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命运总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将遗落的情感碎片重新拼凑。当我们以为某段回忆已被岁月掩埋,它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重新浮现,如同沉睡多年后苏醒的种子,带着生命的顽强和爱的执着,在心灵的荒漠中再次绽放。四十余载的时光流转,能否重圆那未完成的誓言?」

01 铁盒中的记忆

安徽退休工程师徐文岳从他六十七岁饱经风霜的脸上拭去一滴汗珠,缓缓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铁盒。窗外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洒进来,照在他布满老年斑的手上。

「爹,这是什么东西?」儿子徐光明好奇地拿起一枚镶嵌着翡翠的银质胸针,上面精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徐文岳如触电般一把抓过胸针,苍老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眼前恍惚闪现一个雪夜里身着民族服饰的女子,她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仿佛穿越时光直视着他。

「很贵重吗?看起来是件古董。」徐光明追问道,眼中带着好奇。

「是啊,快五十年了。」徐文岳轻声呢喃,目光中交织着怀念与遗憾。

徐光明耸耸肩,转身离开了老父亲的卧室。徐文岳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铁盒底层取出一本朝韩双语诗集,轻轻翻开扉页。那行娟秀的字迹「但愿来日再重逢」依然清晰可见,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此刻,电视里正播报着东北边境口岸重新开放的新闻,镜头切换到丹东码头熙熙攘攘的游客。徐文岳的心猛地震颤,五十年了,是否该跨越地理与时间的鸿沟,寻找那段被强行中断的情缘?她是否安好?是否已将自己遗忘?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画卷?

这些盘旋在心头的疑问,或许只有亲自跋涉万里才能找到答案。

02 初遇于异国

1973年春末,浙江衢州一个普通农家子弟徐文岳,作为技术援助团成员抵达了平壤。那是一个雨后初晴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与青草的清香。

二十三岁的徐文岳擦拭着雨水模糊的老式眼镜,环视着这个陌生而神秘的国度。从农村走出,靠着超人的毅力考入杭州工业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国营第三机械厂工作的他,因技术精湛被选中参与这次重要的援外项目。



「热烈欢迎中国同志们!」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用流利的汉语喊道。

徐文岳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瘦小的朝鲜姑娘正微笑着向他们鞠躬。她穿着简朴的深灰色工作服,一头乌黑的短发下是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明亮的双眸如同黑珍珠般熠熠生辉。这一幕,如同一幅精美的水墨画,永远定格在了徐文岳的记忆深处。

「我叫宋智秀,是此次项目的翻译官。」女孩笑着做自我介绍,声音如同山涧的清泉般悦耳动听。

两人第一次深入交流是在工厂食堂。徐文岳夹了一大口泡菜,辣得面红耳赤,引得周围的朝鲜工人哄堂大笑。

「中国友人也怕辣吗?」宋智秀递给他一杯清水,眼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我们浙江人可不怕辣!」徐文岳接过水杯,故作镇定地回答。嘴上逞强,却忍不住大口灌水,试图浇灭喉咙里的火焰。

「浙江在哪里?离北京远吗?」宋智秀好奇地问道,眼中充满对异国文化的向往。

徐文岳放下水杯,兴奋地比划起来:「浙江在中国东南沿海,距离北京约一千三百公里。那里水乡如画,有西湖、千岛湖,还有闻名世界的龙井茶和丝绸...」

「听起来像是一个梦幻之地。」宋智秀的双眸中映射出向往的光芒。

「我从小就痴迷中华文化,尤其是古典文学。李白、杜甫、苏轼的作品我都读过。」

「你竟懂这么多中国文学?」徐文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父亲是大学汉语教授,家中藏书丰富。」宋智秀骄傲地昂起下巴,「从幼年起,我就浸润在汉字的海洋里。」

那一刻,徐文岳意识到眼前这位朝鲜姑娘远超他的想象。她不仅精通汉语,还对中华文化有着深厚的理解和热爱。

随后的日子里,徐文岳常需宋智秀协助翻译技术文献。两人日复一日地共处,渐渐熟稔起来。徐文岳惊讶地发现宋智秀不仅语言才能出众,对机械工程也有独到见解,能准确翻译许多专业术语。

「你对机械也有研究?」有天,徐文岳忍不住发问。

宋智秀微微一笑:「我主修外语,但我伯父是工程学院教授,耳濡目染了一些知识。」

徐文岳点头微笑,心中对她的敬佩又添几分。

工作之余,两人常在工厂附近的小公园漫步,交流两国的风土人情。徐文岳与宋智秀分享浙江的湖光山色与民俗文化;宋智秀则带他领略朝鲜的历史传统与风土人情。

「为何是你被选中参与这个重要项目?」宋智秀某日突然发问。

徐文岳摸摸后脑勺:「可能是因为我在技术评比中表现突出吧。老实说,我自己也很意外能获此殊荣。」

「一个农村走出的孩子,能参与国际合作,这在过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太谦虚了。」宋智秀莞尔一笑,「项目负责人评价你是团队中技术最精湛的工程师之一。」

徐文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喜欢钻研罢了。从小在乡下,农具损坏都得自己修理,慢慢就对机械产生了浓厚兴趣。考大学时,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学习工程技术,将来能为家乡发展贡献力量。」

宋智秀静静聆听,眼中流露出敬意:「有梦想的人最美丽。我也希望能为两国文化交流搭建桥梁,这就是我成为翻译的初衷。」

炎夏的一个午后,工厂突然发生重大设备故障,一台核心机器冒出滚滚浓烟,情况危急万分。工人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立即关闭主电源!」徐文岳大喊着冲向险境。

「太危险了!」宋智秀焦急地喊道,但徐文岳已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浓烟之中。

呛人的黑烟让他咳嗽不已,但他凭借专业知识,迅速定位故障点,果断切断电源,避免了一场重大事故。

当他从浓烟中走出时,面部和双手都被烫伤,工作服也变得破烂不堪。宋智秀立即奔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你太鲁莽了!」她责备道,眼中却盈满关切。

「小伤而已。」徐文岳强撑笑容,却因伤口疼痛而面容扭曲。

宋智秀带他到医务室处理伤势,动作轻柔地为他清洗烫伤,涂抹药膏,包扎伤口。

「很疼吧?」她轻声问道,眼神中满是心疼。

「有你这样温柔地照顾,再疼也值得。」徐文岳半开玩笑地说,却见宋智秀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

那一刻,两颗年轻的心不自觉地靠近了彼此。

03 情深不知处

夏去秋来,朝鲜的秋日格外迷人,金黄的落叶铺满小路,微凉的风裹挟着果实的香甜。

一个休息日,宋智秀邀徐文岳前往平壤郊外的一处梨园。饱满的白梨挂满枝头,在阳光照耀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宋智秀摘下一枚梨子,递给徐文岳:「这是我童年时最喜欢的地方。每年秋天,母亲都会带我来此采摘鲜果。」

徐文岳接过梨子,咬了一口:「真甜!」

「浙江的秋天也很美,到处是金黄的稻田,空气中弥漫着丰收的喜悦。」

两人坐在一棵粗壮的梨树下,分享各自的梦想与未来规划。

「我希望成为一名杰出的工程师,未来回到家乡建设基础设施。」徐文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浙江山区还有很多偏远地区亟待发展。」

宋智秀赞同地点头:「我梦想成为一名汉语教师,为两国友谊搭建文化桥梁。中国有句古语『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想培养更多朝鲜同胞学习汉语,了解中华文明。」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映照出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徐文岳情不自禁地注视着宋智秀,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愫。她谈论梦想时的神采飞扬,是如此动人心魄。

朝鲜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一月初就开始飘雪。一个寒冷的夜晚,项目组举办联谊会,为中朝两国工作人员提供一个文化交流的平台。

宋智秀身着朝鲜传统服饰朝鲜族服装,淡蓝色的长裙衬托出她清新脱俗的气质。徐文岳看得入神,直到同事轻拍他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联谊会上,朝鲜同事表演了传统舞蹈与歌曲,中国工作人员也带来了精彩节目。轮到徐文岳时,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笛子。

徐文岳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乐器,我想为大家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笛声响起,悠扬婉转的旋律在室内回荡。徐文岳闭目陶醉,仿佛回到了江南水乡,感受着烟雨朦胧中的古镇风情。

演奏结束时,掌声雷动,宋智秀的双眸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联谊会结束后,徐文岳主动提出送宋智秀回宿舍。夜空中飘落着鹅毛大雪,两人漫步在寂静的小路上,只听见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的「沙沙」声响。

「你的笛子吹得真美。」宋智秀赞叹道,「那旋律仿佛能让人看见月光下的江南水乡。」



「谢谢。」徐文岳有些羞涩,「这是我祖父教我的,从小跟他学习。」

走到一处僻静的拐角,徐文岳鼓起勇气停下脚步。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个送给你。」

宋智秀惊讶地接过,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镶嵌翡翠的银质胸针,上面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这是...?」

「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护身符,据说是浙江百年老店的手工艺品。」徐文岳解释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我...我想将它赠予你,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宋智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胸针,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这么珍贵的物件,我不能收下。」

「请收下吧。」徐文岳坚持道,「我希望它能守护你,就像...就像我想守护你一样。」

最后几个字脱口而出,徐文岳自己都吓了一跳,脸颊瞬间通红。

宋智秀低头沉默,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良久,她轻声道:「谢谢你。」随后将胸针别在了传统服装的领口处。

那一刻,徐文岳感到心跳加速,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填满胸腔。

三天后,宋智秀来找徐文岳,送给他一条亲手编织的深蓝色围巾。

「这是我织的,虽然不够精美,但很保暖。」她羞涩地说。

徐文岳接过围巾,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宝贵的礼物。」

他立刻围上,感受着围巾传递的温暖,不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灵深处的。

冬去春来,朝鲜的春天姗姗来迟。当第一抹嫩绿在工厂后院绽放时,徐文岳与宋智秀的情感也如春草般悄然萌生。

一个温暖的周末,两人来到大同江畔踏青,河边柳枝吐绿,岸上游人如织。

他们找到一处幽静的角落,坐在江边的石凳上,欣赏波光粼粼的江水。

徐文岳鼓足勇气,轻轻握住宋智秀的手。宋智秀先是一惊,随后柔软的手指与他交织在一起。

「智秀,我喜欢你。」徐文岳声音颤抖地表白,「自从认识你,我的生命变得前所未有的丰富多彩。」

宋智秀没有言语,但她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

「我明白我们相遇在特殊时期,前路充满变数,但我必须告诉你我的心意。」徐文岳继续道,「项目结束后,我会想尽办法与你保持联系。」

宋智秀深吸一口气,直视徐文岳的双眼:「我也喜欢你,从你舍身救险那天起,也许更早。但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现实的障碍...」

「只要我们坚定不移,没有什么能真正阻隔我们。」徐文岳坚定地说,「我会想办法的。」

那个春日的午后,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相依,许下了美好的约定。

春去夏至,徐文岳与宋智秀的感情日渐深厚。他们把握每一次相处的机会,分享彼此的童年往事与未来憧憬。

徐文岳暗自学习朝语,希望给宋智秀一个惊喜。当他用生涩的朝语说「사랑해요(我爱你)」时,宋智秀惊喜地捂住嘴,眼眶瞬间湿润。

宋智秀也为徐文岳准备了惊喜。她向朝鲜同事借了一些中国食材,尝试制作徐文岳家乡的传统菜肴——西湖醋鱼。虽然味道与正宗浙江菜有所差异,但徐文岳吃得津津有味,感动得眼眶发热。



「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西湖醋鱼。」他由衷赞叹。

宋智秀抿嘴笑道:「别骗人,肯定不及你母亲做的可口。」

「真的,因为是你亲手做的,所以格外珍贵。」徐文岳真诚地说。

盛夏的黄昏,两人常在工厂后的小花园漫步,交流各自的童年往事。

徐文岳回忆道:「我小时候最爱捉蜻蜓,夏日的稻田里到处都是,我能捉一整天。后来长大些,知道它们是益虫,就改为观察它们优雅的飞行。」

宋智秀微笑道:「这真有趣。我小时候最喜欢冬天,因为可以堆雪人。平壤的冬季很寒冷,小伙伴们会一起在雪地里玩耍一整天。」

「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雪,」徐文岳感叹道,「浙江冬天虽冷,但雪景罕见。」

「那你一定要在冬天来访,我带你体验真正的冰雪世界。」宋智秀脱口而出,随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援外项目可能在冬季到来前就会结束。

一丝忧伤掠过两人心头,但徐文岳很快露出微笑:「一言为定,无论何时,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领略那壮观的冰雪景致。」

那个夏天,他们共度了最美好的时光,在彼此的陪伴中感受着青春的甜蜜。他们在星光下许下诺言,描绘着美好的未来蓝图,却不曾想到命运已经暗中设下了无情的转折。

04 骤然离别

1974年10月的一天,项目部突然召开紧急会议。

「根据上级指示,援建项目将提前终止,所有中方人员须在一周内返回国内。」项目负责人严肃宣布,语气不容置疑。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徐文岳如遭雷击,脑海一片空白。

七天?怎会如此突然?

他本能地看向站在角落的宋智秀,只见她面色苍白,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会后,徐文岳立即找到宋智秀。

「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么仓促?」他焦急地询问。

宋智秀摇头,声音哽咽:「我也不清楚具体缘由,可能是两国关系出现了微妙变化。政治因素,我们普通人无能为力。」

「一定有其他方式,」徐文岳急切地说。「也许我可以申请继续留下,或者...或者你随我一起去中国?」

宋智秀苦涩地摇头:「你知道这不切实际。在当前形势下,跨国婚姻几乎不可能获批。何况,我还有年迈的父母在此,我不能抛下他们。」

现实的残酷让两人陷入沉默,他们都明白,在那个特殊年代,个人意愿往往微不足道。

离别前的最后一夜,徐文岳与宋智秀偷偷溜出宿舍,来到工厂附近的小山坡。

夜空繁星点点,远处的平壤城灯火稀疏。

「我会等你,」宋智秀坚定地承诺,「无论多久。」

徐文岳紧握她的手:「我会想方设法回来,或与你联系。等局势好转,我们一定能再相聚。」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在浙江的详细地址:「这是我家的地址,如有可能,请给我写信。」

宋智秀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衣袋。

随后,她从背包中取出一本书,递给徐文岳:「这是我珍藏的朝中双语诗集,愿它能在你思念我时,带给你些许慰藉。」

徐文岳翻开扉页,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但愿来日再重逢」,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我会珍藏它,就像珍藏对你的思念一样。」他哽咽道。

在黎明的微光中,他们依依惜别。最后一个拥抱,最后一个亲吻,都蕴含着无尽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期许。

「等我,」徐文岳在宋智秀耳边低语,「我一定会回来。」

宋智秀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会等你,不管要等多久。」

谁也不曾料到,这一别竟是漫长的五十年。

归国的列车上,徐文岳心如刀绞,他取出纸笔,写下第一封信:

「亲爱的智秀:刚刚离开你,我已开始想念。列车穿越鸭绿江时,我眺望窗外的景色,幻想你站在彼岸,或许也在望着这列火车...」

写完信,徐文岳小心折好,放入口袋,计划一抵达丹东就寄出。

然而到了丹东,他才得知由于特殊情况,私人信件无法寄往朝鲜。

徐文岳并未放弃,接下来的数月,他继续写信,期盼局势能够缓和。但残酷的现实是,两国间的邮政渠道几乎中断,他的信件如同石沉大海。

同时,宋智秀也在尝试联系徐文岳。她通过各种渠道写信,却始终杳无音讯。

与此同时,在中国浙江,徐文岳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国后,他被调回原来的工厂,他仍不断尝试联系宋智秀,但都无果而终。

一年后,在家人的劝说下,徐文岳与家乡的赵秀英相亲。赵秀英温柔体贴,对徐文岳照顾有加,在父母的压力下,徐文岳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后,徐文岳待赵秀英极好,但心灵深处始终存在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想起那位朝鲜姑娘,想起那个未能兑现的诺言。

他将那本朝中双语诗集和未寄出的信件锁进一个铁盒,藏在衣柜深处,成为他最私密的秘密。

1976年,赵秀英为徐文岳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徐光明。徐文岳成为父亲,他倾注全部爱意呵护这个孩子,试图弥补心中的愧疚。

05 时隔半世寻旧缘

岁月如流,转眼间五十年过去了。

2023年春天,安徽衢州市的一处老宅内,六十七岁的徐文岳正在整理房间。自从妻子赵秀英三年前因病离世后,他就独自住在这栋老旧的房子里。儿子徐光明在杭州经营一家机械设备公司,每月会回来看他一两次。

这天,徐光明从杭州回来帮父亲整理老房子,意外发现了那个尘封已久的铁盒。

「爹,这是干什么用的?怎么锁得这么严实?」徐光明好奇地问。

「没什么,些许旧物罢了。」徐文岳慌忙将铁盒收回,却意外地打开了锁扣。

那枚银质胸针映入眼帘,闪烁着岁月的光辉。徐光明拿起胸针,惊讶道:「这手工真精细,肯定价值不菲。」

徐文岳急忙将胸针收回,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是什么时候的物件?看起来年代久远。」徐光明不依不饶地追问。

「是啊,快五十年了。」徐文岳轻声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徐光明耸耸肩,离开了房间。徐文岳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本朝中双语诗集,扉页上「但愿来日再重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此时,客厅电视里正播报着中朝边境旅游重新开放的新闻,徐文岳的心猛然一颤。五十年了,他是否该踏上寻找之旅?她是否还记得他?她的人生是否安好?

这些盘旋在心头的疑问,或许只有亲自前往才能找到答案。

徐文岳静静地坐在地板上,翻看这些珍藏多年的物品,眼中满是追忆与遗憾。电视中记者的声音继续传来:

「随着两国关系持续改善,边境口岸旅游项目全面重启。丹东至平壤的旅游团已恢复正常运营,吸引了大量游客...」



这个消息如同电流击中了徐文岳。他猛地站起身,心跳加速——这是否意味着他可以前往朝鲜?可以去寻找宋智秀?

几天后,徐文岳的老同事林建华来家中串门。林建华刚从朝鲜旅游归来,兴致勃勃地与徐文岳分享见闻。

「老徐啊,朝鲜变化不小,尤其是平壤,高楼林立,道路宽敞。」林建华啜饮着茶水,滔滔不绝地讲述,「现在去那边观光很便捷,就是规矩较多,不能随意走动,必须跟着导游团。」

徐文岳心不在焉地点头,脑海中已开始谋划一个大胆的计划。

「建华,你是通过哪家旅行社去的?手续复杂吗?」他试探性地询问。

林建华有些惊讶:「你也想去看看?」

「手续并不繁琐,我可以介绍我使用的那家旅行社,服务很好。」

「只是想去参观一下,毕竟年轻时在那边工作过。」徐文岳装作随意地回答。

「那你得抓紧了,下个月还有一个团队出发,错过就得等到明年了。」林建华提醒道。

送走林建华后,徐文岳立即着手准备行程。他没有告诉儿子真实目的,只说想去东北看望当年的老战友。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文岳暗中筹备礼物:上好的西湖龙井、一件精美的中国丝绸披肩,他记得宋智秀曾说过喜欢。最重要的是,他将那枚银质胸针小心包好,希望能亲手还给她。

邻居老王看到徐文岳采买礼物,忍不住打趣道:「老徐,这是要去见亲家吗?准备得这么隆重?」

徐文岳脸一红:「什么亲家,老朋友,几十年未见了。」

「我看是旧情人吧,」老王不依不饶,「这几天神神秘秘的,连儿子都不告诉,肯定有隐情。」

徐文岳慌忙否认,却引来更多调侃。但他并不在意,心中只有即将重逢的期待与紧张。

06 跨越时光的重逢

出发前一晚,徐文岳辗转难眠。他反复翻看那些泛黄的照片,回忆与宋智秀共处的点滴。

她现在过得如何?是否已组建家庭?是否还记得他?这些问题在脑海中反复盘旋。

破晓时分,徐文岳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梦中他又回到那个雪夜,宋智秀穿着民族服饰,向他微笑...

清晨,徐文岳早早起床,再次检查行装。他特意穿上一件深蓝色的立领衬衫和一条笔挺的深灰色西裤——这是他最为正式的着装。

「爹,你确定不需要我陪同吗?要不我送你到丹东?」电话那头,儿子徐光明担忧地询问。

「不必了,我身体硬朗着呢,又不是没出过远门。」徐文岳佯装轻松,「就是去看看老战友,聊聊往事,顺便游览一下。」

「那您多保重,记得每天向我报平安。」徐光明不放心地叮嘱。

挂断电话,徐文岳长舒一口气。他不愿对儿子撒谎,但他知道若说出实情,徐光明一定会极力阻止他的「冒险」行为。

乘上开往杭州的长途客车,徐文岳心情既紧张又兴奋。从杭州转乘高铁前往丹东,一路上,他反复翻阅那本朝中双语诗集,仿佛能从中汲取勇气。

抵达丹东已是第三天黄昏,徐文岳按照旅行社指示,入住了指定酒店。

次日清晨,他来到集合地点,加入了旅游团。

「欢迎各位游客参加我们的朝鲜五日游。」导游小刘热情洋溢地介绍行程安排,「我是你们的领队小刘,这次旅程我们将参观平壤市区、开城、妙香山等著名景点。」



「请各位务必记住,在朝鲜旅游有几点需特别注意:不得擅自离队,不要与当地居民过多接触,不得拍摄军事设施...」

徐文岳心不在焉地聆听,目光不时投向窗外,这些规定对他的寻人计划无疑是巨大障碍。

旅游团一行二十余人,多为中年夫妇和年轻人,徐文岳这位独行的老人显得格外醒目。

「徐老先生是独自前来的啊?」导游小刘亲切地问道。

「是啊,退休了,想出来走走。」徐文岳笑着回答。

「您之前来过朝鲜吗?」

「来过,很久以前了。」徐文岳含糊其辞,不愿透露太多。

小刘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但徐文岳注意到,从那以后,小刘似乎对他格外关注,这让他略感不安。

过关时,徐文岳紧张地握着护照,生怕被拒绝入境。所幸一切顺利,他终于踏上了朝鲜的土地——五十年后的重返。

车窗外,朝鲜的景色与记忆中已判若两地。曾经熟悉的乡村风光如今变成整齐划一的农田,远处的山峦依旧,但村落和道路已焕然一新。

抵达平壤后,徐文岳更是惊叹于这座城市的变化。宽阔的大道、现代化的建筑、整洁的街道,与他记忆中的平壤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原来是工人新村,」徐文岳自言自语道,指着窗外一片高楼,「我们当年的机械厂就在附近。」

「徐老先生对平壤很熟悉啊?」坐在旁边的导游助理小周好奇地问道。

徐文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解释:「哦,我年轻时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参与过技术援助项目。」

小周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您算是我们中朝友谊的见证者了。」

徐文岳笑了笑,没有多言。但他注意到小周对他的态度明显热络起来,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旅游团入住了平壤一家专为外国游客准备的酒店。晚餐后,导游宣布次日上午是集体参观活动,下午有三小时自由活动时间。这个消息让徐文岳暗自欣喜——这是他独自行动的绝佳机会。

回到房间,徐文岳取出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仔细回忆当年机械厂和宋智秀住所的位置。虽然城市变化巨大,但他依稀记得几个关键地标建筑。

「明天下午,我一定要找到一些线索。」他暗下决心,在笔记本上草绘了一张简易地图。

次日上午,旅游团参观了金日成广场和主体思想塔等景点。徐文岳心不在焉地跟随队伍,脑海中全是寻找宋智秀的计划。

中午回酒店用餐时,他借口身体不适,想回房间休息,实则为下午的「行动」做准备。

「徐老先生,您没事吧?需要我帮您买药吗?」导游小刘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徐文岳摆摆手,匆匆回到房间。

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开始后,徐文岳悄悄溜出酒店,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往当年机械厂所在地。但当他到达目的地时,发现那里已变成一片商业区,昔日的厂房早已荡然无存。

失望之余,徐文岳决定碰碰运气,走进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商店。

「您好,请问这附近以前有个机械厂,知道现在搬到哪里了吗?」他用生疏的朝语问道。

店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眼:「您是中国人?」

徐文岳点头:「是的,我年轻时在那个厂工作过。」

老妇人犹豫片刻,最终回答道:「那个厂很早就搬迁了,好像是在八十年代末,您找谁?」

「我找一位朋友,姓宋,叫宋智秀,当年是厂里的翻译。」

听到这个名字,老妇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宋智秀?教汉语的宋老师?」

徐文岳激动得几乎跳起来:「对,对!您认识她?」

「不太熟,但听说过。她以前在第二外国语学校教汉语,几年前退休了。现在好像住在龙城区的退休教师公寓。」

这个消息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徐文岳迷茫的心。她还在平壤!而且就在不远处!

「龙城区教师公寓具体在哪里?如何前往?」徐文岳急切地询问。

老妇人给了他一个大致方向,但警告说:「外国游客不能随意走动,您最好找个向导。」

就在徐文岳准备询问更多细节时,店门被推开,导游小刘赫然出现在门口。

「徐老先生,原来您在这里!」小刘语气中带着责备,「我们找您半天了,自由活动时间快结束,大家都在等您回酒店集合呢。」

徐文岳只好悻悻地道谢离开,心中既懊恼又兴奋。虽然被打断了询问,但他已获得关键信息——宋智秀在龙城区的退休教师公寓!

回酒店的路上,小刘语重心长地说:「徐老先生,我理解您想参观更多地方的心情,但在朝鲜不能随意走动,这是规定。如果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尽量安排。」

徐文岳连连点头道歉,但心中已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既然正面行动受限,或许他需要找个帮手。

晚餐时,徐文岳注意到那位叫小周的导游助理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席间,小周主动与他交流中国的诗词和历史,显得知识渊博。

「小周,你对中国文化了解这么多,在朝鲜学的?」徐文岳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我在大学主修汉语文学,很喜欢中国古典文学。」小周骄傲地说,「尤其是唐诗宋词,我最爱李白和苏轼的作品。」

徐文岳眼前一亮——这是个潜在的盟友!他决定冒险一试。

「小周,能单独聊聊吗?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饭后,徐文岳将小周拉到一个僻静角落,小心翼翼地道出真实来意:

「我年轻时在这里工作,认识了一位朝鲜姑娘...我们深深相爱,但因为特殊原因不得不分离。这次来,我其实是想找她,看看她过得怎样。」

小周瞪大眼睛:「这...这不是影视剧情节吗?您是认真的?」

徐文岳从钱包中取出那张保存完好的老照片:「这就是她,宋智秀。当年是厂里的翻译,后来在第二外国语学校教汉语。我打听到她现在住在龙城区的退休教师公寓。」

小周仔细端详照片,又看了看徐文岳,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这太浪漫了...但也很冒险。您知道的,我们不能带外国游客私自行动。」

「我明白,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五十年。」徐文岳恳切地说,「我不求别的,只想见她一面,知道她安好与否。如果可能,将这些礼物送给她。」

小周陷入沉思,作为热爱文学的年轻人,这样的浪漫故事显然打动了他。但作为导游助理,他也有职责在身。

最终,小周做出决定:「我可以帮您查询宋老师的确切住址。至于见面...我需要想个万全之策。」

徐文岳感激地握住小周的手:「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

07 命运的惊人安排

接下来的两天,徐文岳按部就班地跟随旅游团参观景点,耐心等待小周的消息。

第四天晚上,导游助理小周终于偷偷来找他。

「好消息,我确认了宋老师的住址。」小周压低声音说道,「她确实住在龙城区退休教师公寓,8号楼306室。」

「太好了!」徐文岳激动地说,「那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她?」

「明天是最后一天,上午参观完景点后,下午有四小时自由活动时间。我可以带您『顺路』经过那个公寓区,但之后就靠您自己了。」

这是个冒险的计划,但对徐文岳而言,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谢谢你,小周,我欠你一个人情。」徐文岳感激地说。

「不必言谢,我只是被您的故事感动了。」小周微笑道,「希望您能顺利找到宋老师。」

回到房间,徐文岳激动得难以入眠。明天,他将见到阔别五十年的初恋情人。她会认出他吗?会愿意见他吗?她的生活又是怎样的?无数问题在脑海中盘旋。

他再次取出那枚银质胸针,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牡丹图案。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也是他多年来的心结。明天,他希望能亲手归还它,完成那个未尽的约定。



夜深人静,徐文岳站在窗前,眺望平壤的夜景。在某处灯火中,他的初恋正在安睡,不知明日的重逢将如何改变两人的命运。

第五天清晨,徐文岳格外早起。他反复整理着装,甚至喷了一点从杭州带来的古龙水。他三番五次检查礼物,确保一切妥帖。

早餐时,导游小刘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徐老先生,今天精神特别好啊?有什么特别期待的活动?」

「没什么,就是睡得好,精神好。」徐文岳慌忙解释,心虚得不敢直视小刘的眼睛。

小刘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转身去照顾其他游客了。

上午的行程是参观革命历史博物馆和友谊塔。徐文岳心不在焉地跟随队伍,脑海中全是即将重逢的场景。他该说什么?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造访?她会认出他吗?

中午回到酒店用餐后,导游宣布下午四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小周按计划来找徐文岳。

「徐老先生,我带您去附近的纪念品商店看看如何?那里有不少朝鲜特色商品。」小周故意高声说,同时向徐文岳使了个眼色。

「好啊,正想买些纪念品。」徐文岳配合道。

两人离开酒店,小周带着徐文岳乘坐公交车,表面上是前往商业区,实则是去往龙城区。

「退休教师公寓就在前方拐角处的那片建筑群,」小周小声指引,「到了门口,问一下门卫宋智秀的住址。根据我的调查,她住在8号楼306室。」

「非常感谢,小周。」徐文岳紧握背包带,心跳如鼓。

「我会在附近等您一个小时,如果一切顺利,您可以多待一会儿,然后自行乘车返回酒店。酒店地址我写在这张纸上了。」小周递给徐文岳一张字条。

「万一小刘问起来怎么办?」徐文岳担忧地问。

「我会说您身体不适,先回酒店休息了。您记得七点前务必返回酒店,否则会引起麻烦。」

眼看就要到站,徐文岳深吸一口气:「小周,不管结果如何,谢谢你。」

「祝您好运,徐老先生。」小周真诚地说。

就在徐文岳准备下车时,手机突然响起,是儿子徐光明打来的。

「爹,您在东北过得怎样?见到老战友了吗?」

徐文岳心一沉,这个时刻接到儿子的电话实在是糟糕的时机。

「挺好的,挺好的,正在老战友家里呢,回头再详谈。」他急忙搪塞道。

「那您多保重,别太劳累...」

「知道了,我这边有事,先挂了。」徐文岳匆匆挂断电话,既紧张又心虚。

此时,公交车已经到站,徐文岳和小周下了车,小周指了指前方一片六层小楼:「就是那片建筑群,祝您好运。」

说完,他转身离开,给徐文岳留下独自面对的空间。

徐文岳深吸一口气,朝着退休教师公寓走去。

这片建筑虽然不算新颖,但维护得很好,墙面漆着米黄色油漆,窗台上摆放着各式花草。这是一个安静祥和的社区,正适合退休教师居住。

来到公寓区门口,一位老门卫坐在门房内看报纸。

徐文岳紧张地用朝语问道:「您好,请问宋智秀老师住在哪栋楼?」

门卫狐疑地打量着这位明显是外国人的访客:「您是?」

「我是她的一位老朋友,从中国来。」徐文岳解释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您有预约吗?外国人来访需要登记。」

徐文岳一时语塞,他没想到会有这道关卡。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从门口经过,听到了谈话。

「您找宋老师?」老妇人用朝语问道。

「是的,宋智秀老师。」徐文岳急忙回答。

老妇人仔细打量着徐文岳,似乎在评估他的可信度:「您是她什么人?」

「老朋友,很久以前的老朋友。」徐文岳真诚地说。

老妇人似乎被他的诚意打动了:「您直接去吧,8号楼306室。我认识她,待会儿我会告诉门卫您是我的客人。」

徐文岳感激地点头,快步走向8号楼。电梯年久失修,他只好爬楼梯。尽管年过花甲,但此刻的他仿佛重返青春,脚步轻快地爬上三楼。

走廊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徐文岳站在306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颤抖地按下门铃。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徐文岳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

终于,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穿着朴素的家居服,面容虽已布满皱纹,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依然如当年般熠熠生辉。

徐文岳顿时泪流满面,喉咙哽咽,就连手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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