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尔曼夫妇于英格兰南部的乡间别墅中

图片来源:邦瀚斯

邦瀚斯香港今春隆重呈献“八秩·八珍”及“苦乐为道——不朽的僧侣与大成就者”两大专场拍卖,致敬亚洲艺术泰斗及全球顶尖古董商朱尔斯·斯皮尔曼Jules Speelman的传奇人生,并以此庆祝其八十寿辰。笔者曾有幸于A&J Speelman古董行实习工作,斯皮尔曼对待艺术品的严谨态度及谦虚好学的精神,影响笔者至今。


1964年,时年18岁的朱尔斯·斯皮尔曼正式加入父亲阿尔弗雷德(Alfred Speelman)的古董事业。


▲ 朱尔斯的祖父和曾祖、叔祖是荷兰古董商

这封20世纪初期的文件显示他们当时正从荷兰扩展业务至伦敦

这个源自荷兰的家族生意,早在20世纪之初便从阿姆斯特丹拓展至伦敦。彼时的A&J 斯皮尔曼古董行仍主营欧陆瓷器与中国外销瓷,却不知朱尔斯——这位年轻继承人的目光已悄然投向更遥远的东方,其中尤以中国艺术品及喜马拉雅造像最为他喜爱。


▲ 青年时期的朱尔斯 · 斯皮尔曼(左一)在拍卖会现场

图片来源:邦瀚斯

斯皮尔曼说:“早年我便被喜马拉雅造像深深吸引,它们本质上是以青铜或白银铸就的真实人物肖像,堪称为15世纪的摄影术。我一贯只收藏同类中最杰出的范例,因此,每一尊都是稀世珍品。”

他特别强调:“考虑到稀有程度与工艺水准,我收藏的每一尊喜马拉雅造像都是无可争议的典范之作。”斯皮尔曼对艺术品的独到眼光,早在年少时便已养成。

在他位于伦敦南肯辛顿区的雅致宅邸中,陈列着从硕大的唐代陶俑到北宋石雕等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品——这位藏家娓娓道来对收藏事业的毕生热忱。


▲铜鎏金莲华手观音及马头明王像

于邦瀚斯“八秩·八珍”及“苦乐为道——不朽的僧侣与大成就者”

拍卖预展现场,成都

“我的这份痴迷始于十三四岁,那时我收集火柴盒玩具。”他回忆道。

童年随父亲参观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时,他也会盯着英国瓷器展柜追问:“该如何区分鲍瓷(Bow Porcelain)和切尔西瓷(Chelsea Porcelain)?”这种对特定工艺细节的辨识学习令他着迷。


▲铜鎏金观音菩萨像(局部),宋至明代

邦瀚斯香港,估价800万~1200万港元

斯皮尔曼尤为沉浸于博物馆的目鉴训练中,通过近距离研习实物,培养出快速判断各类艺术品年代与风格的能力。“无论是沙特阿拉伯雪花石器、犍陀罗雕塑,还是汤皮恩钟表,我都要练就一眼辨识的功夫。”他这样说道。这种自我锤炼造就了他面对任何艺术品时,都能立即形成初步判断的眼力。


青年时期的朱尔斯便敏锐地意识到,父亲专注的欧洲瓷器仅涵盖了1700年至1850年这短短150年的艺术史,而中国艺术发展已跨越了数千年。


▲铜鎏金苦行释迦牟尼佛坐像,元代

邦瀚斯香港,估价800万~1000万港元

带着务实的态度与执着的精神,他将研究领域从明代青铜器拓展至西藏与尼泊尔造像。他阐述道:“在喜马拉雅造像上,你必须掌握特定时代的图像与当时风格的特征,但其真伪鉴定的核心准则,是与中国艺术一脉相承的。”这番见解揭示了跨文化收藏的法则——无论面对何种文明的艺术品,对材质、工艺特征与时代风格的把握始终是鉴定之本。


▲铜鎏金萨迦班智达像,约1480—1490年,西藏

邦瀚斯香港,估价400万~600万港元

斯皮尔曼将其对藏品质量的敏锐直觉归功于父亲与叔祖的熏陶——无论是血脉传承还是言传身教。“我能感知什么是顶级艺术品,对其能做到志在必得,实乃幸事。”他坦言。这种直觉判断若准确,便几乎无须担忧市场,他补充道: “总有更具实力的藏家愿为珍品买单,真正的乐趣在于拥有并确信其非凡价值。”


银局部鎏金及铜鎏金喜饶巴登桑波像

估价300万~500万港元

于“八秩·八珍”及“苦乐为道——不朽的僧侣与大成就者”

拍卖预展现场,成都

在追求精品的同时,斯皮尔曼也广泛涉猎不同材质——从青铜器到石雕、漆器与陶瓷等。但他格外钟情具象的雕塑造像,并对跨文化影响深感兴趣: “最初吸引我的是犍陀罗艺术,因其雕塑风格大多源自希腊。随后观察这种艺术风格如何从犍陀罗流向整个亚洲,看那衣纹如何从希腊罗马样式演变为犍陀罗样式,又如何被中国和斯里兰卡的匠人重新诠释。”


▲鎏金铜合金喜金刚像
卡萨玛拉王朝,约1300-1350年

邦瀚斯香港,估价300万~500万港元

多年来,市场格局的嬗变亦令斯皮尔曼感慨万千。

他亲历了从“西方主导”到”亚洲买家占九成”的世纪转向——如今的交易对手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古董商,与昔日景象截然不同。中国藏家对喜马拉雅艺术的追捧,印度藏家对本土文物的追索,都让他看到新兴市场的蓬勃生机。


▲鎏金铜合金毗卢巴像
西藏,15世纪初

邦瀚斯香港,估价40万~60万港元

这位八旬古董商细数从业六十载的两次“大地震”: “先是拍卖行开始公开估价,再是疫情催生的全球网络竞拍,使得艺术市场再无中心,只有一张无形的网。”

回望此次邦瀚斯专场拍卖中的珍品造像,他坦然道:“我当年收藏时并未料想升值空间,纯粹出于热爱。当时相较其他的艺术门类,这些珍宝简直可谓价廉物美。”直到如今,他眼中仍闪烁着独属于发现者的光芒 : “收藏最美妙之处,就是永远存在未知的精彩。


A&J斯皮尔曼古董行位于伦敦南肯辛顿区一处闹中取静的联排别墅,毗邻肯辛顿高街。这座宅邸被巧妙地一分为二:艺廊、办公室、餐厅及小厨房是斯皮尔曼与同事们的工作区域;另一半则是斯皮尔曼及妻子阿黛尔日常的私人居所。值得一提的是,斯皮尔曼的太太阿黛尔是一位出色的园艺家,她设计的庭院曾在英国多次参展及获奖。当时我的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


▲伦敦A&J Speelman古董行一角

摄影:缪淼

在每周二及周四的早上九点,我会准时按响斯皮尔曼家门外那个颇有年代感的电铃,黑漆大门不一会儿便“嗡”地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尊与人等身高的、微笑的毗湿奴石雕像,以及一件摆在电梯附近的、已经有些黝黑包浆的伽内什象神石雕像——这些上千年的古董就如此“平平无奇”地出现在过道上作为室内装饰,欢迎着每一位有幸造访斯皮尔曼收藏的访客。


▲ 鎏金铜合金弥勒佛像
西藏中部,11或12世纪

邦瀚斯香港,估价400万~600万港元

在繁忙的春秋拍卖季,朱尔斯往往上午九点就已投入工作,他会坐在办公桌后戴着老花眼镜研究藏品,有时一研究就是好几个小时。


▲朱尔斯在他的办公桌前

图片来源:邦瀚斯

桌上除了电脑外,堆放着各种资料、图录、放大镜、手电筒以及他正在研究的作品,为了避免忘情研究而带来的久坐不适,朱尔斯有时也会坐在他粉色的瑜伽球上,仔细掂量着手中的鎏金造像,看到有人来了,他抬起头,镜片后目光如炬:“噢,快来看看这尊上师造像!你能认出这是哪一个流派的大师吗?”

面对朱尔斯突如其来的提问,我时常一头雾水,有时不得不“编出”一个答案:“它没有戴尖帽,所以排除格鲁派,我猜是噶举派?”


▲朱尔斯与其爱藏

图片来源:邦瀚斯

对于这类问答,朱尔斯从来都是兴趣盎然,无论我的答案正确与否,他都耐心又绘声绘色地说明判断要领和其中的思考逻辑,并翻出桌上他刚刚从图书馆中找到的博物馆范例:“你看,这两件的雕刻细节与衣物图案的设计是多么相似,图录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


▲鎏金铜合金喇嘛像,或为布顿·仁钦珠
西藏中部,夏鲁寺,14世纪

邦瀚斯香港,估价150万~200万港元

在我眼中,朱尔斯本人就是一部行走的喜马拉雅艺术百科。不过,这些来源各异又造型纷杂的喜马拉雅造像,有时总有那么几件(特别是来自印度南部的造像),既无铭文更没有明显的风格特点,好像什么风格都有一些。

这也会让饱览珍品的朱尔斯一时语塞,他会将“身份不明”的造像交给我,附上一张便签说明他对此造像的判断,让我在全球博物馆与拍卖记录中寻找相似的作例,以供他针对这件藏品长达几天甚至几周的研究与讨论。


▲A&J Speelman古董行会客厅一角

图片来源:邦瀚斯

休息时间,朱尔斯会与同事们一同吃午饭、喝咖啡,聊着下一个假期的旅行计划或最近的新闻。阿黛尔有时也会加入,聊聊她位于乡村宅邸的漂亮花园中又有怎样的应季更新。我们的餐桌话题总是愉快又放松,不同于英国人习惯保持的“社交距离”,荷兰裔的朱尔斯身上保留着欧陆人特有的随和与平易近人。

古董行的下午不时会有预约访客上门,来者或许是拍卖行总裁、部门高级专家,抑或是古董业同僚以及藏家客人,朱尔斯与访客们的谈笑声不时传进办公室,总是让我想起那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铜鎏金大成就者像 或为帕当巴桑杰

西藏,13或14世纪

邦瀚斯香港,估价150万~200万港元

当然,从事古董艺术品交易数十载的朱尔斯也有自己的生意经,他既是痴迷亚洲艺术的研究者,也是凌厉果决的商人,从不在价值判断和价格底线上退让,绝不会给对手一丝机会。同时,他不以经验主义判断,而是数十年保持虚心学习的习惯,使他在商场与学术界皆能游刃有余。


▲“ 八秩 · 八珍 ” 及 “ 苦乐为道 —— 不朽的僧侣与大成就者 ”

拍卖预展现场,上海

图片来源:邦瀚斯

正如邦瀚斯中国古董艺术部环球主管亚瑟夫·海曼(Asaph Hyman)所说:“斯皮尔曼是全球最顶尖的亚洲及中国艺术藏家与古董商之一。”

在朱尔斯·斯皮尔曼60余年的从业生涯中,他将毕生热情倾注于自己所爱的艺术品类——他既是市场的弄潮儿,也是文化的守护者。

以上仅代表个人观点

《收藏/拍卖》杂志公众号独家稿件

作者:缪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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