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第一章:童年茶具


我六岁那年,第一次对家里的茶杯产生恐惧。



那是个梅雨季节的傍晚,母亲带着一位姓周的客人回家。我记得他西装袖口别着蓝宝石袖扣,身上散发着雪松混着皮革的气味,笑起来时眼角堆起的皱纹像揉皱的宣纸。

"小瓷,这是周叔叔。"母亲的声音比平时柔软,尾音微微上扬。她新烫的卷发垂在裸露的肩膀上,珍珠耳环随着转头轻轻晃动。

我躲在博古架后面,看着那个陌生男人用手指抚摸我们家最珍贵的那套白瓷茶杯。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却在触碰杯沿时突然颤抖起来。

"这釉色..."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会呼吸一样。"

母亲轻笑出声,涂着丹蔻的手指划过杯身:"周先生好眼力,这是家传的烧制技法。"她说话时目光没有看茶杯,而是盯着男人微微发红的耳尖。

窗外突然响起雷声,惨白的闪电照亮整个客厅。在那一瞬间的光亮中,我分明看见茶杯内壁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眼睛大睁,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说话。

"啊!"我惊叫出声。

男人手一抖,茶杯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些细密的白色粉末从断面洒出来,在深色地板上像一摊被碾碎的月光。

"对不起!我马上..."男人慌忙蹲下,指尖刚碰到那些粉末就猛地缩回,像是被烫伤了。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这到底是..."

母亲突然推开他,宽大的裙摆像降落伞般展开,盖住了地上的碎片和粉末。"小瓷,"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回房间去。"

我跑上楼梯时,听见母亲压低声音说了什么。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吱呀声,盖过了她后面的话。但在转角处,我忍不住回头——

母亲跪在地上,正用一把小刷子将那些白色粉末扫进掌心,嘴唇不停蠕动,像是在念咒语。而那个周叔叔站在一旁,脸色白得像我们家最上等的瓷泥。



第二天早餐时,餐桌上多了一套新的茶具。杯身呈现出奇特的乳白色,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杯把做成了缠绕的藤蔓形状。

"周叔叔送的礼物。"母亲给我倒牛奶时,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在玻璃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指甲换成了更深的绛红色,像干涸的血迹。

"他走了吗?"我戳着碗里的麦片问道。

母亲的手停顿了一下,牛奶在杯中荡出细小的涟漪。"嗯,凌晨的飞机。"她转身去拿果酱时,我注意到她后颈有一道新鲜的抓痕,被粉底液勉强遮盖着。

那晚我又做了噩梦。梦里博古架上的茶杯全都长出了尖牙,它们互相碰撞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最上层那只父亲最爱的白瓷茶杯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里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我尖叫着醒来时,发现母亲并不在家。窗外窑炉的火光将工作室的玻璃映得通红,扭曲的人影在墙上疯狂舞动。我光着脚跑下楼,潮湿的草地蹭过脚踝,像无数冰凉的手指。

透过工作室的窗户,我看见母亲站在窑炉前。她穿着那件真丝睡裙,被汗水浸透的布料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凸起的肩胛骨。

窑炉的观察窗里,跳动的火舌将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再忍忍..."母亲的声音温柔得可怕,手指贴在发红的窑壁上,"很快就不疼了..."

窑炉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

母亲突然笑起来,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本皮质笔记本,快速记录着什么。火光中,我看见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苏"字一闪而过。
我后退时不小心踩断一根树枝。母亲猛地转头,我赶紧蹲下躲在灌木丛后。等我再抬头时,工作室已经漆黑一片,只有窑炉的余温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第二天清晨,厨房里又多了一个崭新的咖啡杯。杯身呈现出诡异的肉粉色,像是被剥了皮的指尖。

母亲用它喝黑咖啡时,嘴唇沾上杯沿又离开,留下一个模糊的唇印。

"妈,"我盯着那个唇印,"爸爸到底去哪了?"

母亲的咖啡杯突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蹲下去捡碎片时,我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那是父亲送给她的结婚戒指,她戴了整整十年从未摘下过。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母亲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闷闷的。当她抬起头时,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眼睛却像两口干涸的井,"但你看,他给我们留了这么多漂亮的瓷器。"



她指向博古架,上面整齐排列着二十多件白瓷器具。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上面,每件瓷器边缘都泛着一圈诡异的青光。

大学毕业后,母亲突然病倒了。临终前那个雨夜,她把一本皮面笔记本塞到我手里。病房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输液管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

"瓷儿,"她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指甲陷进我的肉里,"永远不要..."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盖过了她最后的话语。

护士们冲进来时,那本笔记本滑落到地上,自动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扭曲的人形困在瓷器中的图案,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奇怪的符号。

现在,我站在自己的工作室内,手里捧着从我六岁起就存在的白瓷茶杯。窗外暴雨如注,雨滴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锤击。茶杯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内壁隐约可见一个极小的、已经褪色的"陈"字。

我轻轻抚摸着那个字痕,突然听见茶杯里传出细微的声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男人的呜咽声。

工作台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是陈明发来的消息:"今晚不回来了,林晚画廊有开幕酒会。"后面跟着一个爱心表情。

我放下茶杯,走向角落里的窑炉。炉火已经点燃,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里面跳动的火焰。墙上母亲的遗照在火光映照下,嘴角的弧度似乎比平时更明显了些。

"妈妈,"我对着空气轻声说,"我想我快要理解你了。"

茶杯突然从桌上滚落,在接触到地毯的前一刻,被我稳稳接住。

杯身在我掌心微微发烫,那个褪色的"陈"字旁边,慢慢浮现出一个新鲜的"林"字,像是被无形的刻刀刚刚雕琢上去的。

第二章:骨瓷礼物


我站在画廊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一袭墨绿色旗袍将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珍珠耳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任谁看到现在的我,都会觉得这是个优雅得体的陶瓷艺术家,而不是一个——杀人犯。



"苏小姐?"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真没想到你会来。"

我转身时已经挂上完美的微笑。林晚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裙,红唇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她脖子上戴着那条梵克雅宝项链——上个月陈明说要去巴黎出差时,我亲手帮他挑的礼物。

"林小姐的画廊开幕,我当然要来捧场。"

我从手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林晚接过礼盒时,我注意到她新做的美甲——哑光黑,边缘镶着碎钻。和陈明衬衫领口上那个口红印是同一种黑。

"太客气了。"她拆开包装,动作优雅得像在剥开某种猎物的皮。当礼盒里的骨瓷花瓶露出来时,她涂着睫毛膏的眼睛微微睁大,"这是..."

"我新烧制的骨瓷。"我向前一步,手指轻轻抚过花瓶细长的颈部,"釉料里掺了特殊材料,全世界独一无二。"

花瓶在灯光下呈现出奇特的质感,乳白的底色上流淌着淡青色纹路,像是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血管。林晚的手指在瓶身上摩挲,突然打了个寒颤。

"好冰..."她皱眉,"像是..."

"像是会吸走体温?"我微笑着接过话头,"骨瓷都这样。放在床头最适合,夏天都不用开空调。"

林晚将花瓶举高对着灯光细看。就在那一刻,瓶身突然变得半透明,内壁上隐约浮现出一张人脸——双眼紧闭,嘴唇微张,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啊!"林晚手一抖,差点摔了花瓶。

"怎么了?"我假装关切地扶住她的手腕。她的脉搏在我指尖下疯狂跳动,像只被困住的小鸟。

"没、没什么。"她强作镇定,"可能是灯光太刺眼...这花瓶很特别,是什么系列的?"

"《永恒之爱》。"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用最珍视之人的骨灰烧制,可以永远留住爱人的灵魂。"

林晚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不知道,这句话是陈明向我求婚时说的。当时我们在博物馆看汉代骨瓷,他搂着我的腰,呼吸喷在我耳畔:"听说古人用爱人的骨灰烧瓷,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真是...独特的创意。"林晚干笑两声,把花瓶放回礼盒,"不过我可能不适合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别急着拒绝。"我按住她的手,"就当是...道歉。"

"道歉?"她挑眉。

我垂下眼睛,让睫毛在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陈明最近总是提起你。我想...他可能更欣赏你这样的女性。"

抬起眼时,我确保自己的眼眶微微发红,"这个花瓶,就当是我退出的小礼物吧。"

林晚的表情立刻变了,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她重新拿起花瓶,这次是用双手捧着,像捧着什么战利品:"苏小姐,你太见外了。其实我和陈明只是..."

"不用解释。"我轻轻摇头,"我尊重他的选择。"从手包里取出一张邀请函推到她面前,"下个月我的个展开幕,希望你能来。陈明...应该也会很开心见到你。"

林晚接过邀请函时,我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陌生的钻戒——不是陈明买的,他最近信用卡账单上没有珠宝店的消费记录。有趣,看来她不止一个"赞助人"。

"一定到场。"她笑得志得意满,顺手将花瓶放在前台的展示架上,"我会好好珍藏你的礼物。"



离开画廊时,我在转角处停下,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家中监控画面——陈明正在我们的床上和林晚翻云覆雨。视频是上周拍的,当时我借口回娘家,实则躲在工作室里烧制那个花瓶。

花瓶的原料,是陈明这半年来剪下的指甲和头发。每次他洗完头,我都会偷偷收集排水口缠绕的发丝;他剪指甲时,我就蹲在旁边假装看书,实则将落下的碎片一一拾起。
这些远远不够。真正的"主料",是上个月他急性阑尾炎手术时"意外"被医院弄丢的那截阑尾。



主刀医生是我大学同学,他欠我一条命——大三那年他论文抄袭,是我帮他重写了全部实验数据。

"苏小姐?"画廊保安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我。

"这就走。"我对他笑笑,顺手将手机调至另一个监控界面——林晚公寓的实时画面。上个月她家水管爆裂,来维修的"水电工"是我雇的私家侦探。

回到家时已是黄昏。工作室里,窑炉还在运转,温度维持在800度。我打开观察窗,火光将我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炉膛深处,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是用陈明的阑尾灰混合瓷泥塑成的胚胎。

"再等等..."我对着炉火轻语,"很快你就能真正'完整'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陈明发来的消息:"今晚不回家吃饭,林晚画廊有庆功宴。"后面跟着三个爱心表情。

我走到博古架前,从最下层取出母亲留下的笔记本。翻到标记的那页,上面详细记载着"魂烧法"的最后一步:

"欲成灵器,需以活人气息养之。待器物认主,方可取命魂入瓷。"

笔记本边缘有一行褪色的小字,是母亲的字迹:"你父亲的花瓶,我养了整整三个月。"

窗外,暮色四合。我将笔记本放回原处,转而拿起工作台上的小瓷瓶。瓶子里装着淡黄色粉末——是陈明上周感冒时,我给他煮的"特效药"留下的沉淀物。

"快了..."我对着瓷瓶呢喃,指尖在瓶身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嗡鸣。恍惚间,我似乎听到里面传出微弱的、陈明的声音:"...瓷...放我..."

突然,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林晚发来的照片——

她站在卧室里,怀中抱着我送的花瓶,背景是我们的床,床上散落着陈明的衬衫。配文是:"谢谢你送的礼物,它和我的卧室很配。"

我放大照片,盯着花瓶看了许久。在某个特定角度下,瓶身上的纹路组成了一个模糊的"陈"字,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釉面下悄悄刻下的。

放下手机,我走向窑炉,将温度调高到1200度。炉火轰然作响,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哮。墙上的监控屏幕突然自动切换画面,显示林晚正将花瓶放在床头柜上,俯身亲吻瓶口。

就在她的唇碰到釉面的那一刻,监控画面突然雪花一片。而窑炉里的火,变成了诡异的青蓝色。



"认主仪式开始了..."我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嘴唇。

那里还留着今早陈明出门前敷衍的吻——我们的最后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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