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嘿,真没听说哪家老人在女儿家送终的,你妈又不是没儿子的老绝户,吃住都在女儿家真不怕别人笑话。”

“你看看,给她孙子一栋上海小洋楼,给咱们儿子八千银行卡,真是养老归女儿,财产归儿子,一碗水端的真平。”

爸爸阴阳外婆,张浩已经听习惯了,可是人都走了还不放过,他觉得有些过分了。

张浩不爱听,起身离开了是非之地。

路口转角是取款机,张浩走了进去,将外婆给的卡插了进去,看到余额时却愣住了。



被人贩子拐到苏家村的时候郑霞才18岁,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

像绝大多数被拐的女人一样,郑霞不肯屈服命运,反抗,闹绝食,什么都试过。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次比一次打得更狠。

终于有一天让她逮到机会,哄着比他大10岁的老男人给她开了脚上的铁链子。

趁着夜深人静,她踩着木梯子,翻墙越了出去。

逃出苏家后郑霞没命的跑,脚底板磨出了血,郑霞咬牙忍着痛,她要回家,回城里的家。

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到镇上,嘴干的都裂开了,她顾不上,拉住一个穿着板正的男人。

“大哥,我被拐来的,麻烦带我去派出所。”

男人眯着眼上下打量她几眼,然后痛快的答应。

“行,你先坐这儿歇会儿,我给你叫警察去。”

郑霞定下心来,环顾四周,镇上也破破烂烂,比村里好不到哪去。

她原是上海的,那天回老家探亲,却在火车站被人贩子迷晕,拐到了苏家村。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郑霞以为警察来了,欣喜的转过身。

然而当看到来人时,身形不由自主的剧烈的颤动,一阵头晕目眩。

竟然是她丈夫苏大柱。

“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苏家村。”

这是郑霞被打晕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回到苏家村,郑霞像是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不再反抗,不再挣扎着逃走。



直到第二年她生下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婆婆和丈夫都嫌弃得不行。

婆婆直嚷嚷着赔钱货,想要送走。

摸着温温软软的婴儿小手,郑霞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色彩。

“这是我的孩子,不能送走!”

郑霞紧紧抱着女儿,恐惧的瞪着那一对母子。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话!”婆婆刘春云掐腰骂道。

“怪你不争气,生了个赔钱货出来,不送走,难道还养着她,浪费粮食?”

苏大柱手习惯性的摸上腰间皮带。

郑霞目光从刘春云身上移到苏大柱身上,又从苏大柱身上移到刘春云身上,牙齿咯咯打颤,吞了吞口水。

“你们敢送走她,我就不再生孩子,让你们绝后。”

“你敢!”刘春云大怒,上前要扭她。

“试试我敢不敢!”郑霞心一横,大声说。

“算了,一个丫头片子留着就留着吧,反正也吃不了多少粮食。”

最后苏大柱妥协了,女儿苏燕就这样留下来了。

有了女儿的陪伴,郑霞的生活有了希望,她为了女儿努力的活着。

第四年深秋,郑霞想给女儿捞点河里的鱼补补身体,却一不留神滑倒了,这时她已经怀孕7个月。

肚子剧烈的疼痛,身下湿漉漉的,郑霞有不好的预感。

挣扎着喊人,还好干活的村民听见了,立马招呼人送她去了乡里的卫生所。

一下午的折腾,孩子终于顺利生下来了,还是个男孩,老苏家有后了,苏大柱一家兴高采烈。

然而,下一秒医生的话让郑霞肝肠寸断。

“因为是早产,呼吸系统弱,不一定能活下来,就算是活下来,抵抗力弱会经常生病。”

苏大柱一拳锤到铁门上,发出巨响,他额头青筋直跳。

“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偏不,非要给那死丫头捞鱼去。这下可好,让我儿子早产!”

“我当初就说那丫头不能留下,果然害了我孙子。要不是她,你就不会下什么水捞鱼。”刘春云跳着脚大骂。



郑霞也被医生的话吓住了,脑子混乱,只是一味地哭泣。

苏耀祖出生后苏家当他命根子似的,郑霞也偏心儿子。

她自责,当初要不是不小心,孩子就不会早产,也不会身体弱。

自打儿子出生她就贴身照顾,咳嗽一下她心里揪一下。

常常一晚上不睡觉,喂药喂奶轻轻哄睡,不自觉的忽略了女儿。

还好女儿苏燕从小皮实,被奶奶和爸爸打如家常便饭,逮到机会还能牙尖嘴利的回口。

苏大柱在镇上当泥瓦匠,一个月能挣8块,10块,买卖好的时候能挣20块。

这些钱他都没舍得花,回家交给他妈。

他妈藏钱更像防贼似的,藏在一个深深的犄角旮旯里。

除了给孙子看病买吃的,平时根本不拿出来。

所以郑霞和女儿苏燕吃得很差,还吃不饱。

郑霞一边带孩子,还要挑水干活做家务,常常饿得头晕眼花,好几次晕倒在地。

多亏了苏燕在家,及时喊人送去卫生所才救回郑霞。

奶奶听到村里人报的信后,才慢慢吞吞的来到卫生所,将孙子一把塞给病床上的郑霞,不满的嚷嚷。

“晕倒有什么大不了的,就你娇贵,以前我生完大柱,第二天照样下地干活,也没见怎么样。”

“动不动就跑卫生所里来,打一瓶水要好几分钱,你不是偷懒装病吧?”

郑霞脸色苍白,虚弱的抱着儿子,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奶,你把你床底下藏的鸡蛋,拿出来煮两个给我妈吃了,她保准就不晕了。”苏燕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

“死丫头你敢!那是给你弟弟吃的,谁也别想打鸡蛋的主意!”奶奶听了登时急红了眼。

过了一会儿,刘春云看不得苏燕那副喘喘气就要晕倒的样子,交了药费扭身就走了。



瞅着奶奶走远了,这时苏燕关上病房门,小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个鸡蛋,笑嘻嘻的献宝。

“妈,给你吃鸡蛋。”

郑霞诧异,“你偷你奶的鸡蛋?小心她发现了打你。”

“不会的,我不是从篮子里拿的,是一早从鸡窝里拿的,我奶没起床,发现不了。”

苏燕小心的剥鸡蛋,“妈,给你吃。”

“妈不吃,你吃吧。”

“我不想吃黄,我吃鸡蛋青,你吃蛋黄。”

郑霞迟疑了一下,“你不吃,那,那留着给你弟弟吃黄。”

捧着黄伸过去的小手突然一顿,苏燕瞅瞅熟睡的弟弟,脸红润润的。

在她看来,弟弟除了清早流流鼻涕,晚上咳嗽,也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症状。

全家人都当眼珠子似的宝贝,还责怪自己。

要不是妈妈怀着弟弟给自己捞鱼,弟弟就不会早产,也不会生病,她欠着弟弟的,所以做什么都得让着他。

就连妈妈都更偏心弟弟。

她突然小手一转,老大的鸡蛋黄一口塞进嘴里,边吃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

“还是我吃吧,他又不缺鸡蛋吃。”

郑霞又好笑又无奈,只好摇摇头。

郑霞是个受过教育的人,从来没有让女儿放弃读书的想法。

丈夫和婆婆不肯给苏燕交学费,郑霞就去捡野鸭蛋,再去镇里换成钱给苏燕交学费。

野鸭蛋在水边,谁都不知道淤泥下面是石头还是沼泽。

她不是不害怕,怕有一天,一个不巧,自己掉进河里再也出不来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和儿子。

可她更想女儿走出去,走出苏家村,自己也能够回家,永远不回来。

所以她不顾丈夫的不满,婆婆的冷嘲热讽,默默的捡鸭蛋。

日子就这么艰难地过了9年,苏燕很争气,考上县里一中。

她欢天喜地的回家,准备告诉妈妈她看到一中贴的榜单了,她是全县第五名。



然而,回到家后却看到家中一片狼藉。

妈妈嘴角渗着血,歪倒在地上,碎盘子的渣划破了她的手。

奶奶叉着腰,一脸凶恶。

一旁的弟弟好像习以为常,冷漠的坐在马扎上吃西红柿,嘴角一片红。

“爸,奶,你们又打我妈!”苏燕愤怒的朝爸爸奶奶吼。

看到苏燕回来了,奶奶非但没有往日的嫌弃,反而欣喜的招招手。

“好孙女,来,到奶奶这儿来,奶奶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苏燕皱眉。

“奶奶给你说了一家亲事,对方家底厚,你嫁过去就能享福。”

“小燕才16岁!”

地上的郑霞怒吼,身躯单薄,可气势活像一个护崽的母豹子。

“我不嫁,我考上高中了,我要上学。”想也不想,苏燕直接拒绝。

“反了你了,让你嫁人就嫁人。”苏大柱扯起皮带又要动手。

地上的郑霞猛然抱住苏大柱的大腿。

“闺女,快逃。”

苏燕转身想跑,却晚了一步,奶奶拦在了门口。

就这样,郑霞和苏燕被关进了柴房,不许出门。

苏耀祖说自己胸口疼,不想上学,舒舒服服的在家歇着。

“耀祖,你去奶奶房间把钥匙拿出来,姐姐陪你玩。”苏燕从门缝里讨好的对弟弟说。

耀祖一手啃瓜皮,一边摇摇头。

“你骗我,你想逃走,你不能走,你走了就没人换彩礼给我娶媳妇了。”

“妈,你看他,年纪小小就有坏心眼了。”苏燕气得咬牙。

“别怪他,肯定是你奶奶教他的。”

第二天原本约好对方拿着彩礼来定亲。

刘春云和苏大柱换上了新衣服,将家里收拾得一干二净,左等右等,没等来上门定亲的人,却等来了警察。



村支书一马当先进了屋,手指着苏大柱大声说。

“没错,就是他!”

苏大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跪下了。

他回想自己干过的所有坏事,“警察同志,我就是价格要的贵了,水泥里多掺了点灰土,再没干别的坏事了。”

“大柱,你媳妇郑霞呢?”村支书不听他瞎咧咧,直接问他。

苏大柱愣住了。

“我姐姐郑霞在哪?”

这时,警察身后转过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急切地询问。

苏大柱这才从村支书的口中得知,这人是郑霞的弟弟。

郑霞见到自己弟弟后大哭了一场,再见已经物是人非。

当她得知父母因为思念前两年也去世时,更是哀恸不已。

“姐,你愿意跟我回上海吗?后半辈子我养你。”

弟弟郑刚见到不到40时的姐姐,却已经半头灰发,心疼的不行。

此话一出,刘春云脸色瞬间苍白,刘大柱的心提到嗓子眼里。

郑霞懦弱又听话,是他们家的牛马,由着他们打骂。

这一走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不说,耀祖没了妈,以后娶媳妇都不好娶。

“妈,你走吧。”

苏燕得知来人是寻妈妈的,高兴得不行。

终于能脱离这个地方了,不用受奶奶的气,不用挨爸爸的打。

“妈,别走。咳,咳,”耀祖攥住郑霞的手,止不住的咳嗽,小脸憋的通红。

郑霞看看可怜的儿子,又看看长大的女儿。

眼神直接略过丈夫和婆婆,最后目光落在弟弟身上。

“刚子,帮姐姐一个忙。”

当天郑刚带走了耀祖和郑霞,留给苏燕一笔钱,供她读高中用。

刘春云和苏大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三个月后,郑霞带着儿子回到苏家村。

耀祖穿着新衣服在院子里玩,奶奶端着鸡蛋羹跟在孙子屁股后面喂。

“乖孙子,可不能跑快,刚从医院里出来得好好养养。”

那天郑霞求弟弟带耀祖去上海治病,让苏大柱当着村支书的面,答应女儿读高中。

一晃十年过去了,郑霞的婆婆前两年死了。

女儿苏燕争气,大学毕业后考进一家单位当一名会计,儿子也结婚了,年前刚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听起来郑霞好像苦尽甘来,然而她并没有感觉轻松,反而感觉身上的负担更重了。

因为苏大柱半瘫,跟残废一样再也离不开轮椅,她得伺候他。

儿子挣钱不多,还经常换工作,动不动就喊累喊疼。

郑霞不理解,以前明明已经多次带儿子去大医院看病,做了CT,做了胸片。

都查不出什么毛病,大夫也没有好方法了,只能让他多休息少劳累。

看着儿子经常捂着胸口难受,她很心疼很自责,当初自己的不小心,害得儿子受苦一辈子。

不舍得儿子受累,她每天早起去市集里卖菜卖鸡蛋,挣的钱全补贴儿子一家。

“妈,今天您少卖几个鸡蛋,留着家里炒鸡蛋。”

儿媳刘翠拦下郑霞的小三轮车,也不管她,自顾自的拿几个鸡蛋。

郑霞没说话,扭过身,看着她几乎将半篮子鸡蛋拿光。

她不喜欢刘翠,心眼儿太多,面前一套背后又一套。

和儿子结婚没多久,她就哄着丈夫将银行卡交给了他,说以后好好伺候他。

可是丈夫脑出血送进医院后,需要交住院费,她却翻脸不认。

“公公怎么会给我钱?他一定是记性不好忘记放在哪里了。妈,你再好好问问爸。”



郑霞一脸渴求的望向儿子,“耀祖,你爸最疼你了,你可不能不管。”

苏耀祖避开母亲的目光。

“妈,看你说的,我要是有钱还不能管我爸?我是真没钱。小宝还要吃奶粉呢,我都是提前支的工资。”

郑霞目光黯淡下来,只好打电话给女儿。

等女儿匆匆赶来医院时,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机,苏大柱半瘫了。

虽然郑霞恨了苏大柱大半辈子,可人真的半瘫了,又狠不下心来不管。

“少拿点,鸡蛋换了钱还得给你爸买药。”

眼看刘翠快将篮子里的鸡蛋拿光了,郑霞出言制止。

被这么一说,刘翠没好气的又放回去两个,没有好脸色,转过身就走,小声嘟囔。“没钱买药找闺女拿钱啊,没看见谁家闺女有钱还不管亲爹的。”

郑霞就当没听见,骑着小三轮车慢慢悠悠地进县城。

初春的阳光不刺眼,晒得郑霞暖洋洋的。

想起女儿苏燕她就觉得心中宽慰。

女儿很省心,很懂事,上了大学后没有再跟她要过钱,自己一路勤工俭学到毕业。

对她很孝顺,过年回家的时候,苏燕从山上摘了一大袋子野栗子,一路扛回家。

告诉她,这东西能救她的脾胃,然后搬个小马扎,戴上厚手套,拿个小锤子,一颗一颗的砸开壳,小心的剥开里面的皮。

回想到女儿专注的神情,郑霞忍不住笑了,随即又摇摇头,女儿哪哪都好,就是不想结婚。

自己千催万催,女儿终于同意处对象了,听说对方也是单位职工,条件比自己家好得多。

郑霞有点自卑,怕对方家庭太好,看不上他们家,所以总是尽量不去麻烦女儿,以免被说成累赘。

郑霞在市集上寻了一个角落,摆下菜摊子,慢慢地等人来问。

看看快中午了,还有一点没卖完,郑霞开始收摊,毕竟家里还有一个不能动的要管呢。

然而当她回到家,看到家里的一幕时,惊呆了。

卧室里,苏大柱整个人躺在地上,头破血流。

她赶紧上前,当摸到身体时心中一惊,身体已经凉透了。



“你爸从床上摔下来,那么大的动静,你就没听见?”

郑霞气极了,走到刘翠房间质问,他们在一间大屋里,不可能听不见。

“爸从床上摔下来了?”刘翠提高了音量。

“快,快送去医院,给大姐打电话,让她快来。”

郑霞气极反笑,“你爸摔死了!”

有苏燕出钱,苏大柱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苏耀祖赚足了面子。

郑霞心里没有多少悲伤的,甚至还松了一口气,终于再也不用看见这个男人了。

葬礼过后,苏燕想接母亲去她家住。

“妈,爸都死了,您也不用伺候谁了,跟我去住吧。”

郑霞摇摇头,“小宝年纪小,你弟妹自己照顾不过来,你弟弟身体不好,又挣不了多少钱。我还能卖卖菜,给他们减轻点负担。”

苏燕一噎,“好好好,你就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吧,我看等你哪天不能动了,看小的管你不?”

苏燕嘴上说的刻薄,可到底放心不下母亲,隔三差五的提着东西来看母亲,直到她怀孕。

一年后孩子能离手了,苏燕又提着东西来看望母亲。

却没有在房子里看见母亲的东西,苏燕正诧异,只听见西屋里传来嫩嫩的声音,“你个老不死的。”

“苏明,你奶奶呢?”苏燕喊道。

不一会儿,外甥苏明从西屋钻出来,怯怯的叫了一声“大姑。”

苏明露出讨好的笑容,他从小怕这个大姑。

大姑是真厉害,连他爸都敢追着打,连他妈都敢吵。

“奶奶住在这个屋里。”

苏燕皱了皱眉,朝阳的堂屋住的好好地,怎么住西屋了,那房子年久失修漏雨,夏天潮热,冬天冷的出奇。

苏明刚想一溜烟跑走,却被苏燕拽着耳朵拎回来。

“你刚才喊你奶什么?皮痒了是吧。再敢这么说你奶,看我不揍你!”

“好了,好了,小燕,他还小,不懂事。”郑霞慢慢从屋里走出来劝道。

“小什么小,养不教,父之过。惯着他有你们后悔的。”

苏燕顿了一下,“妈,你怎么搬这屋里住了?又潮又湿。是不是他们把你赶出来的?”

“大姐,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什么叫我们赶妈出来,是妈自己非要搬出来住这里,怎么劝都不行。”



刘翠牵着苏明的手出现在门外。

她蹲下身,故意给儿子耳朵吹气,咕哝着。

“真是,也不怕给揪坏耳朵了,老苏家就这一个独苗苗。”

苏燕眉毛一挑,就要和她吵。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是我自己要搬出来的。”郑霞有些头疼。

苏燕看向母亲,不理解。

“为什么?”

“年纪大了,晚上睡不好。他们小年轻睡得晚。”

“我就说吧。”刘翠哼了一声。

“还不是你们吵的妈睡不着。”苏燕回呛一句。

“妈,您跟我回去住。”

“妈不能走,家里好多事呢,我这身体又不好。”弟弟苏耀祖从里屋晃荡出来。

郑霞将苏燕抓着她的手慢慢放下,轻轻摇了摇头。

苏燕很铁不成钢的瞪了母亲一眼,留下东西,跺跺脚,转身离开了。

随着儿子张浩越来越大,苏燕经常带儿子回娘家。

虽然常常免不了和弟媳弟弟打打嘴仗,可还是维持着底线都没撕破脸。

直到张浩4岁的时候,坚决不肯住女儿家的郑霞突然住进了女儿家。

而且这一住就是15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向。

张浩不喜欢外婆,因为外婆在他们家住,爸妈老吵架。

“你妈穿得邋里邋遢,你也是,土里土气就不知道打扮打扮自己,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同学聚会我都不想带你去,真是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女儿。”

张建国看岳母很不顺眼。

“张建国,我就这样怎么啦?我研究生毕业,凭本事考进单位,拿到副教授职称,工资比你高两倍。哪一点配不上你?你想过就过,不想过就走,别拿我妈说事。”苏燕丝毫不让步。

张建国气恼了,拍着床说。

“你让我走?这是我家!”

“这是我买的房子。”

门的隔音效果并不怎么样,郑霞在自己卧室里听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就当没事人一样,煎鸡蛋,煮粥,还烙了两个饼。

张建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没好气道。

“又是这些,天天都是这些,看了就倒胃口,不吃了。”

郑霞不去看张建国,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

“妈,爸爸没吃饭就走了。”

“他爱走就走,你吃你的饭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赶紧吃饭,吃完饭上学去,小心又迟到。”张浩迎来妈妈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

蔫了,默默摸起来一个饼塞进嘴里。

“考虑好了吗?真决定要离婚?”

默不作声如隐形人一样的外婆,开口就让人惊掉了下巴。

张浩惊得睁大了双眼。

“考虑好了,离婚,找个时间跟他摊牌。”

苏燕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哪怕离婚这样大的事都不拖泥带水。

“行,我支持,早该离了。”

“哎呦,好烫!”

张浩嘴里的半块饼掉进热汤里,溅起来的汤汁烫到了他的手。

“慢点慢点。”

郑霞慌忙抽了一张纸巾给张浩擦手,张浩猛地收回手不让她碰。

这个老太婆真可怕,外表看起来和蔼可亲,没想到这么暗黑,居然怂恿我爸妈离婚,真是坏透了。

没过几天,苏燕跟张建国提了离婚的事。

两人几乎没什么拉扯,很快地领了证,张浩归苏燕抚养。

可张浩赌气似的,红着眼睛在家里大吵。

“你们离婚有没有问过我?我不同意,还有你,”

张浩对着郑霞大喊,“都怪你,要不是你来我们家,我爸妈就不会离婚,你走,你走,你回你儿子家!”

“啪”一个耳光狠狠扇来。

“你喜欢你爸就跟你爸过去,别在家里影响你外婆。”苏燕恶狠狠的说。



张浩一下子被打懵了,突然背着包冲出了家门。

“谁要跟你们?我去找我爸。”

郑霞心里过意不去,想要去追,苏燕一把拉住.

“妈,让他去,他要是能撑过一星期算我输。”

张浩到了爸爸家诉说委屈,爸爸挥挥大手。

“儿子以后跟着爸爸。”

张浩很高兴,然而高兴不过一晌。

爸爸是爱他的,但爱仅仅限于嘴上,从小到大没有喂他吃过一口饭,没有给他洗过一次衣服。

更不知道他吃虾过敏,衣服脏了将就穿,鞋子潮了不会换,还没在爸爸家三天就生了脚气。

第四天放学,张浩灰溜溜的回了妈妈家。

进了家门,看到外婆对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冷冷淡淡的。

“我来拿作业本,待会就走。”

郑霞不说话,转身去厨房做了张浩最爱的手擀面,还加了两个荷包蛋,放在桌子上转身回了卧室。

张浩两眼放光,如饿虎扑食一般,一口气喝得连汤都没剩下。

也不提要走的事,窝回卧室老老实实地写作业。

晚上10点,苏燕才回到家,郑霞指指张浩的卧室,苏燕推开门看到儿子睡得香,没忍住笑了。

“妈,给你买了一件羊绒衫,天冷了穿。”

看完儿子,苏燕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母亲。

“又给我买衣服,都穿不完。”

郑霞摸着柔软的羊绒衫发怔,心中不知想什么。

张浩在外婆的照料下从小学步入中学,又顺利考入大学。

这些年里,张浩不止一次的好奇,为什么外婆不像其他人一样过年回儿子家。

她年纪大了,有点糊涂,回想起以前的事,提起舅舅总是眉开眼笑。

可是舅舅从没来看望过外婆,一次都没有。

看吧,无论妈妈对外婆再怎么好,外婆心里念着的总是他儿子,张浩心里总是这样想。



张浩大二暑假的时候,郑霞已经癌症晚期。

只有张浩清闲,便让他在医院陪床,外婆临终前,抓着他的手塞给他一张银行卡。“浩浩,卡给你,里面有八千块钱。你上海的舅公之前给我留了一栋小洋楼,就留给你表哥吧,他还要娶媳妇,不能没房子。”

张浩默默点了点头,“我会告诉舅舅的。”

郑霞好像很满意似的,安详的去世了。

丧礼上,他见到了15年没见面的舅舅苏耀祖和表哥苏明。

舅舅发福了,啤酒肚鼓鼓的。

他走过去告诉舅舅外婆的遗嘱,舅舅不以为然。

“房子当然给我,我是家里的儿子,她死了还要我摔盆。”

顿时张浩不想和他再说一句话,转身远离了他,母亲哭的不能自已,晕了好几回。

丧礼过后爸爸来看他,“你外婆留下遗嘱没?给你妈什么?”

“给了我八千块,给表弟一套房。”张浩闷声闷气的说。

“给她孙子1套房,给你八千存款,真是养老归女儿,财产归儿子,真是一碗水端的真平。”



爸爸阴阳外婆,这些年张浩已经听习惯了。

张浩突然不想听,起身离开了。

走到一个路口看到是银行取款机,张浩走了进去。

将外婆给的卡插了进去,看到余额时却当场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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