是李强），比我小两岁，现在在镇上做水电安装，勉强糊口。
父亲林老根，今年已经七十出头，年轻时是村里最早一批进砖厂上班的工人，干了一辈子，后来砖厂倒闭，靠着一点退休金过日子。母亲早年去世，之后就是奶奶一手把我们兄妹仨带大的。
奶奶，林秀珍，是我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她在这个家活了83年，直到上个月在睡梦中安详离世。她的一生辛苦、隐忍、慈爱，也正因如此，她去世后，家里发生的那一幕幕让我至今难以释怀。
02
奶奶去世的那天是凌晨三点，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电话那头是父亲，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你奶走了，今早别上班了，回来一趟。”
我和丈夫急忙带着孩子赶回村里，天还没亮，家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父亲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眼圈红得吓人，旁边站着大姑和小叔。大姑林月琴，是父亲的大姐，嫁到邻村几十年了，小叔林志刚，最小，平时话不多。
奶奶的遗体安静地躺在堂屋正中，脸上还有一丝未褪的慈祥。我跪下来磕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小时候父亲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训我们，奶奶总是护着我，说：“女娃子也是命根子，打不得。”
从我记事起，奶奶就是家里的顶梁柱。父亲年轻时爱喝酒，喝完酒就摔东西，奶奶总是把我们几个孩子藏在她炕上，让我们别怕。她一辈子没读过书，却把我们一个个抚养成人。
葬礼办得很热闹，村里乡亲都来了，父亲也算尽了孝道。可葬礼刚结束不到三天，父亲就把我们几个孩子叫回家，说要“分点东西”。
那天，父亲坐在堂屋里，脸色很沉。
他先看了我们兄妹三个一眼，又看向大姑和小叔，说：“你奶走了，她那点存款，都是她年轻时省出来的。
还有咱家那两亩地，和村口那间老房子，我想趁这机会分一下，也免得以后你们几个为这事闹不清。”
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不过就是个形式，毕竟我们女人出嫁了，哪轮得到我说话。
结果父亲接着说：“你大姑这些年照顾你奶最多，钱我打算给她四十万，房子和地归我和你小叔，这事儿你们有意见没？”
我愣住了，四十万？我奶哪来那么多钱？
小叔林志刚倒是很淡定，只点点头说：“我没意见。”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爸，奶那点退休金不多，她哪来的那么多存款？”
父亲叹了口气，说：“这是你奶年轻时攒下的，还有我这几年存的，算是她的遗产。你大姑这些年跑前跑后，给钱也出力，我不能让她寒心。”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确实，大姑常年回来看奶奶，过年过节她总是第一个来，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可我也不是没尽孝，逢年过节我也带孩子回来看她，超市的年终奖我都留给了奶奶。
小叔倒是最少回来看奶奶，但他一句“我没意见”，反而让我更说不出话来。
我回家后，越想越不舒服，和丈夫说了这事。他皱了皱眉，说：“你爸也不是糊涂人，分这么多，怕是有他的考虑。要是你心里难受，就回村里多看看你爸，也算是尽孝。”
可我心里就是堵得慌。小时候，我记得奶奶最疼的就是我，谁都不许欺负我。我一哭，她就心疼得要命。可现在，她走了，我竟然连她留下的东西都碰不得。
后来我去了一趟村里，想去看看她的老屋。那间房子是她一手盖起来的，泥瓦墙，木门，屋前还有一口老水井。小时候我总是坐在井边洗菜，奶奶在一旁晒太阳。
我刚走进院子，小叔出来了，笑着说：“姐，你来啦？爸刚回镇上办事去了。”
我点点头，看了看屋子，心里一酸。我问小叔：“那四十万，你真没意见？”
他笑了笑，说：“我也不傻，大哥肯定早就和大姑说好了。这点钱，我要是闹，没好处。反正爸也不会多给我。还不如落个孝顺的名声。”
我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小叔的话虽然现实，但他看得透。我忽然明白，家里这些年，其实早就有了各自的小算盘。父亲把钱给大姑，不只是为了感恩，或许也是为了日后在她那里有个依靠。
我回去后，拿出奶奶生前留给我的一个小布袋子，里面有几张她年轻时的照片，还有一封信。信是她托村里识字的邻居写的，写得歪歪扭扭，但我一字一句读下来，眼泪又止不住了。
“梅儿，奶知道你心软，也知道你苦。你是我最疼的孙女，我什么也留不下，只把你小时候画的画和这封信留下。以后别太计较，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心安。”
我抱紧信，泪流满面。奶奶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03
今天是奶奶去世满月的日子，我带着孩子回了村，给她上了炷香。孩子问我：“妈妈，奶奶是不是不在了？”
我摸摸她的头，轻声说：“奶奶在，只是换了个地方陪我们。”
家产的事，我最终没再提。不是因为我不在意，而是我明白了—— 有些东西，钱换不来，有些情分，也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父亲的决定我尊重，小叔的沉默我理解，大姑的用心我也看见。只是，我更想记住那个黄昏时分，奶奶牵着我在田埂上走路的背影。
她走完了她的83年人生路，安静、朴素、无声无息。而我，也会带着她的温柔和牵挂，继续我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