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绝不是戏言或是故意说笑,而是我日日思忖、夜夜叩响的扪心自问:“何时、何地、何故,可以大气地选择妥协、放纵、眈于享乐。”不必顾虑那使人惶惶不可终日的“燃尽向上的斗志”,时刻紧绷如同被生生扯向左右,深陷无解困局。
我自诩虽不是懒惰之人,但也并非勤勉至极、苦读寒窗。得益于不知是天生还是怎地得来的敏锐性,幼时才能崭露些许写作或绘画的天赋,又因无人潜心栽培,便也如昙花一现,再不能寻了。亏是常年考学积攒下几分机灵变通的能力,一是擅长学习文风,只消读过一遍,便能八九不离十地仿出那人说话、思考的模样,无非词与句,象与形,神韵、文法,私以为皆能入目三分地传达;二是如贤才求知若渴,虽不过泱泱书卷只言片语,却已知万千世界精彩,从不惟眼前一二小事,故若遇难事,也十分擅长躲进浩浩汤汤的书海里云游,纾解心中愤懑。
如今看来,这两份攒下的能力,确实令人得意,若是再细细刻苦雕琢,顽石也能褪祛粗粝,显露出璞玉的纯真温良来。只是我早已摆明,和这两样于我而言不可多得的机灵豁达相对的,是并未做到事事勤勉自励,以及藏于懒惰下的逃避畏难。
这两点我看得深刻,纵使想要否认,也如同白昼当空,藏无可藏。若说年幼时本得些许机会却尽数散去,是因无人教导便自觉无所长,未争先怯;那如今十几年光阴翻篇,面对当下仍然在决定时怯懦、顾左右而踟蹰的我,便也深知再没必要埋怨他人,不过是妄自尊大,得了少许巧技便自以为曾是那怀才“仲永”,到头来不过尔尔,平庸之辈。更凄惨的是,不仅本就缺乏坚韧毅力,还在生活蹉跎中消磨了急缺的几分灵气,剩下一揽子酒囊饭袋,装着的都是些世俗欲望,一旦满足便有腾云驾雾之姿,反之则痛苦哽咽,后悔不迭。
原我本非璞玉,即使雕琢也未必能成大器,现我自感灵气被日日疲累抹煞,更不再(或不敢?)去想如何脱困于瓦砾石堆。
我早该就此停住,丢盔弃甲举手投降。但是亲爱的花花,我可说服自己本是顽石瓦砾,垂首接受命运的指教,眈于虚无的快乐,陷身在无边无尽的莽莽暗夜;但我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懦弱无力,使你昂扬的心怏怏地消沉下来。
你的存在,就代表着我曾拥有过的那些“蓬勃的幻想”,以及“如风中旗帜般跳动的欲望”,它们如此真实地存在过,如此鲜活地使我那零星半点的攒来的灵气,如星星之火,照亮前路。看见你,如同望见曾经的我,在难以计数的日夜,于心中默念:
“即使平凡,也一定燃尽向上的斗志。”
“至此,便不怨不悔,大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