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渣里的秘密
"老张坐诊三十年了,开方稳当!"
保安大叔的烟头烫着搪瓷缸沿,茶垢里浮着半截枸杞。
我攥着挂号单的手心发烫,玻璃门上老中医的倒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像幅褪色的水墨画。
当我挤进那间永远飘着艾草灰的诊室,看见老张用象牙脉枕压住妻子颤抖的手腕时,突然想起上周在县医院,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医生小林,他举着舌象仪的样子像举着手机拍星星。
"三服药后复诊。"
老张的毛笔在宣纸上拖出墨痕,当归黄芪熟地何首乌,药房的戥子"咔嗒咔嗒"称着分量,我却在抓药时闻见陈年药渣发酵的酸气。
妻子喝完第二碗药,胃痉挛疼得蜷在沙发里,怀里的药碗摔出裂纹,像她额角新添的青紫。
"试试看吧。"
小林的诊室亮着冷光灯,电脑屏幕映着他清瘦的侧脸。
他用圆珠笔戳着诊断书:"舌苔剥脱是脾胃阴虚,但脉象弦紧,得加点柴胡疏肝。"
他开的方子里藏着秘密——焦山楂和六神曲被圈了红笔,像藏宝图上的标记。
抓药时,我注意到他处方笺上的字迹比打印体还直,药渣在戥子上起落时,听见他说:"老张老师上周还教我,柴胡用量不能超过三钱。"
老张诊所的对联又换了,这次"妙手回春"的墨汁洇出水痕。
我抱着试运气的心态挂了他的号,喉间的异物感已经折磨了半月。
他这次没闭眼,枯枝似的手指突然发力,疼得我后槽牙咯嘣作响。
"这是梅核气,年轻时见过不少。"
新方子里多了煅牡蛎,苦涩的药汁灌下时,我突然想起小林说过的话:"经典方剂就像老酒,得用现代工艺过滤杂质。"
三个月后,在学术论坛遇见小林。他正对着全息投影讲解经方新用,台下的老中医们像被定格的药模子。
茶歇时他递来名片,背面印着"张氏传承工作室"。
"张老最近在教我用浮萍代替麻黄,治过敏性鼻炎效果更好。"
他眼镜片后的瞳孔亮着光,"上周那个喉科病例,还是张老点醒我的。"
药渣在垃圾桶里堆成小山,我数着老张的补丁和小林的奖状,突然发现老中医的白大褂内袋,露出年轻医生协会的会员证。
小林用平板展示舌象图时,我瞥见他身后白大褂的主人正用毛笔在宣纸上勾勒着现代医学的经纬。
药香漫过指尖时,我终于读懂了那张泛黄的行医执照
——上面盖着两代人的鲜红指印,像老药罐煨着新配方,听诊器连接着脉枕,当小林扶正老张花镜的刹那,我看见镜片上蒸腾的雾气里,浮着同一个治病救人的影子。
年长医生有临床经验,但是,有的老医生真不行。年轻医生需要历练,有的年轻医生的确有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