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春天上午,孔忠良扛着锄头正要下地,瞅见村支书领着几个穿衬衫的人往家来。老孔在裤腿上蹭了蹭手上的泥,心里直打鼓——自打六八年那档子事后,他再没见过这阵仗。
"老孔,省里博物馆的同志找你。"
领头戴眼镜的中年人递过工作证,说话带着西安口音:
"您四十四年前捐的玉玺,现在是镇馆之宝咧。"
另一名工作人员掏出泛黄的登记簿,纸页脆得跟老树皮似的,上头歪歪扭扭写着
"孔忠良,十三岁,捐献汉代玉玺一方"。
"这次省里要开表彰大会..."中年人话没说完,老孔突然站起来,碰翻了条凳。他佝着腰钻进里屋,窸窸窣窣翻找半天,捧出个铁皮饼干盒。盒里躺着张毛了边的汇款单,金额栏用蓝墨水写着"贰拾圆整"。。。。。。
44年前的一桩往事涌上心头
发现国宝
1968年秋天的关中平原上,13岁的孔忠良放学后往家走,路过小河边,他见河底有团白花花的东西晃眼。
他卷起补丁摞补丁的裤腿,冰凉的河水激得小腿起鸡皮疙瘩。摸到那块石头时,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这哪是河滩上的鹅卵石,分明是块雕着怪兽的方玉!底下四个曲里拐弯的字,像极了祠堂里老匾额上的古体字。
当晚煤油灯下,孔老爹举着印章的手直哆嗦。这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老庄稼把式,也不认得这个宝贝上刻的什么字。
"明儿去省城!"
孔老爹把烟锅子在鞋底磕得火星四溅。他盘算得清楚:要是假货就当带娃见世面,真宝贝绝不能落二道贩子手里。鸡叫头遍,父子俩揣着冷馍上路,粗布包袱里的玉玺硌得小忠良胸口生疼,却觉得比揣着金元宝还烫手。
父子献宝
十天后的晌午头,孔家父子灰头土脸站在西安碑林博物馆门前。小忠良把装着玉玺的包袱抱在怀里紧紧的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穿过阴凉的展厅,青铜鼎上的饕餮纹瞪着眼,唐三彩骆驼驮着丝绸仿佛要走下展台。小忠良看得直愣神,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玻璃柜——里头躺着枚金印,标签上写着"汉委奴国王印"。
"馆长,咸阳来的老乡献宝。"
工作人员叩开红木门时,穿中山装的老馆长正在临帖。孔祥发颤着手解开包袱,玉石落在办公桌上的刹那,老馆长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滑到了鼻尖。
"和田玉!"他举着放大镜的手直抖,镜片后射出两道精光,
"小同志,说说咋捡的?"
小忠良结结巴巴讲起那个秋日午后。
突然哐当一声,老馆长碰翻了茶缸。他抓起电话的手直哆嗦:
"快!把老周老李都叫来!"
不消半盏茶工夫,五六个花白脑袋挤满了办公室。有人举着游标卡尺量尺寸,有人捧着《金石索》哗啦啦翻页,还有个戴白手套的往印钮上哈气。
"皇后之玺!"
最年长的专家突然拍案,震得案头宣纸乱飞,
"你们看这螭虎钮,这篆法..."
满屋子人跟打了鸡血似的,钢笔在记录本上划出沙沙的响动。
孔祥发拽着儿子缩在墙角,八仙桌上的茶早凉透了。老馆长红着眼圈过来握手:
"老哥,这是国宝啊!"
孔祥发憨笑着搓手:"那敢情好,搁俺家喂鸡的瓦罐里白糟践了。"
临走前,馆长摸出个信封非要塞钱。孔祥发躲闪间撞翻了条凳,两张皱巴巴的"大团结"飘到青砖地上。
"使不得!"老农急得直跺脚,"要图钱早卖给收旧货的了!"最后工作人员硬把钱塞进他裤兜,布缝都给扯豁了。
皇后之玺
博物馆的老专家们为揭开玉玺之谜,在发黄的故纸堆里扒拉了半个月。
那晚值班员老周举着煤油灯冲进档案室,抖开本虫蛀的《汉官旧仪》,指着一行小楷直嚷嚷:"找着了!'皇后玉玺,金螭虎钮',跟咱们那方印对得上号!"
青铜器专家老李捧着放大镜的手直哆嗦。透过镜片,他看见印钮上的螭虎仿佛活了过来——这传说中的龙子盘踞在和田玉上,鳞片闪着寒光,恰如史书里那个让人又敬又怕的女人。司马迁说她"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可民间传说里,吕后却是狠角色。
说起吕雉,倒有段鲜为人知的姻缘。当年沛县街头,三十好几的刘邦还是个混日子的亭长,整日与屠夫贩卒厮混。吕老爷子偏就相中这个浪荡汉,硬把十八岁的闺女许配过去。新婚夜里,新娘子对着铜镜抹泪,哪料想十几年后自己会成为大汉开国皇后?
传国玉玺
秦始皇时期,我国古代王朝就确立了印玺制度,为了证明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合法身份,当时无论是皇帝和皇后都有一枚玉玺。
据相关资料记载,自秦以后,传国玉玺为历代帝王相传之印玺,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体字,代表最正统、合法的执政信物。
那方传国玉玺,从秦朝传到清朝,多少皇帝为它打破头。末代皇帝溥仪交出来的那块,专家拿放大镜一瞅就笑了:"这是明清的仿货!"
而真正的传国玉玺早已不知所踪。
皇后之玺和传国玉玺的关系
当年刘邦咽气后,继位的汉惠帝没几年也去了,留下个奶娃娃皇帝。吕后攥着玉玺垂帘听政,跟晚清的慈禧太后一个路数。有回早朝,她玉玺往诏书上一盖,直接把亲孙子给废了。
文物局的老周研究过半辈子印玺,他说吕后这方印八成是照着传国玉玺仿的,要不咋连螭虎造型都如出一辙?而她仿制传国玉玺的目的,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
可惜这女人掌权后犯糊涂,把娘家兄弟全提拔成大将军,搞得朝廷乌烟瘴气。如今玉玺上的裂痕,倒像是老天爷给这段历史划的道疤。
皇后之玺的流转
博物馆周教授说"吕后陵离发现玉玺的河滩就一里多地,这事儿透着蹊跷。"
他摸出个铜烟锅比划,"我估摸着是盗墓贼摸黑从地宫里顺出来的——你们看这地形,陵墓往北三里就是渭河古河道。"
"上回清理玉玺裂缝,里头嵌着粒带铜绿的沙子,保不齐就是盗墓贼蹚水时带进去的。"他说得兴起,把手电筒往沙盘上一照,
"那帮人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深一脚浅一脚蹚过韩家湾的河,玉玺从缝隙滑出去都不知道!"
另外一名工作人员说:"早年间听我爷说,光绪年这儿闹过盗墓的。有伙人从洛阳来,在河滩上支锅做饭,后来让官兵追得跳河,指不定就是那会儿掉的。"他说着往东边土坡一指,"前些年暴雨冲塌坡,还露出半截盗洞呢!"
孔忠良蹲在博物馆走廊,吧嗒吧嗒抽旱烟。他想起小时候放羊,常在河滩捡到带绿锈的铜钱。有回挖出个陶罐,让爹连夜埋回原处——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盗墓贼落下的赃物。
"要说最玄乎的还是这玉玺的命数。"周教授摩挲着沙盘上的吕后陵模型,"在墓里躺了两千年,被盗墓贼带出来又掉河里,最后让个放学的娃儿捞上来。"他转身拍拍孔忠良肩膀,"老哥,你这可是给历史续上了断掉的链子啊!"
表彰大会
表彰会那天,孔忠良套上过年才穿的中山装,袖口还带着压箱底的樟脑味。鎂光灯咔嚓作响,他盯着奖牌上"文物保护杰出贡献"几个金字直发愣。轮到发言时,老汉攥着话筒的手心全是汗:
"我就寻思...这么金贵的物件,搁俺家腌酸菜的缸里,白瞎了..."
台下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展台缓缓升起玻璃罩,玉玺在激光中旋转,螭虎钮上的裂痕宛如岁月刻下的皱纹。孔忠良隔着玻璃抚摸那道裂纹,浑浊的老泪吧嗒掉在展台上。此刻他不再是黄土里刨食的老农,而是穿越时空的守护者,亲手将两千年的历史交还给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