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还是回老家吧。"儿媳张莉的语音消息像盆冰水,把我浇得透心凉。
灶台上煮着给孙子壮壮熬的南瓜粥,咕嘟咕嘟冒着泡,蒸汽模糊了我的老花镜。八年前,我就是在这个厨房里第一次给壮壮冲奶粉,手抖得撒了半罐子。
那天张莉刚出月子就接到公司外派通知,她举着手机在客厅转圈:"妈,您能带壮壮到上小学吗?"我望着襁褓里粉团似的小脸,话没出口就点了头。
壮壮三岁那年半夜发高烧,我背着他连跑三家医院。护士给壮壮扎针时,我死死攥着他的小脚丫,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奶奶,我要吃糖醋排骨!""奶奶,我的恐龙玩具呢?"八年时光在童声童语里溜走,直到张莉带回整套进口儿童维生素:"妈,您买的那些保健品该扔了。"
收拾行李时,壮壮抱着我的腿哭成泪人:"奶奶别走!"我把缝了八年的小被角塞进他怀里,头也不回钻进出租车——后视镜里,张莉正给壮壮擦鼻涕。
老家墙角的蜘蛛网积了三层,老伴老周默默帮我擦洗。"老太婆,广场舞队缺个领队呢。"他递来新买的舞蹈鞋,鞋面上金线绣的牡丹晃得我眼酸。
三个月后深夜,张莉的来电震碎寂静:"妈!壮壮食物中毒住院了!"视频里孩子小脸煞白,我连夜赶回城里。急诊室门口,张莉的香奈儿套装皱得像咸菜。
"亲家母给孩子吃生腌海鲜,说能提高免疫力..."她哽咽着掏出化验单。我摸着壮壮发烫的额头,想起他三岁时误吞纽扣,我也是这样守了整夜。
清晨,张莉忽然抓住我的手:"妈,每月给您五千,您能留下吗?"我望向窗外晨练的老人,她们手里的红绸扇像翻飞的蝴蝶。
"钱我不要,但每周二四六我要回老家跳舞。"我把新买的育儿指南拍在桌上,"你们也该学学怎么当父母了。"
壮壮的康复期,张莉第一次亲手给他做病号饭。我看着她把鸡蛋煎糊,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教她包饺子的光景。原来有些爱,早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