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日本的街头,我们经常能看到日本的小学生一个人,或三三两两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瘦小的身躯背着几乎和身体一样大的书包,一步步往前走的样子,不免让人联想起自己小时候……
这是我每次走在大阪街头都会默默停下脚步欣赏的一幕——平凡、安静,却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岁月静好。
只是,谁也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美好的日常也会被残忍打破。
5月1日下午1点30分左右,大阪市西成区,千本小学校外。
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日本街道,孩子们刚结束节前的半日课,吃完午饭,走在没有护栏的人行道上慢慢回家,就在这时,一辆白色SUV高速冲来,径直撞向走在路边的孩子们。
尖叫声、撞击声、急刹车的轮胎嘶响,撕裂了整条街道的宁静。一名女孩面部重伤,血流不止;其余6名男童不同程度受伤,有的倒地不动,有的跌跌撞撞地哭着跑开。
这不是交通事故,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
嫌疑人是来自东京东村山市的28岁男子矢泽勇希,无业。他开着一辆租来的SUV,特地从东京一路西行到大阪,不为旅行,不为工作,而是为了“找人下手”。
在警方审讯中,他没有回避动机,直接说:
「苦労せずに生きている人が嫌だった。」
“我讨厌那些没有吃过苦,却能好好活着的人。”
他还补充道:“我对一切都厌倦了,所以想撞死几个小学生。”
警方调查发现,矢泽曾是医院的诊疗放射线技师,但在今年4月底辞职,此后长期无业。他与这些孩子毫无关系,甚至和大阪这座城市也没有联系。他不是“路过”,而是特地来到西成这个区域。
他最终选择在千本小学校前下手——一段不到百米的直路,正对着校门,是孩子们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地。没有护栏、没有岗哨、没有特别警觉。他右转、加速、蛇行、撞击,直到被一名年逾七旬、曾为警察的校内安保人员制服。
当天学校只上到第四节课,没有安排老师护送学生回家。受伤的7名孩子中,5人是二年级生,2人是三年级,年龄都在7至9岁之间……
而案发地——大阪的西成区,在日本拥有一种特殊而复杂的标签。这里聚集着大量临时工、低保户、流浪者,生活不稳定,街头巷尾是便宜的旅馆、打折的便当、以及难以归类的人们。
近年来虽在推进城市更新,但在很多当地人眼中,这里依旧是“治安差”“环境乱”的代名词。
对矢泽来说,西成是“理想的动手地点”:人多、环境复杂、陌生人不显眼。没有人会多看一眼他这样一个面无表情、坐在车里发呆的陌生人。
而他最终挑中的,却是社会中最无防备、最天真的一群人——孩子。
人在小时候,是人生当中最快乐的阶段。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懂,“生而为人的苦”都还没开始体会。我们长大以后,多半都会怀念小时候的自己,也会羡慕现在的孩子——但很少有人会把仇恨投射到他们身上。
可矢泽做了,他明明说讨厌的是那些“没有吃过苦,却活得很好的人”,但他伤害的,却是那些刚刚开始人生、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
而这一切,只因一个陌生人对社会的愤怒,这才是最令人无法原谅的地方。你说你恨不公平为什么不是去质问权贵?为什么你要冲着底层的家庭、无力的小孩子下手?
案发后,媒体找到了嫌疑人的父亲。
那是一位住在关东郊外的普通中年人,在自家门口接受了一个多小时的采访。他说,儿子小时候其实很开朗,爱踢足球,进过俱乐部,直到高二才逐渐变得沉默。妻子曾陪他去过心理科,他也曾因被老师取笑而感到压力。但在外人眼中,他的人生依然“普通”:大学毕业、当上技师、有自己的小房子。
直到今年元旦深夜,东村山警署通知家属,他自杀未遂。那次,父亲试图劝他回家,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不用了,我没事。”后来家人每隔几个月会去看他,但他总是用“还好”“挺好的”来回应。
父亲说近两年他的人变瘦了,胡子不刮了,房间开始变乱。有时候连助学贷款的催缴信都寄回了老家。家人给过他钱,也试图交流,但他从未真正敞开心扉。他说不出口,也没人能听懂他沉默里的崩塌。
“我们一直提醒他,撑不下去就说。但他从来没说。”
嫌犯的父亲这样说着,低下了头……
而在几公里外的医院孩子们正在接受治疗:缝针、拍片、输液……
其中一名8岁的三年级男孩,那天是自己一个人走在放学的路上。走在他前面的是二年级的几个孩子。听到他们说“车来了”,他刚转过头,就看到一辆白色的车直直冲来。他贴着路边想躲开,但仍感觉到背包一侧被撞,整个人摔倒在地。爬起来时,他亲眼看到那辆车继续撞向前面的孩子们。
他肘部和膝盖擦伤,幸运的是只是轻伤,但当天夜里,他在睡梦中惊叫醒来。父亲说,他担心这些经历会在几年后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专挑孩子下手,实在卑劣,无法原谅。”这位孩子的父亲愤怒又无奈地说。
谁都知道,有些伤,不是几句话就能抚平的,那些藏在孩子眼神里的惊恐,也不是随着时间就能自然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