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徐向前元帅,大多数人的印象就是朴实低调的“布衣元帅”形象。其实,抛开外在的第一印象,徐帅身上又有着诸多同时代人所不具备的特殊一面。
新中国的开国将帅中,徐向前是唯一一位北方籍元帅,同时也是我军唯一一位拥有国防、军委、总参负责人履历“大满贯”的开国元勋,虽为人低调谦虚,却又无法掩饰他的光芒。
而说到徐向前的军事指挥才能,除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最早进行大兵团作战的“川陕反六路围攻战役”外,解放战争时期的晋中战役一定是榜上有名的。
1947年6月,随着刘邓大军率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挺进大别山,阔别一线指挥岗位近7年的徐向前再次被委以晋冀鲁豫军区第一副司令员之职,实际上就是承担起大军南下后晋冀鲁豫军区的稳定和发展工作。
换句话说,教员的初衷并不是要求徐向前到任后能打出几个像样的大规模歼敌战役,一切还是以稳定后方、发展壮大队伍为要义。
而此时徐向前接手的晋冀鲁豫军区,几乎是一个没有正规作战部队的空壳,仅有的几支“正规军”在建制上也都残缺不全。
即便现实情况如此窘迫,到任后的徐向前依旧信心满满的向军区各级指战员表示,要整军备战、解放整个山西。以至于让参加会议的另一位军区副司令员王宏坤印象深刻,多年后再度回忆起这一幕时,他仍不免感慨道:
当然,王宏坤本人后来加入刘邓大军逐鹿中原的转战中,没有亲眼目睹徐向前解放山西的全过程,虽有一丝遗憾,但对徐向前的钦佩和赞叹却是发自肺腑的流露。
接手晋冀鲁豫军区的这副重担后,徐向前开始马不停蹄的进入了角色。虽说开局形势并不乐观,但却给了徐向前一次逆风翻盘的机会。
由于军区几乎一片空白,在之后的半年时间里,徐向前几乎集司令员、政委、参谋长等重要职能于一身,对动员招募的6万新兵进行了统一整训。从部队日常训练到战术传授再到干部教育的各个环节,他都事无巨细的亲力亲为。
哪怕在此期间与陕北为数不多的电文往来,徐向前也会严格把关,对细微处的错别字都会悉心加以提醒和纠正。
当然,整兵备战的最终目的是解放山西,以此为出发点,徐向前最终为部队定下了“边打边练、以打促练”的基调,逐步将目光瞄向了晋绥军重点防守的运城和临汾地区。
1947年12月底,在晋冀鲁豫野战军8纵和西北野战军2纵的通力配合下,运城被我军以坑道爆破方式迅速攻占,迈出了山西解放战场上攻坚作战的第一步。拿下运城,意味着阎锡山在晋南防线上只剩临汾一座孤城了。
不过,临汾战役打得却比运城要艰难的多,一来守城敌军的炮火优势明显,我军缺乏攻坚所需的重武器;二来是临汾城墙确实又高又厚,我军只能坑道爆破的方式来逐步推进,最终在耗时72天后,临汾坚城被我军完全攻克。
至此,晋南地区全部获得解放,吕梁、太岳两大解放区也彻底连成一片。同时还诞生了一个至今令人肃然起敬的尖兵番号“临汾旅”。
临汾战役的胜利让教员喜上眉梢,以至于几个月后辽沈战役初期东野进攻义县不顺之时,他特意在给林罗刘的电文中强调了徐向前指挥临汾攻坚的宝贵经验:
可见临汾攻坚战的胜利对我军在全国各大战场上夺取大中城市、取得战略决战胜利都具有强烈的现实指导意义,徐向前作为“吃螃蟹的人”自然功不可没。
晋中战役结束后,晋冀鲁豫军区与晋察冀军区合并为华北军区,徐向前以第一副司令员兼第一兵团司令员身份统一指挥山西解放的战事。
此时,徐向前手中直接掌握的作战部队除了由原晋冀鲁豫军区8纵和13纵组成的第一兵团外,还有太岳、太行两大军区所属部队,总计约六万人。
部队作出整编合并的背后,必然伴随着战场形势的变化和战略规划的调整,对徐向前而言,目光所及之处的重点战场也就顺势转移到临汾以北更加富庶的晋中平原一带。
一方面,这里是山西主要的粮食产区基地,晋绥军的军粮补给多由此处供应;另一方面又正赶上了当地的麦收时节。因此,无论是徐向前还是坐镇太原的阎锡山,都将晋中视为战略上的必争之地。
不过,和此前的临汾战役相比,晋中战役从一开始就有它的特殊性,即四通八达的平原地势。对我军来说,固然有发挥运动战特长的优势,但同样也面临着开阔地带“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暴露环境劣势。
换句话说,一旦我军成规模的进入晋中地区,晋绥军会迅速作出反应并进入战备状态。毕竟,狡猾精明的阎锡山不仅在铁路沿线周边以重兵布防,且还封锁了晋中四周山区的山口,同时抽调晋绥军精锐的13个团组成“闪击兵团”,由麾下大将赵承绶统一指挥出击。
同样,在兵力对比上,徐向前手中的6万“偏师”部队与两倍于己的晋绥军精锐相比,也没有肉眼可见的优势可言。
当然,作为我军最早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统帅,徐向前对运动战的精髓拿捏可谓是恰到好处,晋中平原又恰好给了他一次上演运动歼敌拿手好戏的时机。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对沿线零散分布的据点守军,徐向前并不关注,也确实没必要关注,主要矛盾还是放在赵承绶率领的闪击兵团上面,一旦消灭了这支主力军,不仅剩余各据点兵力将四散溃败或被我军集中兵力迅速消灭,对下一步进军太原,拔除山西全境解放的最后一颗钉子都具有重要意义。
1948年6月11日,晋中战役正式拉开了帷幕。徐向前通过围点打援战术调动闪击兵团由汾阳、平遥一带向灵石增援,在遭到吕梁军区部队拦击后计划向后退却,结果又掉进8纵和13纵预设的包围圈中,被我军痛击后,余部尽皆退入平遥城中负隅顽抗。
此时,徐向前再次展现出军事指挥艺术的高超。他一面令13纵向祁县东南方向进攻,意在切断闪击兵团北撤的通道,一面在沿途设伏,等待晋绥军主力出动后分割包围,全部歼灭。
果然,惊慌失措的守军在仓促行动中被我军抓住时机穿插包围,余部3万余人全军覆没,第一兵团主力顺利打开了北上进击的大门,于7月21日兵临太原城下,拉开了山西境内最后的战略决战序幕。
值得一提的是,晋中战役期间,我军顺带将阎锡山在抗战后收留整编的日军第十总队消灭殆尽,彻底击碎了阎老西计划借这支“奇兵”在战场创造奇迹的美梦。
如今,当我们再度回首晋中战役时,依旧会感叹于徐向前军事指挥上的独具匠心:运动战术并不难,难的是指战员斩钉截铁般一往无前的决心。
早在战役进行期间,时任8纵司令员的王新亭曾两次因行军疲惫和攻坚受阻而请示徐向前延迟进攻时间,结果都无一例外的遭到对方斩钉截铁的严词拒绝。
情到激动之处,徐向前甚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出了“就是爬也要爬到指定岗位上去”之类的话语,这一点,与我们在电影《大决战之辽沈战役》中听到的林总那句“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似乎又是一脉相承的体现。
以六万偏师对战十万精锐,在规模上虽然不比几个月后的淮海战役,但在战术运用、战略价值以及战斗气势上丝毫不逊色于此后全国战场上的几次大规模决战。
而教员这边在得到晋中战役的捷报后,当即指示工作人员拟定对华北军区的嘉奖电文,在阅过电文内容后,教员随即提笔将原文中“对整个战局帮助很大”改为“对整个战局帮助极大”,即:
看似是一个汉字的改动,但背后承载的战略意义却有着天壤之别。如同我们前些年在“两会”工作报告中听到的那句“过去的五年是极不平凡的五年”一样,一个“极”字,已是对一次经历和事件的最高荣誉和评价。
从这个意义上讲,徐向前指挥的晋中战役在教员心目中的份量足以比肩未来奠定全国战局的三大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