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7月10日,浙江绍兴的大通学堂内,秋瑾正召集革命党人紧张筹备反清武装起义。突然,内线传来十万火急的情报:因叛徒出卖,大通学堂这个秘密据点暴露了,形势危如累卵,催她赶紧撤离。而距离原定的7月19日起义时间还有9天。
原来,和秋瑾相约在皖浙同时举事的徐锡麟,在安徽安庆出事了。徐锡麟在安徽筹备起义时,消息走漏。他和秋瑾都是光复会成员,这光复会可是同盟会重要前身之一,浙江的大通学堂就是他俩携手创办的。当时,徐锡麟任大清安徽武备学堂副总办,上海一名革命党人被捕后,经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他的起义计划。两江总督端方立刻电令安徽巡抚恩铭查办。无奈之下,起义只好在7月6日提前举行。
那天,徐锡麟径直走到恩铭面前。由于起义计划用的是化名,他还未暴露身份。只见他故作急切,大声告知恩铭:“有革命党人意图造反!” 恩铭忙问:“人在何处?给我拿下!” 徐锡麟斩钉截铁回应:“就在这里!” 随即掏枪,对着恩铭连开6枪,恩铭应声倒地。徐锡麟带着起义的学生军迅速冲向军械所,与清军激战。可因提前起义准备不充分,激战 4 小时后,徐锡麟不幸被捕。恩铭的妻子听闻丈夫遇刺,恼羞成怒,竟下令先挖徐锡麟的心肝,还残忍地压碎他下体,最后砍下头颅。即便遭受这般酷刑,徐锡麟仍坚称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革命本就为流血而来”,次日英勇就义。
而徐锡麟的弟弟被吓得失了魂,供出了远在浙江绍兴的秋瑾。7月10日,秋瑾得知徐锡麟被害的噩耗,可她毅然拒绝了所有劝她离开绍兴的好意,坚定表示:“革命需流血方能成功。”她遣散众人,独自留守大通学堂。很快,浙江官府下令查封大通学堂,缉拿秋瑾。执行任务的是山阴县令李钟岳。李钟岳对秋瑾钦佩已久,秋瑾作为《中国女报》创办人,她的文章李钟岳常常拜读。他常对儿子感叹:“此女子能写出‘辞驱戎马,中原梦破碎;山河故国羞,无耻男儿汗颜’这般诗句,令吾等须眉自愧弗如。”
李钟岳接到缉拿命令后,没有马上行动。他在报告里说:“学校看似安静,并无异常动静。若贸然动用武力,恐惊扰地方百姓,望能暗中调查,待查明属实,再一举拿下。” 其实就是在有意拖延时间。直到7月13日,浙江巡抚等不及了,再次严令:若不执行,将以同党罪论处。7月14日下午,清军包围了大通学堂。李钟岳为避免清兵直接开枪伤人,亲自站在队伍最前面。
令人揪心又动容的是,秋瑾端坐在校园亭中,神色镇定,毫无惧色。大通学堂后面有条河,秋瑾的大嫂不顾满门抄斩的危险,划来小船,想在清军破门之前助她逃生。可无论大嫂怎么苦苦相劝,秋瑾为不连累家人,坚决拒绝。就这样,秋瑾不幸被捕。李钟岳奉命查抄秋瑾娘家,只带回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秋瑾作为革命者的无畏勇气,又一次深深震撼了这位大清县令,李钟岳没有对秋瑾刑讯逼供。他满心疑惑,问秋瑾:“为何我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你却不逃离?” 秋瑾淡然答道:“若每个革命者都以为不流血便能获取革命成功,那革命将遥遥无期。中国妇女尚未为革命流过血,若有,从我秋瑾始。”
此时,清政府彻底没了耐心。1907年7月15日凌晨3点,斩杀令送到了县衙府门。行刑之前,李钟岳在大堂上满是悲戚地对秋瑾说:“您的冤屈,我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是我官职卑微、人微言轻,实在没能力帮您改变这一切,但我打心底里不愿看到您受辱啊。” 话一说完,他泪如泉涌,身边的人也都个个神情悲戚,相顾无言。
随后,李钟岳最后一次问秋瑾:“您还有什么心愿?” 秋瑾提出三个请求:“我想和家人告个别;我死后,能不能别枭首示众;也别剥光我的衣服。”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在那个时候,砍头本是男人“专属”,女人最高规格的死法是上吊。按照大清律法,枭首示众不仅得脱光衣服,还得游街示众。李钟岳答应了秋瑾后面这两个请求。
凌晨 4 点,在绍兴知府贵福的监视与催促下,秋瑾被押到了绍兴轩亭口刑场,最终被执行枪决。
“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这位首位倡导男女平等的“鉴湖女侠” 秋瑾,年仅32岁,就这样英勇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3个月后,山阴县令李钟岳,每天对着秋瑾写的“秋风秋雨愁煞人”,常常忍不住落泪。内心的谴责实在让他承受不住了。1907年10月29日,趁家人没注意,李钟岳选择了悬梁自尽。后来,他被后人供奉在了秋瑾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