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夜雨如注,破庙里的油灯摇曳不定。李狂抚摸着一件绣花裙装,手指冰凉。
“你说,人死了会托梦吗?”他突然开口问那个再也不会回答的女子。
木桌上几枚铜钱闪着微光,他随手拿起一枚,掷向空中。铜钱旋转着落地,他弯腰捡起,摊开掌心。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狂自嘲地笑了,“看来今晚,我要当一回女子了。”
风雨声中,他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01
李狂早就听闻徐员外家的金如意价值连城,传说是先皇御赐,上面镶嵌着七颗南洋明珠。这东西藏在徐府后院的密室里,只有徐员外和他的小妾知道。
李狂潜伏了半月,终于找到了机会。那天徐员外赴宴未归,李狂打晕了守夜的家丁,轻松进了后院。密室的锁对于“鬼手李狂”来说形同虚设,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金如意就落入了他的囊中。
他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可徐府的小妾偏偏那时起夜,两人撞了个正着。李狂本能地捂住小妾的嘴,那小妾拼命挣扎,不小心撞到了墙上的铜锣。
“有贼!有贼!”
一声尖叫惊动了整个徐府。李狂顾不得许多,夺路而逃。他翻过围墙,消失在了夜色中。但这一次,他知道麻烦大了——那小妾看清了他的脸。
第二天一早,京城各处就贴满了通缉令。徐员外不但是朝廷命官,更是当朝太师的亲戚。为了一枚金如意,整个京城的捕快都开始搜捕李狂。
李狂换了装束,牵着一匹瘦马,混出了城门。他本想先去城外三十里的小镇暂避,谁知刚走到半路,就遇上了一队搜查的官兵。
“站住!”
马蹄声越来越近,李狂丢下了马,钻进了路边的树林。他听见身后的喊叫声,听见弓弦的颤动,一支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在了前方的树干上。
“追!别让他跑了!”
李狂不敢停留,一路向山里逃去。山林中荆棘密布,他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手臂和脸上都是血痕。天色渐暗,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李狂在雨中踉跄而行,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他的头撞在一块石头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狂才悠悠转醒。雨还在下,他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借着闪电的亮光,他看见不远处有一座破庙。
李狂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破庙。破庙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但好歹能遮风挡雨。他刚跨进庙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个女子静静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已经没了气息。
他壮着胆子走近,发现那是个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绣花衣裙,想来是个商贾之家的女眷。她的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勒痕,应是被人谋害。在她身旁的地上散落着几件随身物品——一个钱袋、一块手帕、一封未拆开的信,还有一个小木匣。
李狂拾起钱袋掂了掂,里面只有几枚铜钱。他又打开小木匣,里面是一支银钗和一枚玉佩,虽然精致,但也不值什么钱。
“被山匪杀的吧。”李狂自言自语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连这点东西都不放过。”
李狂正打算找个干燥的地方躺下,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和人声。他心中一惊,连忙吹灭了刚点起的油灯,躲在神像后面。
“大人,前面有座破庙,咱们去那避避雨吧。”
“这鬼天气,这鬼地方,那李狂再狡猾也跑不远。明天天一亮,咱们继续搜。”
李狂屏住呼吸,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官兵们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火把的光亮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狂的目光落在了那具女尸身上。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飞快地脱下自己湿透的衣服,换上了那女子的绣花衣裙。衣服有些紧,但好在那女子身材丰腴,李狂又瘦削,勉强能穿下。他又取下女子的发钗,胡乱挽了个髻,用女子的手帕蒙住半张脸。
官兵进庙的时候,只见一个“女子”坐在神像前抽泣。
“大胆!”为首的捕头喝道,“深更半夜,一个女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李狂低着头,用袖子擦泪,声音柔弱地说道:“民妇李氏,随夫赶路,不料途中遇到山匪,夫君被害,民妇侥幸逃得性命,迷路至此。”
捕头狐疑地打量着“她”。李狂心如擂鼓,却强作镇定。
“真是个可怜人。”一个年轻的官兵说道,“大人,这山里天黑路滑,又有山匪,不如让她跟着咱们,明天送她到最近的村子去吧。”
捕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狂这才松了口气,随着官兵们在破庙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官兵们就准备出发继续搜捕。
“前面十里有个清溪村,你就在那里暂住吧。”捕头对李狂说,“我们还要继续搜山。”
李狂道了谢,目送官兵远去,这才长出一口气。他整理了一下装束,确保自己看起来像个女子,然后朝捕头指的方向走去。
路上,李狂不停地练习着女子的举止——小步慢行,双手交叠放在腹前,说话时声音保持在喉咙里,不带胸腔的共鸣。他从小在市井长大,见多识广,模仿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半日后,他远远看见了村口的石碑:清溪村。
村子不大,只有四十来户人家。李狂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蹒跚着走进村子。几个正在村口劳作的村民抬头看他,眼中满是警惕。
“这位娘子是哪里人?”一个老者问道。
李狂低着头,重复了昨晚编的故事:“民妇李氏,随夫赶路,途中遇山匪,夫君遇害,民妇侥幸逃得性命,迷路至此。”
“又是山匪!”老者叹了口气,“这山里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请问村里可有客栈?民妇身上尚有些银两,愿付住宿钱。”李狂小声问道。
老者摇摇头:“我们这小村子哪有客栈,不过村东头有个清溪茶馆,掌柜的陈家娘子是个寡妇,偶尔会收留过路客。你可以去问问。”
李狂道了谢,按老者指的方向走去。
02
清溪茶馆坐落在村东头的一棵大槐树下,是一座两进的小院落。前院是茶馆,后院是陈家娘子和她儿子的住处。茶馆不大,只有五张桌子,但收拾得很干净。
李狂走进茶馆时,里面只有两个客人,正在低声交谈。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妇人正在柜台后忙碌,见有客人进来,抬头笑道:“这位客官请坐,喝点什么?”
李狂打量着这位妇人——陈家娘子虽已守寡三年,但保养得宜,眉眼间透着英气,脸上虽有些风霜,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这位娘子,民妇李氏,途经贵村,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李狂轻声问道。
陈家娘子上下打量了李狂一番,似乎有些犹豫。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后院跑了进来,一头撞在李狂腿上。
“小宝,别闹!”陈家娘子呵斥道。
小男孩抬头看着李狂,怯生生地说:“娘,这位姐姐好漂亮。”
李狂心中一惊——他虽然装扮成女子,但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形容为“漂亮”。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有不少姑娘偷偷说过他眉清目秀,加上他偷盗的职业让他身形敏捷、骨架纤细,此刻乔装打扮,倒也有几分姿色。
陈家娘子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李狂,脸上的警惕少了几分:“这位李娘子是从哪里来?为何一个人在外?”
李狂垂下眼帘,讲述了自己编造的故事——他冒充的“李氏”是扬州一个布商的妻子,随夫去成都做生意,途中遇袭,丈夫不幸遇害。
“呸!那些该死的山匪!”陈家娘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愤怒,“我男人也是死在他们手里的。三年前,山匪下山抢粮,我男人带着村里的壮丁抵抗,结果......”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娘,别难过。”小男孩抱住了母亲的腿。
陈家娘子轻抚儿子的头,对李狂说:“李娘子既是遇难之人,就住下吧。我茶馆后院有间空房,本是给过路客人准备的,只是这村子偏僻,来客人的时候不多。”
李狂千恩万谢,跟着陈家娘子去了后院。后院比前院还要整洁,一个小小的菜园子,几盆花草,一口水井,显得生机勃勃。
陈家娘子领着李狂进了一间侧房:“李娘子请住这里,简陋了些,委屈你了。”
房间虽小,但收拾得一尘不染。一张木床,一个小桌,一个衣柜,还有一个铜盆和一把木梳。
“已经很好了,多谢陈娘子。”李狂道。
“你先休息,晚饭做好了我叫你。”陈家娘子说着转身离开。
李狂关上房门,长出一口气,脱下了勒得他透不过气的肚兜。他坐在床边,将藏在怀里的金如意拿出来端详。那金如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七颗明珠如星辰般夺目。
“真是好东西。”李狂喃喃自语,“只可惜惹了大麻烦。”
他将金如意重新藏好,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他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到更远的地方去。也许去四川,或者云南,总之要离开官府的势力范围。
正当他沉思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李狂连忙重新整理衣装,恢复女子的姿态。
“李娘子,吃饭了。”是陈家娘子的声音。
晚饭很简单,一碗菜汤,两个素菜,一碟咸菜,但对于饥肠辘辘的李狂来说已是美味。三人围坐在小院的石桌旁,小男孩陈小宝一直好奇地打量着李狂。
“小宝,别这么没礼貌。”陈家娘子说道。
“娘,李姐姐为什么说话声音这么怪?”陈小宝天真地问。
李狂心里一惊,强作镇定地回答:“姐姐受了风寒,嗓子不舒服。”
“哦。”陈小宝点点头,又问,“那李姐姐的手为什么这么粗糙?”
李狂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常年偷盗,手上满是茧子,与一般女子的柔荑相去甚远。
“小宝!”陈家娘子严厉地呵斥,“去房里写字去!”
陈小宝撅着嘴离开了。陈家娘子歉意地对李狂笑笑:“孩子没见过世面,口无遮拦,李娘子别见怪。”
“不会,小孩子天真可爱。”李狂回答,心里却暗暗警惕起来。
饭后,陈家娘子收拾碗筷,李狂主动帮忙。两人并肩洗碗时,陈家娘子开口道:“李娘子,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李狂叹了口气:“本想去投奔成都的姑母,但路途遥远,又无人护送,实在是......”
“你可以多住几日,等村里有人去集市,搭个顺风车。”陈家娘子建议道。
“多谢陈娘子,只是我不想叨扰太久。”
“不碍事,我们孤儿寡母的,平日里也寂寞,有个说话的人也好。”
李狂心中微动,他本想尽快离开,但转念一想,这山村偏僻,官府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不如暂时留下,等风头过去再说。
“那就多叨扰几日了。”李狂说。
夜深了,李狂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了陈家娘子的眼睛,那双饱含坚强与温柔的眼睛。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愧疚——他在欺骗这个善良的寡妇,利用她的同情。
“只是暂住几日,不会害她。”李狂自我安慰道,翻了个身,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03
清晨,李狂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警觉地坐起身,透过窗缝往外看。原来是茶馆来了不少客人,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坐着,热闹地讨论着什么。
李狂整理好装束,走出房门。陈家娘子正忙得不可开交,见他出来,笑着招呼道:“李娘子起来了?吃点东西吧。”
李狂点点头,在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下。不一会儿,陈家娘子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和几个小菜。
“多谢。”李狂道。
“不客气。”陈家娘子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李娘子,你若不嫌弃,可以帮我打理一下茶馆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李狂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答应。他虽是男扮女装,但从小在市井长大,见多识广,帮忙端茶倒水应该不是问题。
就这样,李狂开始在清溪茶馆帮工。他小心翼翼地模仿女子的举止,尽量不引人注目。幸好茶馆的客人大多是村里人,淳朴厚道,也不太在意“李氏”的一些异常之处。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狂和陈家母子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陈小宝特别喜欢这位“李姐姐”,常缠着他讲故事。李狂就给他讲京城的繁华,讲各地的奇闻异事,当然,这些都是他见闻所及,并非凭空捏造。
“李姐姐,你见过皇上吗?”陈小宝好奇地问。
“皇上住在紫禁城,普通人怎么见得到?”李狂笑道。
“那你见过大官老爷吗?”
“见过一些,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的。”李狂想起了那些追捕他的官兵,心中不禁有些发寒。
“李姐姐,我长大了也要当官!”陈小宝天真地说。
“小宝想当官,就要好好读书。”李狂摸摸他的头。
陈家娘子在一旁听着,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小宝他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小宝读书识字,将来能有出息。可惜......”
李狂看着她黯然的神色,心中一动,说道:“我虽是女子,但也识得几个字,若陈娘子不嫌弃,我可以教小宝认字。”
陈家娘子眼前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
于是,每天下午茶馆客人少的时候,李狂就教陈小宝认字。李狂从小跟着一个老私塾先生偷书看,虽没有科举功名,但也算有些学问。他教得认真,陈小宝学得也快,不出半月,就认了不少字。
陈家娘子看在眼里,心中感激。一天晚上,她特意做了几个好菜,还拿出了珍藏的一壶老酒。
“李娘子,今天咱们娘俩好好谢谢你。”陈家娘子倒了一杯酒推到李狂面前。
李狂有些不自在:“陈娘子言重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你教小宝读书,还帮我打理茶馆,这些日子多亏了你。”陈家娘子真诚地说,“我们娘俩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村里人虽然不说什么,但总有些闲言碎语。自从你来了,小宝开心了许多,我也......”她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也有了个说话的人。”
李狂不知如何回应,只得举杯一饮而尽。酒入愁肠,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他在欺骗这对好心的母子,却接受着他们的善意和信任。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李娘子,你怎么了?”陈家娘子关切地问。
李狂回过神来,勉强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死去的夫君。”
“我明白。”陈家娘子轻声说,“我男人去世的时候,我也是整日以泪洗面。但日子总要过,尤其是还有孩子要养。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李狂看着她坚毅的面容,心中升起一种敬佩之情。这个女子独自抚养孩子,经营茶馆,坚强地活着,比他这个四处逃命的贼寇要勇敢得多。
就在这时,茶馆前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陈家娘子皱眉道:“这么晚了,谁这么吵闹?”
她起身去前院查看,李狂也跟了出去。只见茶馆里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腰间别着一把短刀。
“陈家娘子!”那男子大声招呼道,“我等刚从县城回来,带了个大消息!”
“是啊是啊,大消息!”旁边几个人附和道。
“什么大消息,这么晚了还来吵吵。”陈家娘子没好气地说。
那男子没在意她的语气,兴奋地说:“县太爷贴出告示,说京城来了个大盗,叫什么'鬼手李狂'的,偷了朝廷命官的宝贝,正往咱们这边逃呢!官府悬赏千两白银捉拿此贼!”
李狂听到这话,心头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
“这跟咱们山村有什么关系?”陈家娘子问。
“可不是嘛,”村民甲附和道,“那贼人跑来这穷山沟干啥?”
“哼,”首领男子不屑一顾,“你们这些乡下人,见识短。那告示上说了,这李狂狡猾得很,会易容伪装,可能混在普通百姓中。官府叫各村严加盘查可疑之人。”
“哦?”陈家娘子皱眉,“什么样的算可疑之人?”
“告示上说了,这李狂二十五六岁,身材瘦削,眉清目秀,右臂有一道刀疤,最近可能改装易容。”那男子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李狂身上,“哎,这位是......”
“这是我远房表妹李氏,丈夫遇盗贼遇害,前些日子投靠我的。”陈家娘子急忙解释。
那男子上下打量着李狂,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原来如此。不过,现在官府严查,陈娘子收留外人可要小心啊。”
“多谢周员外提醒。”陈家娘子客气地说,但语气中带着疏离。
原来这男子是村里的周员外,家中田产颇丰,在村里颇有威望。
周员外又说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李狂和陈家娘子回到后院,两人都沉默不语。
“李娘子,别担心。”过了一会儿,陈家娘子开口道,“我相信你不是什么可疑之人。”
李狂微微一怔,勉强笑道:“多谢陈娘子信任。”
那晚,李狂辗转难眠。他知道自己应该尽快离开,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不舍。这些日子,他在陈家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这对母子的善良和信任让他感动。
但理智告诉他,继续留下只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第二天一早,李狂起床后决定向陈家娘子告辞。但走出房门,他看到陈小宝在院子里练习他教的字,认真的样子让他心软了。
“李姐姐!”陈小宝看见他,欢快地跑过来,“你看,我都会写了!”
李狂看着小男孩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心中一暖:“写得真好。”
“李姐姐,你答应教我写一百个字的,现在才教了三十多个,你不能走!”陈小宝拉着他的手说。
李狂愣住了:“谁说我要走了?”
“我昨晚听见你在房里收拾东西。”陈小宝委屈地说,“我不要你走,娘也不要你走。”
就在这时,陈家娘子从茶馆里走了出来:“小宝,别胡说。李娘子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看着李狂,眼中有种复杂的情绪:“李娘子,你若真要走,我和小宝不会强留。但若是愿意多住些时日,这里永远欢迎你。”
李狂看着这对母子,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也许再住几日也无妨,等风头过去再说。
“我再住几日吧,还没教完小宝认字。”李狂说道。
陈小宝欢呼雀跃,陈家娘子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04
李狂决定再住几日,但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他尽量减少在村里走动,以免引起注意。白天在茶馆帮忙时,他总是选择在不起眼的角落,低头做事,不与客人交谈。
这天,茶馆来了几个陌生人,看装束是官府的捕快。李狂藏在厨房里,透过门缝偷偷观察。
“敢问几位官爷光临,有何贵干?”陈家娘子客气地问道。
“我们奉命搜捕逃犯李狂,听说他可能逃到了这一带。”为首的捕快说道,“你这茶馆可有生面孔出现?”
“回官爷的话,我这小茶馆常年就是村里人来喝茶,很少有外人。”陈家娘子答道。
“是吗?”那捕快狐疑地环顾四周,“听说你这里最近收留了个外来的女子?”
李狂心头一紧,大气都不敢出。
“是我远房表妹,丈夫遇害,投靠我的。”陈家娘子解释道。
“哦?人在哪里?叫出来见见。”捕快命令道。
“她身子不适,正在后院休息。”陈家娘子回答,“几位官爷若不信,可去查看,只是舟车劳顿,我表妹身子弱,还望几位官爷体谅。”
捕快们互相看了看,为首的摆摆手:“算了,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搜查。记住,若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报官!”
“是,官爷。”陈家娘子恭敬地送走了捕快。
等捕快走远,陈家娘子来到厨房,看着躲在角落的李狂,欲言又止。
“多谢陈娘子。”李狂低声说。
陈家娘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了前院。
李狂知道,陈家娘子已经起了疑心。他必须更加小心,或者尽快离开。但每次想到要离开,看着陈小宝期盼的眼神,他总是下不了决心。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茶馆里没什么客人,陈家娘子在厨房准备晚饭,李狂在院子里教陈小宝认字。
“李姐姐,这个字怎么写?”陈小宝指着一个字问。
“这是'忠'字,上面一个中,下面一个心。”李狂耐心解释。
“那'义'字呢?”
“'义'是会意字,上面一个羊,下面一个我。羊是温顺的动物,我是自己,合起来就是要对人温顺,讲道义。”
“李姐姐真博学。”陈小宝崇拜地说。
李狂笑了笑,心中却有些惭愧。他一个贼寇,谈什么忠义?
就在这时,陈家娘子端着一盆水从厨房走出来,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水盆打翻,水洒了李狂一身。
“哎呀,对不住!”陈家娘子连忙放下水盆,拿出手帕要帮李狂擦拭。
李狂下意识地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右臂衣袖被打湿,紧贴在皮肤上,露出了那道刀疤。
陈家娘子的动作僵住了,目光落在那道刀疤上,面色变得复杂。
李狂心知不妙,急忙拉下袖子,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晚饭时,气氛有些尴尬。陈家娘子话比平时少,时不时偷看李狂,眼中满是疑惑和警惕。陈小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不如往常那般活泼。
“李娘子,”饭后,陈家娘子终于开口,“小宝你先去睡吧,我和李娘子有话说。”
陈小宝乖乖地回了房间。陈家娘子示意李狂到院子里坐下。
夜色已深,天上繁星点点,一轮明月悬在半空。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蛙鸣和虫叫。
“李娘子,”陈家娘子开口,声音很轻,“你的右臂上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李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时候调皮,不小心弄的。”
“是吗?”陈家娘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告示上说的刀疤,也是在右臂吧?”
李狂心跳加速,但面上依然平静:“陈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陈家娘子叹了口气,“李娘子——如果你真的姓李的话——你到底是谁?”
李狂知道,再继续伪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直视着陈家娘子的眼睛,缓缓开口:“我确实姓李,名狂。”
陈家娘子的面色变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就是那个......鬼手李狂?”
李狂点点头,没有否认。
“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陈家娘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不全是。”李狂低声道,“我的确是被官府追捕,的确是在那破庙中换上了女装,但......”他停顿了一下,“这段日子在你家的所作所为,教小宝认字,帮你打理茶馆,都是真心的。”
“真心?”陈家娘子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窝藏朝廷通缉犯是什么罪?你知不知道你连累了我和小宝?”
李狂低下头:“对不起,我明天就走。”
“你以为现在走就没事了吗?”陈家娘子的声音忽然提高,“村里人都知道我收留了你,若你暴露了身份,我和小宝怎么办?”
李狂抬起头,诚恳地说:“我向你保证,不会连累你们。我可以假装偷偷溜走,让村里人以为你不知情。”
陈家娘子看着他,眼中的怒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你真的只是一个贼寇?没有杀过人?”
“我发誓,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李狂认真地说,“我只偷有钱人家的东西,从不伤人性命。”
“为什么要当贼?”陈家娘子问。
李狂苦笑了一下:“说来话长。我自小父母双亡,被一个老乞丐收养。他教我偷东西为生,说这世道不偷就得饿死。等我长大了,想改邪归正,却发现没人肯用一个无名无姓的野小子。只好......”
李狂讲述了自己的过往,那些在街头流浪的日子,那些被人欺凌的经历,那些为了一口饭而铤而走险的无奈。
陈家娘子静静地听着,眼中的警惕渐渐变成了怜悯。
“这次,我偷了不该偷的东西,惹了大麻烦。”李狂自嘲地说,从怀中掏出那枚金如意,“就为了这个,差点丢了命。”
陈家娘子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金如意,没有说话。
“明天一早,我就走。”李狂说,“这段日子,多谢你和小宝的照顾。”
他站起身,正要回房,忽听陈家娘子说:“等等。”
李狂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
“你......”陈家娘子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你打算去哪里?”
“尽可能远的地方吧,四川,云南,或者更远。”
“你有银两吗?”
李狂摇摇头:“除了这个金如意,身上只有几两碎银。”
陈家娘子沉思片刻,说道:“我有些积蓄,不多,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吧,算是路费。”
李狂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陈家娘子说,“是为了小宝。他很喜欢你,若知道你是贼寇,会很失望。我不想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个骗子。”
李狂感到一阵刺痛,但他知道陈家娘子说的是实话。
“谢谢,但我不能要你的钱。”李狂说,“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随你。”陈家娘子转身要走,忽又停下,“李狂,你若真有良心,就别再干这行了。小宝看着你长大,你对他的影响比你想象的要大。”
李狂看着陈家娘子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回到房间,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05
第二天清晨,李狂早早起床,换回了男装。他写了一封信,放在枕边,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院子里,陈家娘子已经在井边打水,看见换回男装的李狂,微微一怔。
“我走了。”李狂轻声说。
陈家娘子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就消失了:“保重。”
李狂转身要走,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房里冲了出来:“李姐姐!李姐姐!”
是陈小宝,他还穿着睡衣,眼中含着泪水:“你要走了吗?”
李狂蹲下身,摸摸他的头:“嗯,姐姐要走了。”
“为什么?是不是小宝不乖?”陈小宝抽泣着问。
“不是,小宝最乖了。”李狂柔声道,“姐姐有事情要办,必须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狂看了一眼陈家娘子,轻声道:“姐姐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但小宝要记住,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做个正直的人,不要像......”他顿了顿,“不要学坏人。”
陈小宝哭着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雕:“这是小宝自己刻的,送给李姐姐。”
李狂接过一看,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喜鹊。工艺虽然稚嫩,但非常用心。
“谢谢小宝,姐姐会珍藏的。”李狂将小木雕小心地收入怀中。
这时,茶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怎么回事?”陈家娘子皱眉道。
李狂心中一紧,连忙起身:“我先走了。”
“等等。”陈家娘子拉住他,“先看看什么情况。”
她走到茶馆前门,往外一看,脸色大变:“不好,是官兵,还有村长和周员外!”
李狂心头一震:“他们是来抓我的?”
“应该是,周员外昨天来过茶馆,说不定起了疑心。”陈家娘子急道,“你快从后门走!”
李狂点点头,正要离开,却听见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陈氏,开门!我等奉命搜查你家,有人举报你窝藏逃犯!”
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怎么办?”陈家娘子急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