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朴,你这是要干啥去?还收拾行李?”妻子站在卧室门口,眼神里满是不解。
“我跟旅行社报了个团,去趟朝鲜。”朴正鹤没有抬头,继续将叠好的衬衫放进旅行箱。
“朝鲜?那鬼地方有啥好去的,再说你身体也不好...”
“就是想去看看,我们朝鲜族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吗?”朴正鹤抬头看了妻子一眼,手却摸向了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
“你要瞒着我什么?”妻子眯起了眼睛。
“没什么。”朴正鹤将那枚褪色的朝鲜硬币悄悄塞进了口袋。
1
朴正鹤站在鸭绿江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66岁的身体不该承受这种激动,但他还是像年轻人一样急促地呼吸着。
对岸就是朝鲜,那个他梦回千百次的地方。
灰白的山峦,清冷的江水,一切都与45年前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曾经天各一方的两个人,终于可以再见一面。
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还记得他。
朴正鹤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口袋里那枚一元硬币,它已经陪伴了他太久太久。
“团员们注意,现在开始过关,请务必遵守朝鲜方面的规定,不要擅自行动。”导游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旅行团的人们排成一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对这个神秘国度的好奇。
唯有朴正鹤,眼神中带着深沉的期待与恐惧。
“爸,你真要去那地方啊?”临行前,儿子朴明浩的话言犹在耳。
“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你能找到什么?老糊涂了吧!”儿子的不屑毫不掩饰。
朴正鹤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胸前的小布包。
布包里是一块黄色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已经褪色的白头山杜鹃。
这是他唯一的证明,证明他和李英顺曾经相爱过。
过关手续出奇地顺利,朝鲜边防军看到他的朝鲜族面孔,只是多打量了两眼。
“欢迎来到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年轻军官公式化地说道。
朴正鹤点点头,迈出了这45年来的第一步。
脚下的土地让他恍惚,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老乡,你没事吧?”同行的另一位朝鲜族老人关切地问道。
“没事,可能是路途太累了。”朴正鹤勉强笑笑。
旅游大巴驶入平壤城,道路宽阔整洁,两旁的宣传画鲜艳夺目。
朴正鹤的目光却始终望向窗外的远方,那个方向,是惠山。
是李英顺的家乡。
“各位游客请注意,我们的行程是严格按照朝中旅游协议安排的,绝对不允许擅自脱团或与当地居民私自接触。”导游特意看了看朴正鹤,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违反规定者将被当地安全部门扣留,甚至可能被视为间谍处理,后果非常严重。”
朴正鹤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硬币,那是1978年,李英顺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他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45年前的那个傍晚。
2
1978年的白头山下,春风拂过松林,带来远方的花香。
朴正鹤穿着崭新的军装,站在边境线的这一侧,远远地望着对岸的村庄。
那里有一个穿着朴素的朝鲜姑娘,正在小路上等他。
“正鹤哥!”李英顺的声音清脆如山涧的溪水。
“嘘,小声点。”朴正鹤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巡逻的战友。
越境接触是绝对禁止的,但这已经是他们相爱的第二年。
爱情让他们都变得勇敢而秘密。
“听说边境要封锁了,是真的吗?”李英顺的声音里带着不安。
朴正鹤点点头:“上级说中朝关系出了些问题,边境线要全面管控。”
李英顺的眼睛一下子红了:“那我们怎么办?”
朴正鹤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那无形的国界线阻隔。
“等局势好了,我就来娶你。”他郑重地承诺。
“一定要来啊。”李英顺掏出一枚硬币,小心地隔着小溪递给了他。
“这是我攒了很久的一元钱,你拿着,等你来娶我的时候还给我。”
朴正鹤接过硬币,轻轻地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我一定会来的。”
但他没能兑现这个承诺。
一周后,部队紧急调防,他被派往千里之外的另一个边防站。
临行前,他冒险去了边境,却看到对岸已经设置了崭新的铁丝网。
李英顺的村庄被高高的围墙挡住,他甚至看不到那条熟悉的小路了。
他喊了几声,但只换来巡逻朝鲜军人警惕的目光。
从此,两人的联系彻底中断。
后来的岁月里,朴正鹤退役,回到延边,按照家里的安排结了婚。
他有了儿子,有了自己的小家。
但那枚硬币一直被他珍藏着,成为心底最隐秘的记忆。
“延吉到了,请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列车员的声音把朴正鹤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3
旅店的房间里,朴正鹤悄悄展开了一张泛黄的纸。
那是他用了大价钱,从一个老退伍军人那里买来的边境地图。
上面标注着所有的边境村庄,包括李英顺的家乡——惠山郊区的一个小村子。
按照行程,他们会在第三天参观靠近惠山的“英雄烈士纪念碑”。
那将是他唯一可能接近目的地的机会。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敲门声响起,是一个年轻的服务员。
朴正鹤赶紧收起地图:“没什么,谢谢。”
门关上后,他却突然回过神来。
这个服务员,说的是朝鲜语。
而且,是地道的惠山口音。
朴正鹤心念一动,迅速打开门:“等一下!”
服务员疑惑地回头。
朴正鹤用生疏的朝鲜语问道:“请问,您是惠山人吗?”
服务员警惕地看着他:“您为什么这么问?”
朴正鹤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我有个远房亲戚,以前住在惠山附近的村子里,姓李,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
服务员的眼睛在钞票上停留了片刻,终于伸手接过:“具体哪个村子?”
朴正鹤说出了那个他念了千万遍的地名。
服务员摇摇头:“那个村子早就不在了,十年前就因为新农村建设搬迁了。”
朴正鹤感到一阵眩晕:“那,原来的村民......”
“大多搬到了惠山市的新区,也有一些老人去了福利院。”服务员压低声音,“不过,您最好不要打听这些,会惹麻烦的。”
朴正鹤点点头,又掏出一张钞票:“福利院在哪里?”
服务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钱:“惠山市北郊,红星街37号。但那里管理很严,外国人根本进不去。”
朴正鹤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
回到房间,他的心跳加速,红星街37号,这个地址他要牢牢记住。
晚上,团队聚餐。导游再次强调纪律:“请大家记住,绝对不要擅自行动,这里不是普通的旅游地点。”
朴正鹤低头吃饭,心里却已经有了计划。
第三天的行程,参观完烈士纪念碑后,团队会在惠山市区休息三小时。
那将是他唯一的机会。
晚上,朴正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掏出那枚朝鲜硬币,在黑暗中摩挲着上面的图案。
45年了,这枚硬币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他不知道明天等待他的是什么,可能是失望,可能是遗憾,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完成这趟迟到45年的赴约。
即使只是为了告诉她一声:“对不起,我来晚了。”
4
惠山的早晨,和延边没什么两样。
朴正鹤站在烈士纪念碑前,心不在焉地听着导游讲解。
他的目光不断地越过广场,望向北方。
“参观结束后,大家有三小时自由活动时间,但请记住,不要离开市中心广场范围。”导游特意看了朴正鹤一眼。
朴正鹤假装没注意,跟着人群往回走,趁着大家分散购物的机会,他悄悄溜到了广场边缘。
一辆破旧的出租车停在那里,司机正在打盹。
“去红星街37号,多少钱?”朴正鹤用蹩脚的朝鲜语问道。
司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中国游客?”
朴正鹤点点头,掏出一沓钱:“我有个老朋友在那里。”
司机看了看四周,示意他上车:“五十美元。”
这个价格明显是狮子大开口,但朴正鹤毫不犹豫地给了钱。
出租车驶离市中心,朝着北郊驶去。
路上,朴正鹤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45年的等待,让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车子驶过一段崎岖的小路,停在了一栋灰色的建筑前。
“到了,红星街37号,惠山市老年福利院。”司机指着大门说。
朴正鹤下了车,站在门口,双腿发软。
这一刻,他忽然害怕起来。
万一李英顺不在这里?万一她已经不记得他了?万一她早已有了幸福的家庭?
各种可能性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你是来看望亲人的吗?”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护士从门内走出来,好奇地问道。
朴正鹤深吸一口气:“我来找一个叫李英顺的人,她应该七十岁左右了。”
护士皱起眉头:“你是谁?”
朴正鹤掏出那枚硬币:“我是她的......老朋友。”
护士看了看硬币,又看了看朴正鹤:“请等一下。”
她转身回到福利院内,留下朴正鹤在门口忐忑地等待。
几分钟后,护士回来了:“跟我来吧,不过不能待太久。”
朴正鹤跟着她,走进了这栋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建筑。
走廊上坐着几位老人,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朴正鹤的目光在每一张脸上扫过,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是这间。”护士停在一个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朴正鹤的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