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大塚敬节1900年2月25日出生于高知市追手筋。家中四代为医,初代希斋、二代恭斋为山内侯典医。1923年毕业于熊本医学专门学校,未几,父病故,继承家业,与松本福荣结婚。1927年因读汤本求真的著作《皇汉医学》而有所感,遂于1930年关闭医院,赴东京,入于求真门下。大塚敬节说:汉方医学合了我的生性。
日本的汉方进入德川时期后产生了多个流派,其中占主流的有古方派、后世派和折中派。



汤本求真是代表昭和时期古方派的大家,大塚敬节跟随汤本学习了古方派。
古方派的基本立场是,只要研究了汉末医著《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唐宋以降的杂书就没必要看了。
大塚敬节表示,在最初的二三年里,我全力以赴地做了《伤寒论》和《金匮要略》的研究。这样一来,我达成了与汉方医学最根本经典的亲近和熟悉。像这样在学习的初期,没有涉及杂学,而能够直接全力攻读了伤寒论,这是汤本先生予我的恩赐。
大塚敬节说:汉方医学实际上是很了不起的高级临床医学,《伤寒论》是世界最高的论述治疗学的古典医著。
1930年大塚敬节在东京牛达船河原街开设汉方专科医院,1934年参与创立日本汉方医学会,协助会刊《汉方与汉药》的发行。1936年与同道者一起结成偕行学苑,在拓殖大学开设汉方医学课程,并发起成立东亚医学会促进国际交流。1943年随同板仓武在同爱纪念医院开设东方治疗研究所并从事研究工作。1950年创立日本东洋医学会,历任该会要职。1955年从西荻洼的临时住所乔迁至四谷三荣街新居。随后为设立医疗法人金匮会中将汤大楼诊疗所、财团法人日本汉方医学研究所而奔走。1973年协助日本医师会武见太郎会长创设社团法人北里研究所附属东洋医学综合研究所,并就任首任所长。因其功绩,1978年被授予日本医师会高优功奖。
《汉方诊疗三十年》收集了大塚敬节三十年经验里的370例验案。
书中记录的医案很诚恳,不是大都能做到诊断正确,药到病除的。而是经常有这样的情况:
第一次开方无效,第二次来诊换方才有效,
或是,第一次开方见效,而第二次换方患者表示收效不好,又改回前方。
正如作者自言:“在这些案例中也有失败例和令我赧颜的拙稚东西,考虑到这类案例也许反而成为初学者的参考,也就鼓足勇气收录进来了。”
比如对一位膀胱炎患者,大塚敬节写道:
根据症状,诊断为膀胱炎,投予龙胆泻肝汤治疗。服药十天,排尿疼痛似乎一直没有减轻,最后反而加重了。故改投肾气丸治疗,感觉渐渐轻快,服药四十八天后,因自觉症状消失,便停止了服药。但因没有完全治愈,此后膀胱炎复发两次,均投予肾气丸治疗好转。
这是一个以肤色浅黑、带下等证为指征而使用龙胆泻肝汤,无效,改投肾气丸治疗有效的病案。但有些膀胱炎患者,对肾气丸没有反应,用龙胆泻肝汤反而有效。这一点临床上很难鉴别。
还有,对于以一位顽固的眩晕症,起初的投药也没有见效,甚至第二回开药还遭到拒绝。
一妇人,七十岁,诉自数月前开始出现头痛、眩晕和耳鸣,眩晕严重时即使躺在床上、安静状态也会发作,甚至有时夜间请医生出诊。
大塚敬节写道:我投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治疗,但反而耳鸣加重,患者不太情愿继续服用该药。
针对这种情况,想起原南阳(1753-1822,日本江户时期医家一译者注)的《医事小言》里有眩晕证多用石膏、黄连的记述,便改投了白虎加黄连汤。令人惊异的是,只服了一次药,眩晕便消除了。治疗不足一个月,患者已经可以乘火车往返于东京和京都之间了。
甚至,大塚敬节给自己诊病,也出过错。
比如书中说,葛根汤对神经痛和风湿性关节炎有效,这样的验案很多。不过,他又表示,老人等的慢性腰痛比起葛根汤证来,肾气丸证更多见。
大塚敬节写道:最近,我自己亲身经历了腰痛症。并不记得有过度劳累,腰却疼了起来。我以为过二三天就会好,便没作处理。没想到疼痛渐渐加重,甚至到了影响日常活动的程度。于是便制作肾气丸服用。用药二三天,未见效果。感觉好像不是肾气丸证。腰痛的同时,有全身倦怠、肩凝。有些类似感冒的症状,诊脉为浮而有力。根据这些证候,也许宜用葛根汤吧。于是服用葛根汤一次,身体即变得很轻松,服药一天后,腰痛也就好了。
其实,这才叫真实呢,没有文过饰非。治病哪有那么容易。大塜敬节说:“阴阳虚实的差别存在于微妙的地方,难以用文字表述清楚,需要积累经验,努力抓住仿佛的不同之处,也只有这样。”
读此书,你会感叹经方之神奇。他说:方药对证所产生的效果是令人惊异的。
比如书中记录的一位“懒”病人。
患者为三十八岁女性,六年前生产后便出现下述病症,多方治疗不见好转。患者对我说,后来医生便不再把她当作病人,自己也对医生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如果这样的病还可治的话,还是想治好。其病情表现为,感觉到身体内部麻木,不能早起床。如果勉强起来干活儿的话,这一天里身体疲惫,气力好像被抽去一样,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并且手足烦热,甚至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如果睡到九点左右,慢慢地起床,身体不适会少一些。作为一家的主妇,这种状态很是苦恼。
肤色黑,营养一般,食欲正常,大小便无异常,月经规律。
腹诊,左侧髂骨窝处可触及状如直立的钢笔样抵抗物,以手指轻轻地搓压时,患者蜷曲起伸直着的下肢,大声呻吟,喊叫疼痛。这是少腹急结,为桃核承气汤的腹证。
于是诊断为血证,投予桃核承气汤治疗。
服药后仅三周,身体状态有了很大的变化,能够早上五点起床准备早餐、劳动一天也无不适。手足烦热也完全消除了。
患者很惊讶,家属知道了这不是懒惰,也很感谢。
还有,应用大黄牡丹汤去大黄芒硝加薏苡仁10.0克治愈肾结石的验案。
患者为二十岁的青年,诉从二年前开始,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出现近40.0℃的高温,二三天后退热。
对于发热原因进行过多方面的诊察,还是不明了。患者消瘦,血色不佳,并因为其父病死于肺结核,也曾怀疑其潜伏有结核病的可能性。腹诊,右下腹从回盲部至胁腹部区域有轻度压痛。该腹证是大黄牡丹汤的腹证。
但患者属虚证,每天有大便,不应再用大黄芒硝泻下。于是投予了大黄牡丹汤去大黄芒硝加薏苡仁10.0克。
服药十余日后的一天,小便时有小砂粒尿出,发出啪啦啪啦声。从此之后,该患者没有再出现发热。




还有一个医案,写得颇有些幽默。
患者是故去的友人鲇川静氏的亲戚某医师的妻子,年龄二十六岁。初诊为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五日,患者四天前到某医院分娩,其后发生疑似脑膜炎的疾病,经治医生表示生命已没有希望。
到医院去出诊,涉及行医道德规范,对于各方都不是很方便接受,第一次就谢绝了。但对于院方,患者的丈夫是曾在该院工作过的医生,我又收到了鲇川氏发来的电报,也就不能够完全拒绝,就抱着去看一看的态度往诊了。
走进病房,看到患者处于谵妄状态,问诊完全不可能,两手用力胡乱挥舞,脉诊也无法进行。试着腹诊时,患者似乎不愿意接受,两手不断地往外推,虽然没能安静地诊察,但发现下腹部似乎有压痛,即使用手指在左下腹髂骨窝处搓一下,患者便皱眉,手要往外推。无颈项强直。
体温在38.0℃-39.0℃之间徘徊。分娩后尚无大便,小便使用导尿。所进饮食为每次喂服少量水和米汤。
患者的确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但并没有脑膜炎的表现。我考虑是瘀血上冲之证,并告诉家属,恐怕还是可治的,便给予了桃核承气汤。但服该药二次后,腹泻了四五次,体温上升至39.8℃。
陪伴的护士吓了一跳,大概她认为一般常识产后腹泻很可怕,而这个狂妄的汉方医竟毫无顾忌地使用泻下剂,真是个岂有此理的家伙。于是便将剩下的一剂药藏了起来。这是家属电话告诉我的。但翌日体温下降至37.0℃,意识也清醒了。周围的人很吃惊,要我马上再出诊一次。
再次往诊,看到患者意识恢复了常态,小便自然排出,也有了食欲。体温还有37.5℃。于是又投予一剂桃核承气汤,使其充分泻下,体温便恢复正常了。
二十五日,患者家属来取药,告知基本痊愈了。给予了桂枝茯苓丸二天量。



大塚敬节说:《素问·上古天真论》中的“恬淡虚无”是适用于任何时代的通往长生之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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