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庆威

宁雅三十岁的生日刚过不久,母亲就已经为她安排了三次相亲。手机屏幕亮起,又是一条来自母亲的信息:"小雅,这周六下午三点,半岛咖啡,对方是投行高管,三十五岁,身高一米八二..."

她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妈,我这周要出差,改天吧。"发送完毕,她将手机反扣在桌上,转身走向会议室。作为"雅创"设计公司的创始人,宁雅早已习惯了这种忙碌而独立的生活。公司成立五年,从最初的三人团队发展到如今五十多名员工,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中。

"宁总,这是'清泉'项目的最终方案。"助理小林递过一份文件夹,"客户约了明天上午十点视频会议。"

宁雅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点点头:"做得不错,让技术部再检查一下演示文稿的动画效果。"她看了看腕表,已经晚上八点半,"让大家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走出写字楼时,初秋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宁雅裹紧了米色风衣,拒绝了同事拼车的邀请,独自走向地铁站。她喜欢这种独处的时刻,可以整理一天的思绪。手机再次震动,是母亲直接打来的电话。

"小雅,你怎么又拒绝见面?这个崔先生条件真的很好,他妈妈和我是一个舞蹈班的..."

"妈,"宁雅打断道,"我真的忙,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觉得相亲这种方式不适合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都三十岁了,再过几年..."

"妈,我在地铁上,信号不好,回去再说。"宁雅匆匆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

周六早晨,宁雅还是出现在了半岛咖啡。母亲以心脏不舒服为由,软硬兼施地逼她来赴约。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窗外阳光正好,行人来来往往,一对年轻情侣手牵着手走过,女孩笑得灿烂。

"请问是宁小姐吗?"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宁雅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桌前。他确实如母亲所说,高大挺拔,五官端正,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崔先生?请坐。"宁雅礼貌地微笑。

崔明坐下后,服务员正好送来咖啡。他看了一眼宁雅的杯子,挑眉道:"美式?女孩子喝这么苦的咖啡?"

宁雅保持着微笑:"习惯了。崔先生平时喜欢喝什么?"

"我只喝手冲蓝山,这里的咖啡豆品质一般。"崔明招手叫来服务员,"给我一杯蓝山,水温控制在92度。"

接下来的谈话像一场精心设计的面试。崔明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在投行的成就,年薪多少,刚换的保时捷跑车,以及他在陆家嘴新买的公寓。宁雅机械地点头,偶尔插入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回应。

"宁小姐是做设计的?"崔明终于把话题转向她,"我认识几个广告公司的老总,需要的话可以帮你引荐。"

"谢谢,不过我们公司目前业务稳定。"宁雅搅动着已经凉了的咖啡。

"女人做事业也就是玩玩,结婚后还是应该以家庭为主。"崔明笑着说,"我妈妈就是全职太太,把我培养得这么优秀。"

宁雅感到一阵不适,正想回应,崔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什么?跌了多少?...我不是说了止损线是5%吗?...一群废物!"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顾客纷纷侧目。宁雅尴尬地低下头,希望这场闹剧快点结束。崔明挂断电话后,猛地将手机拍在桌上,咖啡杯被震得晃动,几滴液体溅到了宁雅的白色衬衫上。

"抱歉,我下属犯了个愚蠢的错误。"崔明咬牙切齿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宁雅被弄脏的衣服,"这些人就是欠骂,不吼不听话!"

宁雅抽出纸巾擦拭衬衫,冷静地说:"崔先生,每个人都会犯错,没必要这么生气。"

"你不懂,"崔明不耐烦地挥手,"这关系到几百万的资金!"

宁雅站起身:"我想我们不太合适。账单我已经付过了,再见。"

崔明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装什么清高?三十岁的老女人还挑三拣四,再过两年连我这样的都看不上你!"

宁雅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厅,秋日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公司地址。在车上,她给母亲发了条信息:"见过了,不合适。"

母亲很快回复:"为什么?人家条件那么好!"

宁雅想了想,打字道:"他当众发飙,把咖啡溅到我衣服上,还骂我老女人。"

手机沉寂了几分钟,然后响起铃声。宁雅接通,母亲的声音传来:"小雅,男人有点脾气很正常,你爸年轻时也这样..."

"妈,"宁雅打断她,"我不需要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伴侣。我一个人过得很好。"

"你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吧?老了怎么办?谁照顾你?"

宁雅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我可以照顾自己。而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如果真想要孩子,试管婴儿也不是不可以。"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你疯了吗?那算什么?孩子没有爸爸多可怜!"

"比有一个动不动就发脾气的爸爸强。"宁雅平静地说,"妈,我快到公司了,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宁雅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崔明的怒吼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种失控的情绪让她想起大学时的前男友,同样是因为一件小事就砸碎了她的笔记本电脑。那次之后,她再也没谈过恋爱。

公司里空无一人,周末的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宁雅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的邮件。工作总能让她忘记烦恼,直到胃部传来抗议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已经下午三点了,连午饭都没吃。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闺蜜林悦的电话。

"哟,难得你主动打电话,相亲怎么样?"林悦的声音充满调侃。

"灾难性的。"宁雅简单描述了上午的经历。

"天啊,又一个控制狂!"林悦惊呼,"你妈从哪挖来这些奇葩的?"

宁雅苦笑:"她认为条件好就行,性格不重要。"

"老一辈都这样。"林悦顿了顿,"不过小雅,你真打算一辈子单身?"

"为什么不呢?"宁雅转着手中的笔,"我有事业,有朋友,生活充实。如果将来想要孩子,我可以像叶海洋那样..."

"叶海洋?那个买精生子的女强人?"林悦惊讶道,"你想清楚了?那可不是小事。"

"只是一个想法。"宁雅叹了口气,"但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相亲,受够了被评判年龄、外貌、生育能力,好像女人的价值就体现在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男人。"

"我懂。"林悦轻声说,"不过别急着做决定,再想想。"

挂断电话后,宁雅继续工作到晚上。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公寓里一片漆黑。她打开灯,空荡荡的客厅显得格外冷清。冰箱里除了几瓶矿泉水和过期的酸奶外什么也没有。宁雅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发呆。

手机屏幕亮起,是父亲发来的信息:"小雅,你妈很难过。周末回家吃饭,我们谈谈。"

宁雅知道这场谈话不可避免。她把手机扔到一边,走进浴室。热水冲刷着身体,却冲不走心中的烦躁。镜子上很快蒙上一层雾气,她伸手擦出一片清晰,盯着镜中的自己——三十岁的脸庞已经有了细微的纹路,黑眼圈因为长期熬夜显得格外明显。

"我真的老了吗?"她轻声问镜中的自己。

周末,宁雅开车回到父母位于城郊的家。一进门就闻到熟悉的红烧肉香气,母亲正在厨房忙碌。

"回来了?"母亲头也不回地说,"洗手准备吃饭吧。"

饭桌上摆满了宁雅爱吃的菜,父亲坐在主位上看报纸。这种熟悉的场景本该让她感到温暖,但今天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小雅,"父亲放下报纸,直入主题,"你妈妈说你不想结婚?"

宁雅放下筷子:"不是不想,是没遇到合适的。"

"什么叫合适?"父亲皱眉,"你都三十了,再过几年连生育都成问题!"

"老宁!"母亲瞪了丈夫一眼,转向女儿,"小雅,妈妈只是担心你。女人终究要有个家..."

"我有家啊,"宁雅指了指四周,"你们就是我的家。我自己也有房子,有事业..."

"那不一样!"父亲拍桌,"没有丈夫孩子算什么家?你老了谁照顾你?"

宁雅深吸一口气:"爸,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真的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如果遇不到合适的人,我宁愿一个人过。"

"什么叫合适?"父亲再次问道,"那个崔先生条件那么好..."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吼大叫,把咖啡溅到我身上!"宁雅提高了声音,"这种人就算有再多钱又怎么样?"

"男人有点脾气很正常,"父亲不以为然,"你妈年轻时也没少受我气,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

宁雅看向母亲,后者避开她的目光,低头扒饭。这一刻,宁雅突然明白了代沟的不可逾越。她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你给我坐下!"父亲厉声道,"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不结婚了?"

宁雅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直视父亲的眼睛:"是的,如果没有合适的人,我宁愿单身。而且我正在考虑通过试管婴儿要一个孩子。"

餐厅里瞬间安静得可怕。母亲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你说什么?"父亲的脸涨得通红,"那种没爹的孩子?你让我们的脸往哪搁?"

"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什么年代也不能这么胡来!"父亲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我宁建国一辈子堂堂正正,丢不起这个人!"

母亲开始啜泣:"小雅,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受什么坏朋友影响了?"

宁雅感到一阵疲惫:"爸,妈,这是我的生活,我的选择。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

"滚!"父亲指着大门,"你想清楚再来见我们!要么按正常方式结婚生子,要么就别认我这个爹!"

宁雅站起身,拿起包包走向门口。母亲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臂:"小雅,别跟你爸赌气..."

"妈,我不是赌气。"宁雅轻轻挣脱,"我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走出家门时,秋雨悄然而至。宁雅没有打伞,任由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上车后,她没有立即发动,而是趴在方向盘上无声哭泣。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悦发来的消息:"怎么样?世界大战爆发了吗?"

宁雅擦干眼泪,回复:"差不多。我被赶出家门了。"

林悦立刻打来电话:"需要收留吗?我这儿有酒。"

"不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宁雅勉强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挂断电话后,宁雅开车回到市区。雨越下越大,车窗上的水珠扭曲了外面的世界。红灯前停下时,她看见路边一家三口挤在一把伞下,父亲把孩子扛在肩上,母亲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们。那种亲密无间让宁雅心头一酸。

回到家,她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打开电脑搜索"单身女性试管婴儿"。屏幕上立刻弹出大量信息,包括流程、费用、法律问题等等。宁雅仔细阅读着,不时做笔记。随着了解的深入,她发现这条路远比想象中复杂,但并非不可行。

"至少比嫁给崔明那样的人强。"她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一早,宁雅预约了一家专门从事辅助生殖技术的医院咨询。接待她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态度专业而温和。

"宁小姐,根据你的年龄和体检报告,试管婴儿的成功率在40%左右。"医生推了推眼镜,"你考虑过精子来源问题吗?"

"我了解过一些精子库的信息,"宁雅说,"但还没决定。"

医生点点头:"国内对单身女性实施辅助生殖技术有一定限制,你可能需要考虑海外选择。"

咨询结束后,宁雅在医院走廊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许清远,她的大学同学。他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儿科医生的工牌。

"宁雅?"许清远惊讶地停下脚步,"真是你!好久不见。"

宁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一时有些尴尬:"清远,你在这工作?"

"是啊,五年了。"许清远微笑着打量她,"你来看病?"

"不,只是...咨询一些事情。"宁雅含糊其辞,希望他不要追问。

许清远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开了家设计公司?做得不错啊。"

他们简单寒暄了几句,约定改天一起吃饭。走出医院时,宁雅的心情莫名轻松了一些。许清远在大学时就以温和稳重的性格著称,如今看来依然如此。她想起当年班上女生私下里都称他为"最适合结婚的人",不禁莞尔。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是母亲打来的,宁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小雅,"母亲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沙哑,"昨天你爸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妈,我理解你们的担心,但我已经决定了。"宁雅站在医院门口,阳光照在脸上,"我想要孩子,但不想将就一段婚姻。"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母亲终于叹了口气:"给我点时间...让我和你爸再想想。"

挂断电话后,宁雅决定步行回公司。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开始泛黄。路过一家幼儿园时,孩子们的笑声从围墙内传出,清脆悦耳。宁雅停下脚步,透过栏杆看着里面玩耍的小身影,心中某个角落柔软下来。

"也许我真的可以做到,"她轻声对自己说,"不需要妥协,也能拥有想要的生活。"

医院咨询后的第三天,宁雅接到了许清远的电话。她正在办公室审阅"清泉"项目的最终方案,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

"宁雅,没打扰你工作吧?"许清远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温和而沉稳。

"还好,正好在休息。"宁雅合上文件,靠向椅背,"有事吗?"

"记得我们上次说好要一起吃个饭?我今天刚好下班早,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宁雅扫了一眼日程表,晚上七点后确实没有安排。"可以啊,地点你定。"

"医院附近新开了家云南菜,据说很正宗。六点半我去你公司接你?"

挂断电话后,宁雅发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许清远总是这样,大学时组织班级活动也总是考虑周全,让人感到舒适。她摇摇头,把这种想法赶出脑海——不过是老同学叙旧而已,不必多想。

下班时间,宁雅对着办公室的全身镜整理了一下着装。浅蓝色衬衫配米色西装裤,干练而不失柔美。她犹豫了一下,又补了点唇膏。

许清远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白天的白大褂换成了深灰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休闲又儒雅。他为宁雅拉开副驾驶的门,这个绅士举动让宁雅有些不适应。

"最近工作忙吗?"车子驶入晚高峰的车流,许清远随口问道。

"还好,刚完成一个大项目。"宁雅望着窗外流动的灯光,"你呢?儿科医生应该很辛苦吧?"

"习惯了。"许清远笑了笑,"看到孩子们康复的笑脸,什么辛苦都值得。"

餐厅环境雅致,竹制屏风将空间分隔成半开放的小区域,保证了私密性。服务员引他们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

点完菜后,许清远为宁雅斟了一杯普洱茶。"说起来,那天在医院见到你挺意外的。身体没事吧?"

宁雅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思考该如何回答。她不喜欢撒谎,但也不想第一次见面就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去做个咨询而已,没什么大问题。"她转移话题,"你一直在儿科?没想过转其他科室?"

许清远似乎察觉到她的回避,但没有追问。"我喜欢和孩子打交道,他们单纯直接,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他顿了顿,"不过有时候也很无力,特别是遇到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时。"

菜陆续上桌,汽锅鸡的香气弥漫开来。他们边吃边聊,话题从大学往事到各自的工作见闻,气氛轻松愉快。宁雅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与人交谈了,许清远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会随意打断或评判。

"我记得你大学时交往过一个男朋友?"许清远突然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宁雅的笑容僵在脸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摔碎的笔记本电脑,走廊里的怒吼,她躲在宿舍卫生间里无声的哭泣。"不太愉快的结局。"她简短地回答。

许清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没关系。"宁雅深吸一口气,"其实那之后我就没再认真谈过恋爱。工作太忙,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发现自己对情绪不稳定的人有心理阴影。"

许清远点点头,没有追问细节。"可以理解。情绪管理确实是关系中的重要因素。"

"你呢?"宁雅反问,"应该结婚了吧?"

"没有。"许清远摇摇头,"前几年一直忙着考职称,最近一两年才开始考虑个人问题。不过..."他苦笑一下,"医生的工作时间太不规律,很难维持一段关系。"

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许清远坚持送宁雅回家,路上他们聊起了共同认识的同学近况。车停在宁雅公寓楼下时,许清远犹豫了一下:"下次还能约你出来吗?"

宁雅有些意外,但并未感到不适:"当然,老同学多聚聚挺好的。"

回到家,宁雅换上家居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繁星般闪烁。她想起晚餐时许清远谈论患儿时眼中的温柔,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与耐心。这与崔明的暴躁和大学男友的失控形成鲜明对比。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信息:"小雅,你爸这几天血压有点高,你有空回来看看他吧。"

宁雅叹了口气,回复道:"明天晚上我回去。"虽然父亲说了重话,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第二天下午,宁雅提前离开公司,买了父亲爱吃的老字号糕点回家。刚停好车,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打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小雅,你快来市中心医院!你爸突然胸口疼,现在在急诊!"

宁雅的心猛地一沉,立刻调转车头。路上她闯了一个红灯,手心全是汗。赶到医院急诊室时,母亲正坐在走廊长椅上抹眼泪。

"妈!爸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检查..."母亲抓住宁雅的手,"他突然就说胸口疼,脸色煞白..."

正当宁雅准备去找医生询问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急诊室走出来——许清远。他也看到了宁雅,快步走过来。

"宁雅?你怎么在这里?"

"我爸爸突然胸口疼..."宁雅的声音有些发抖。

许清远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宁建国是你父亲?我刚从心内科会诊回来。初步判断是心绞痛,已经用了药,情况稳定下来了。张主任正在给他做详细检查。"

宁雅长舒一口气,腿有些发软。许清远扶她坐下,轻声安慰:"别太担心,现在医疗条件很好。我去帮你问问最新情况。"

看着许清远匆匆离去的背影,宁雅的母亲小声问道:"这位医生是...?"

"我大学同学,现在是这里的儿科医生。"宁雅回答,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半小时后,主治医生出来告知,宁父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但暂无生命危险。办理完住院手续,宁雅才有空去找许清远道谢。她在儿科病房外的走廊上找到了正在查房的许清远。

"清远,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宁雅真诚地说。

许清远摇摇头:"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看了看表,"我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之后去看看伯父。"

当晚,许清远不仅来看望了宁父,还耐心地向两位老人解释了病情和注意事项,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消除了他们的恐惧。宁雅注意到,一向固执的父亲对这位年轻医生态度格外尊重。

"小许啊,真是麻烦你了。"宁父躺在病床上说,"现在的年轻人像你这么踏实的不多了。"

许清远谦虚地笑笑:"伯父您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您。"

送许清远出病房时,宁雅轻声道:"没想到你会对心脏病也这么了解。"

"基础医学知识而已。"许清远停下脚步,转向宁雅,"对了,你父母知道你在考虑试管婴儿的事吗?"

宁雅摇头:"不知道,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理解。"许清远犹豫了一下,"如果你需要任何医学方面的建议,随时可以问我。"

接下来的三天,宁雅白天工作,晚上到医院陪护。许清远每天都会抽空来看望,有时带些水果,有时只是简单问候。第四天早晨,宁父终于获准出院。许清远特意调休半天,帮忙办理出院手续并送他们回家。

"小许,留下来吃午饭吧。"宁母热情邀请,"我做了几个家常菜。"

饭桌上,宁父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小雅啊,"他对着女儿说,"爸爸那天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宁雅没想到父亲会在许清远面前提起这事,有些尴尬:"爸,都过去了。"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总是希望你过得好。"宁父叹了口气,"不过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爸爸尊重你。"

宁母在一旁补充:"你爸住院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健康平安最重要,其他的...随缘吧。"

许清远安静地吃着饭,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谈论起最近的天气和养生知识。临走时,宁母偷偷塞给宁雅一个小盒子:"这是奶奶传下来的玉佩,本来想等你结婚时给的...现在给你吧,保佑你平安。"

回市区的路上,宁雅坐在许清远的车里,手里攥着那个小盒子,心中五味杂陈。

"你父母很爱你。"许清远突然说。

宁雅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有时候爱的方式让人喘不过气。"

"他们那代人的观念很难改变。"许清远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不过看起来他们正在尝试接受你的选择。"

宁雅转向窗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眶。"清远,你为什么会支持试管婴儿?大多数男人听到这个想法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许清远沉默了一会儿:"作为医生,我见过太多不幸福的家庭。如果一个人有能力也有爱心给孩子提供良好的成长环境,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传统形式?"他顿了顿,"当然,我个人认为,有父母共同关爱的家庭对孩子成长最有利,但这不应该是唯一标准。"

这次谈话后,宁雅和许清远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他们开始每周固定见面一两次,有时是吃饭,有时只是一起散步。宁雅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这些相处时光,许清远的沉稳和幽默总能让她放松。

与此同时,宁雅也没有放弃试管婴儿的计划。她开始认真筛选国外精子库的资料,研究不同国家的法律法规。一天晚上,她在许清远的公寓里讨论这个话题时,许清远突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完全独立这条路?"

宁雅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是说,"许清远斟酌着词句,"你拒绝糟糕的关系是对的,但不必因此拒绝所有可能的亲密关系。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前男友或那个相亲对象一样。"

宁雅放下手中的资料:"我知道,但好男人太少了。与其浪费时间寻找,不如自己掌控人生。"

"你确定这不是一种逃避吗?"许清远轻声问,"因为害怕受伤,所以干脆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这句话刺痛了宁雅。她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许清远没有挽留,只是送她到门口:"路上小心。"

接下来的一周,宁雅刻意避开了许清远的所有联系。她埋头工作,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但夜深人静时,许清远的问题总会在她脑海中回响——她真的不是在逃避吗?

周五晚上,林悦强行把宁雅拉出来喝酒。"你再这样下去要变成工作狂魔了!"林悦把一杯鸡尾酒推到她面前,"说吧,和许医生怎么了?"

宁雅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林悦听完,若有所思:"他说的有道理啊。"

"连你也这么认为?"宁雅有些恼火。

"小雅,"林悦正色道,"我支持你独立自主,但独立不意味着孤立。如果有个真正合适的人出现,为什么要因为过去的阴影而拒绝幸福的可能性?"

宁雅沉默地喝着酒,思绪万千。回家路上,她经过一家儿童服装店,橱窗里展示着一套可爱的连体衣。她突然想象自己推着婴儿车,身旁是穿着白大褂的许清远...这个画面让她心跳加速。

第二天早晨,宁雅拨通了许清远的电话。响了三声后,对方接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喜:"宁雅?"

"有空喝杯咖啡吗?"宁雅直接问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们在第一次见面的半岛咖啡厅碰面。崔明事件后,宁雅一度发誓再也不来这家店,但今天她觉得有必要在这里重新开始。

"首先,我为上周的反应道歉。"宁雅搅拌着咖啡,"你的问题确实让我思考了很多。"

许清远静静等待她继续。

"我承认,我确实有逃避倾向。"宁雅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但试管婴儿的计划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她深吸一口气,"也许我可以给自己多一点时间,不急着做决定。"

许清远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还有一件事,"宁雅感到脸颊发热,"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很享受你的陪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彼此。"

许清远伸出手,轻轻覆在宁雅的手上:"这正是我期待的。"

离开咖啡厅时,阳光正好。宁雅不确定未来会怎样,也许她和许清远会走到一起,也许最终她还是选择独立抚养孩子。但此刻,她决定放下非黑即白的思维,给自己和这段关系一个自然发展的机会。

走在熙攘的街头,宁雅想起母亲给她的玉佩。她从小盒子里取出它,对着阳光观察——那是一块温润的白玉,雕刻着简单的平安结图案。她把它戴在脖子上,感受着玉石贴在皮肤上的微凉。

人生没有标准答案,幸福的形式也不只一种。重要的是忠于自己的内心,同时不因恐惧而关闭所有可能性。宁雅想,这大概就是成长的意义——在坚持与妥协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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