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改编自《红楼梦》,有作者演绎成分。
一、宁府檐下的寄生草

尤二姐抱着手炉倚在宁国府廊下时,檐角冰棱正滴着化雪水。



她望着院中抬进贾敬灵柩的仆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荷包上的并蒂莲。

这是贾珍蓉前日塞给她的,说里头装着南洋来的槟榔。

“二妹妹愈俊俏了。”

贾珍掀帘进来,一边说道,狐裘领子沾着雪粒。

他伸手捏她腕上翡翠镯,冰凉的指节顺着腕子往上滑:“这成色配你,倒像是盐罐里撒了糖。”

尤二姐垂眼轻笑,任他摘了荷包去。



她早看透这深宅的规矩:尤氏虽是名义上的大奶奶,实则连西府的粗使婆子都敢克扣她们母女三人的炭火。

要想在这雕梁画栋里活得像个人,总得用些腌臜手段。

二、槟榔荷包藏暗涌

贾琏初见尤二姐是在贾敬死后的停灵第7日。

香烛烟气里,她跪在蒲团上烧纸钱,素白孝衣裹着段水蛇腰,鬓边白绒花随呼吸轻颤,倒比凤姐屋里的红珊瑚盆景更加摄人心魄。



“二妹妹的槟榔荷包绣得精巧。”贾琏趁丫鬟添茶的空当,指腹蹭过她搁在案上的绢帕。

尤二姐指尖一抖,半块槟榔滚落在地,被他弯腰拾起含进嘴里:“二妹妹吃剩的,倒比外头买的甜些。”

这举动大胆得近乎下作,偏生他眉眼含笑,倒像在吟风弄月。



尤二姐耳根发烫,忽想起三妹昨日讥讽:“姐姐既嫌张家穷,何不学那戏文里的红拂夜奔?”

倒是个主意,还是三妹妹思想活泛。

她咬唇将荷包推过去,绣着鸳鸯的绸面擦过他掌心,像无声的邀约。

三、小花枝巷的温柔冢

贾琏在外置办的宅子叫“栖芳阁”,尤二姐搬进去那日,院中红梅开得泼辣。



贾琏搂着她,对着账本:“我家里那个整天像得痨病鬼似的,熬不过了几年了。”

烛火将两人影子投在窗纱上,倒真像对恩爱夫妻。

夜深人静时,尤二姐常对镜抚摸小腹。

贾琏送的金累丝香囊里,藏着张退婚书——张家那病秧子得了20两银子,痛快画了押。

她将退婚书压在妆匣最底层,如同埋葬过往的陪葬品。

“奶奶且放宽心。”丫鬟递来安胎药:“琏二爷说了,等哥儿落地就接您进府。”

药汤映出尤二姐舒坦的笑容,却不知未来竟像口深不见底的井。

四、荣国府里的金丝笼

凤姐亲自来接那日,一身素服,笑吟吟挽她上轿:“妹妹这般品貌,合该在老太太跟前尽孝。”



尤二姐摸着腕间汉玉九龙佩,恍惚想起贾琏那夜的承诺:“这物件是前朝宫里的,将来给咱们孩儿,保佑他一生无虞、长乐未央。”

荣国府的月亮似乎格外冷。

善姐端来的饭菜渐渐凉薄,有日竟混着半根馊了的鸡腿。

秋桐倚在廊下嗑瓜子:“到底是外头养野的,闻着荤腥就扑食。”



尤二姐含泪攥紧帕子,芙蓉糕的碎屑簌簌落在绣鞋上。

五、吞金咽下的胭脂泪

胡太医来诊脉那日,窗外海棠正谢。

尤二姐望着他山羊须上沾的药沫,突然想起小时候看杀年猪——屠夫也是这般从容地磨刀霍霍。

“小公子福泽深厚。”老太医笔走龙蛇,开好方子,墨迹未干的药方飘着麝香味。

当夜腹痛如绞时,她摸着褥下那方小小的冰凉的黄金锁片,忽然笑出声:“这物件原是预备给孩儿满月戴的,如今倒成了送娘亲上路的买路钱。”



最后一口气咽下前,她听见三妹在梦里冷笑:“姐姐总说女子命如飘萍,却不知飘萍也要有根——你的根,早被自己拿剪子铰了。”

后记

尤二姐咽气那夜,贾琏正搂着秋桐吃酒。

他醉眼朦胧间瞥见妆台上蒙尘的槟榔荷包,里头半块干瘪的果肉爬满霉斑,像极了那年灵堂里未说完的私语。

凤姐扶着丫鬟的手进来,腕间翡翠镯碰出清泠声响。

正是尤二姐初入府时,贾琏从库房支的那对。

这深宅里的胭脂匣子,装的从来不是女儿家的心事,而是把无形的软刀。

尤二姐至死不知,她以为的青云梯,实则是王熙凤早备好的索命绳。

她盼着的夫妻情,不过是贾琏偷腥时的佐酒小菜。



正如那荷包上的并蒂莲,开得再艳,终究是绣在任人揉搓的绸面上。

(图片源自87版《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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