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看了一个视频,巴基斯坦的孩子拿到了记者的棒棒糖,但是她只知道攥在手里,大大的眼睛里空洞,想说什么,说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是啊,巴基斯坦的孩子不仅不会笑,而且还永远长不大。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更可怕,更血淋淋。
我经常看网友们喜欢讨论打不打仗,打一仗才能彰显威风这些话题。聊自己,不如先看看别人。
一、
战争迷雾中的思索
俄乌冲突悄然间已步入第四个年头。在这场漫长的冲突中,人们站在不同的立场评判着战争。有人从火力的强弱来衡量战争,试图比较双方谁更强大;有人则以道义为准则,判断谁的行为更为正当。然而,若以孙子兵法的独特视角审视这场冲突,我们会发现,孙子所关注的并非简单的军力对比,也无意去评判谁是谁非。
他所聚焦的,是几个常被人们忽略却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场仗究竟值不值得打?
即便胜利,又能收获什么?
为何双方实力都不弱,却始终难分胜负?
打到如今这般境地,是为了真正的胜利,还是仅仅为了不认输?
接下来,让我们循着孙子兵法的逻辑,逐一剖析这些问题。
二、
战争之“值”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孙子首先会考量这场仗是否值得打。他将战争视为国家的大事,关乎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马虎。在决定动武之前,必须进行一番精细的盘算。
孙子给出了判断一场战争是否值得打的三条原则:“非利不动,非德不用,非威不战。”这意味着,如果没有明确的利益,就不要轻易行动;若不能确保结果,就不应贸然开战;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更不可轻举妄动。这并非是在和稀泥,而是一场冰冷的成本计算。
孙子在书中曾对战争成本进行估算:“兴师十万,日费千金,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一支十万大军,每日的花销、动员的人力以及对经济的影响,会波及七十万户家庭。战争绝非一时冲动之举,它不是为了宣泄情绪,也不是为了表明立场。战争的代价远不止于战场之上,它是一个巨大且持续流血消耗的系统。这些成本,只有在战争具有足够价值的前提下,才能够被接受。
历史上就有这样的例子。公元234年,东吴孙权发动合肥攻坚战。他派遣十万大军围城三月,历经无数次攻坚,耗费了巨额资金。然而,合肥城依旧坚如磐石,魏军也毫无退缩之意。更为糟糕的是,这场战役原本是为了配合蜀汉北伐,可蜀军早已撤退,东吴却还在苦苦支撑。此时,为何而战已无人能说清,进攻难以取胜,退兵又心有不甘。多次围城换来的,不是胜利的荣耀,而是一本耗尽东吴国力的空账本。
这正是孙子所常提及的一种战争困境:并非输给了敌人,而是被战争的成本所击败。战争的合理性,不能仅仅依靠情绪来支撑,也无法靠舆论来维持。孙子既不鼓吹以战止战,也不盲目相信正义必胜。他只是告诫统治者,若发动一场战争,无法获得超过成本的收益,那么无论最终是否打赢,受损的都是国家的根本。
三、
胜利之“义”
孙子并不单纯关注战争是否取得胜利,他更在意胜利背后的意义。在许多战争中,起初目标往往十分明确,如收复失地、守住边界、捍卫尊严、保护民众等,每一方都有充足的理由,且这些理由也都能自圆其说。然而,随着战争的推进,目标却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清晰的目的被不断推迟,甚至被人们遗忘,到最后,战争本身反倒成了唯一明确的东西。
孙子在《谋攻篇》中提出了一个判断战争价值的标准:“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打赢众多战役,并不一定就是好事。真正善于用兵的人,并非靠将对方打得支离破碎来获取胜利,而是追求“不战而屈人之兵”。因为战争的目的在于形成有利的态势,而非制造一片废墟;是要让对手屈服,而非使其成为失控的敌人。战争的目标是达成某种成果,而非毁灭一切。
春秋时期,有一场特别的战事。公元前656年,齐桓公率领联军讨伐楚国,双方在召陵对峙。两军列阵,主将同乘战车巡视,互相称赞对方兵容整齐。随后,双方签订盟约,各自退兵。这场仗虽未真正开打,但双方的目标都得以实现。齐国巩固了霸主地位,楚国也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战争。若孙子在场,想必只会称赞一声:“善。”正如他所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能够依靠谋略解决问题是上策,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也尚可,而真正动用武力则是下下策,尤其是攻城,成本极高。
若攻城,需花费三个月制造攻城器械,再用三个月堆积土山。将士们前赴后继地冲向城墙,即便死伤三分之一,城池也未必能攻破。即便最终破城,城市也多半沦为废墟。因为战争真正的目的,并非仅仅消灭一个敌人,而是解决一个问题。
所以,孙子反复强调,战争的目标不是单纯地打赢,而是赢得具有实际价值的东西。如果胜利仅仅带来对方的毁灭,却无法带来秩序,不能稳住结果,那就不能称之为成功。倘若必须摧毁一座城市,伤害一国人心才能宣称胜利,那么这样的胜利越多,就越危险。因此,孙子并不迷信百战百胜,他追求的是让战争在恰好取得胜利的那一刻停止,不贪婪、不延伸、不失控,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善之善者”。
四、
僵持之“因”
关于俄乌冲突,战争打到第四年,双方都展现出强大的实力。一方拥有辽阔的战略纵深、众多的兵员以及完善的军工体系;另一方则能够实现情报共享,拥有源源不断的后援和盟友的支持。然而,尽管双方实力强劲,战局却始终没有迎来决胜的时刻。问题的关键并非在于双方不愿战斗,而是难以取得胜利。
在孙子看来,这类战争的症结往往不在于战场之上,而在于战前的谋划。他说过一句或许是全书最为重要的话:“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真正善于用兵的人,会先营造出必胜的态势,再去交战;而不善于用兵的人,则是先投入战场,再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取胜。这种顺序的差异,决定了战争结构的根本不同。
历史上的长平之战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起初,赵军由廉颇统帅。由于兵力不占优势,廉颇采取坚守不出战的策略,等待秦军粮尽。这正是“先胜而后求战”的体现,即先构建起不败的态势,再寻找出战的时机谋求胜利。然而,赵王却失去了耐心,听信流言,换上了赵括。赵括一上任便发起进攻,一味拼命,结果中了白起的埋伏,被围困、断粮,最终全军覆没。赵括并非不懂打仗,只是他在出战时,必胜的态势尚未形成。他误以为战争可以单纯依靠打法取胜,而孙子告诉他,战争只能依靠合理的结构获胜。
孙子有一句名言:“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不失败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但能否打赢,则取决于对手是否犯错。所以,真正善于用兵的人,不会急于进攻,而是先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等待对手出现失误。“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战争并非不能打,但绝不能盲目出击。这也是为什么孙子总是强调谋略而非勇气,强调态势而非利益。
在他看来,真正的胜利是一场结构之战,而非单纯的意志较量。那些没有算清战争结构的行动,即便一时取得成效,也往往会陷入消耗战的泥潭。胜负不再取决于谋略的高低,而变成了谁能够坚持得更久,谁先崩溃。这就是为何双方实力都很强,却始终无法分出胜负的原因。正如孙子所说,作战的前提不是敌人弱小,而是自己足够强大;胜利的关键不是自己勇猛,而是敌人犯错。战争不能仅仅依靠运气。
五、
判断之“重”
随着战争的持续,它所涉及的已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厮杀,还包括判断力、信息、心理甚至情绪的较量。如今的战争形式已然发生了变化,技术、舆论、算法等都成为了战争的武器。然而,从孙子的角度来看,尽管战术在不断改变,但战争的目标始终未变。真正决定胜负的,并非前线的冲突,而是双方认知系统是否崩溃。谁的判断受到他人的左右,谁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失败了;谁能够设定判断的边界,谁就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当战争陷入持久战,信息变得错综复杂,局势愈发混乱时,判断的难度也随之增大。这不仅对战场上的士兵是一种考验,对整个国家而言更是如此。战争初期,人们为了胜利而战;到了后期,却仅仅是为了不认输而苦苦支撑。最初的战略目标逐渐被情绪所取代。
孙子曾说过一句沉重的话:“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怒可复喜,愠可复悦,亡国不可复存,死者不可复生。”这意味着领导者和指挥者不能被情绪左右。情绪可以恢复,但国家一旦战败,士兵一旦牺牲,就无法重来。所以,最危险的战争状态,不是敌人逼近,而是指挥领导系统被情绪所吞噬。
越南战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起初,美国只是有限介入越南事务,其目标并非是打赢战争,而是遏制共产主义的扩张。然而,北越的顽强反抗和南越的腐败无能,使得局势逐渐失控。美国一步步升级战争,从空袭到派兵,从派遣顾问到全面作战。战争的目标越来越模糊,代价却越来越大。
美国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既无法取胜,又不敢轻易撤退,因为一旦撤退,就意味着承认错误,承认之前的投入付诸东流。在这种局面下,所有的判断都开始失控。军事行动沦为政治的工具,而政治又被情绪和面子所绑架。在越战的最后几年,所有的军事行动都只是为了否认失败。1973年,美国正式撤军,但这场战争究竟是如何开始的,又为何会打到如此地步,却无人能说清。最具讽刺意味的是,这场战争几乎没有出现决定性的溃败,美国的失败并非源于某一场战役的失利,而是整个系统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孙子早就发出过警告,一个国家的统帅有五种危险的性格:只知道硬拼的会身陷险境;贪生怕死的会被俘虏;性情急躁的会被侮辱;爱惜羽毛的会被诋毁;太爱百姓的会被掣肘。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统帅身上的心理负担就越重,兵源损失、资源消耗、民意反应、国际声誉、个人前途等因素都会影响他的判断。到最后,比拼的不是胜算的大小,而是谁更难以认输。但不能输并不等同于能够获胜。如果一场战争打到最后,是用国家的命运来填补某种认知上的漏洞,那么这场战争实际上已经失败了。在孙子的战争体系中,战场的最后防线不是前线的城池,而是认知系统的完整性。谁先丧失判断力,谁就先输掉战争。
终章、
孙子之“思”
许多人研读《孙子兵法》,认为它是教人如何赢得一场战争的秘籍。然而,孙子真正关心的并非战争的胜负,而是能否找到其他办法,在不开战的情况下解决问题。他一再强调“非利不动,不战而屈人”,这并非是胆小怯懦,而是一种清醒的认知。
战争是人类历史中难以摆脱的一部分,冲突不会自动消失,矛盾也不可能完全避免。孙子既不是和平主义者,也不是战争贩子。他撰写兵法的目的,不是为了鼓励人们发动战争,而是为了让战争有尽头、有原则、有底线。
他所关注的,从来不是如何赢得一场具体的战争,而是能否在战争爆发之前就解决问题,从而避免战争的发生。因为他深知,真正的胜利并非是打败一个敌人,而是解决问题、控制代价、延续秩序。而这些,恰恰是在战争爆发之前就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情。如果连这些基本问题都没有想清楚,那么战争就不是解决冲突的有效方式,而只是一种拖延问题的手段。拖延的时间越久,问题就会变得越大;战争打得越激烈,代价也就越高。
所以,孙子说“兵者,国之大事”。因为他明白,真正能够打赢战争的人,从一开始就清楚何时可以开启战争,何时必须结束战争。而这一点,比单纯的胜负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